我是即將大三的英語專業(yè)的偽文藝女孩Shirley。有著Charlotte Bront?筆下女主同款的old-fashioned英文名。有時候喜歡寫亂七八糟的思緒,也喜歡跟著Bunny和共讀群超級棒的伙伴們一起讀詩?。∵@次讀了Shakespeare Sonnets 71-80十首關(guān)于死亡愛情的衷情表白,深感詩人魅力無邊,于是寫下來informal筆記&sentimental碎碎念~
一開篇就是詩人對青年癡情切切的呼喚——請不要在我逝去后為我感到傷悲,甚至不要記住為你寫下這些詩句的“我”(Nay, if you read this line, remember not/The hand that writ it)。這樣忍痛的呼告,恰恰是詩人對青年最深情切至的苦澀告白(for I love you so)——不愿讓你為我感到痛苦(make you woe),于是情愿犧牲自己的私念,讓你忘記我的一片癡心。這樣苦情的戲碼,也不獨這里的“我”所有,在Bunny的導(dǎo)讀中就提到,Rossetti筆下讓無數(shù)人為之感動到流涕的“when I am dead, my dearest,/Sing no sad songs for me”。這種以死亡的訣別作底色和無私至忘我地步的告白真真是令人難以抗拒的。青年怕也會為之動容呢。
然而“我”其實又是個“心機boy”,嘴上說著怕這個邪惡的世界對青年對“我”的情誼懷有敵意(this vile world, with vilest worms to dwell,這里的worms讓人想到丑陋的蠕動在黑暗角落里的臭蟲,畫面感超強,而 “vile world”和“vile worms”產(chǎn)生了一種類似于alliteration的音韻美,強調(diào)了對這個“丑惡”世界的唾棄),讓青年忘記我別為我傷心。其實又悄咪咪地在詩句間重復(fù)自己的名字(詩人的名“Will”與“bell”和“dwell”音相近,而與第二、四行的“I am”聯(lián)系起來就是對詩人名字的切切呼喚)。說著不想,其實還是暗含著渴望青年不顧“理智世界”的嘲笑與譏諷,不時呼喚“我”卑微的名字(my poor name rehearse),勿忘對“我”的思念與情誼,甚至將更深更熱烈的情感給予我。
這首延續(xù)了上一首傾訴衷腸(苦情癩皮狗)的主題,在死亡濾鏡下施展羅曼色的款款深情蜜語。表面上是繼續(xù)讓青年忘記我,然而心里想著的是卻是青年把不屬于“我”的光彩也加在我身上(And hang more praise upon deceased I),為“我”編造美麗的形象(Unless you would devise some virtuous lie/To do more for me than mine own desert)。然而嘴上又說著自己不值得(For you in me can nothing worthy prove),卻偏偏覺得青年會因為對“我”的愛說出言過其實的謊言(That you for love speak well of me untrue),幻想著在青年眼中自己是“維納斯”,即使世界不相信,青年自己卻深信不疑。
詩人又仿佛在擔(dān)心這樣的“過高的”贊美與珍視會貶低青年,使其蒙羞(O, lest your truth love may seem false in this),于是要深埋自己的名字與地下。然而最后的couplet卻將詩人的小心思表露無疑。“things nothing worth”實則是詩人暗暗希望愛人會珍視喜愛的,根據(jù)注釋這里“I bring forth”的通常被理解為詩人的詩句辭章,但或也可被認(rèn)為是“人性中卑劣的,令人羞愧的品性”,但我以為這種解釋放在這里不太合適。畢竟詩人之意其實是渴望青年贊賞、珍愛“我”和“我的美好詩篇”,而非真的為“我”存在的缺點和劣性說謊辯護(其實詩人可能是不認(rèn)為自己有這些vices & false的,而是想要突出的還是自己的光輝形象(?)吧)。
十分有趣的一點是導(dǎo)讀中提到的Booth對“nothing worth”雙關(guān)的解讀,由于nothing和noting在文藝復(fù)興時期的發(fā)音一樣,nothing worth也可以被理解為worth noting。這就更能顯現(xiàn)出詩人含蓄又渴切,心口不一的“苦情大戲”,還蠻有點可愛的。
雖然這首sonnet仍然是作者借死亡逝去之大戲激起愛人柔情與愛意的粉紅癡想,我卻很喜歡其中的意象與意境,而從不同感官的渲染也使詩句質(zhì)感更加豐富,仿佛一碗老火煲就的細膩綿長的粥,滋味綿密,細細品味,其風(fēng)味愈發(fā)顯露出來。
這首詩的層次十分清晰,由秋冬枯黃消瘦的樹葉、黑夜浸沒的暮光、在灰燼中搖曳的爐火三個意象的比喻串聯(lián)起來,詩人呼喚愛人由此預(yù)想他的風(fēng)燭之年,青年或許也會對此暗淡凋零的光景感到悲傷,想到光陰無情,韶華已逝,青年便更會珍愛“眼前人”了罷。這樣機巧的心思,婉轉(zhuǎn)的腦回路,不知羞的大膽推想怕也不多見呢。
回到詩句上,詩人讓青年看自己將會遭遇的年歲——先是如黃葉,不僅僅是寒冬時光禿禿的了無生氣,更要命的是讓你看到美好凋零的過程——日漸枯黃,僅存的幾點(or none, or few)虛弱地在嚴(yán)寒中身心俱疲(shake against the cold,這里注釋提到了兩種含義 “shiver in anticipation of; shiver in response to ”對應(yīng)著身、心所受凜冽寒風(fēng)的雙重煎熬)。又由視覺轉(zhuǎn)為聽覺,以現(xiàn)在的諳啞寂寂(ruined choirs)對比往日的鶯歌陣陣,青春歡顏(where late the sweet birds sang),突出了今昔之別。接著又描摹暮色將盡的畫卷,黑夜伴著死神的化身(death’s second self,注釋中指出,這個“化身”在詩作中通常指的是“sleep”,但在此或也可轉(zhuǎn)喻為黑夜)于睡夢中吞噬掉生命的最后一點暮光,如蓋棺斷絕生氣(“closes everything up in repose”),又似永久地合上生命的雙眼(“closes all eyes”)。最后詩人從觸覺的角度出發(fā),寫那行將熄滅的爐火,在其青春熾熱時分助它燃燒迸發(fā)的炭塊(That on the ashes of his youth doth lie)此時竟成了令它喘息艱難的灰燼(whereon it must expire),和昭示著它熄滅的臨終之所(deathbed)。
于是,詩人終于可以借時間和死神之手,煽動青年對他的同情與珍重(This thou perceiv’st, which makes thy love more strong),因為“我”的美好與活力是如此易逝,“你”便自然要加倍地愛我(To love that well, which thou must leave ere long,這里的 “well”暗含一個pun,既修飾love,指要愛得盡心盡力,全心全意,又與詩人的名字“Will”對應(yīng),暗戳戳地說“你愛我的呀”)!
這首詩仍舊是詩人以死亡作為幕布的縱情遐想,看來在詩人對“死亡”這個主題的偏愛或許與李煜對“春光”的感念一樣深切呢。而這首詩中詩人表達的主要思想是“我”的肉體雖然難逃腐朽(Without all bail shall carry me away),終將歸于塵土(The earth can have but earth, which is his due),然而“我”之精神與靈魂——我最高潔美好的一部分將保留在詩句間(y life hath in this line some interest; the better part of me),奉獻給“你”(The very part was consecrate to thee),流傳不朽(And that is this, and this with thee remains)。
值得拿個小本本記錄下來的Bunny及其他老師解釋的這首詩所反映出的背景知識。首先是“靈與肉”的關(guān)系。在古典時代,就已經(jīng)存在靈魂高于肉體,靈魂高貴而不朽,肉身難逃衰老死亡的觀念,但此時人們對于肉體的美麗也是欣賞的。然而發(fā)展到基督教時期,肉體被視為卑下的糟粕,而靈魂則享有著愈發(fā)神圣崇高的地位。直至文藝復(fù)興,古典文化的觀點重新被審視提倡,肉體與靈魂的矛盾略有緩和,然而靈魂的至高地位仍然是不可動搖的。sonnet74中明顯表現(xiàn)了這個觀點,詩人將肉身喻作“the dregs of life”, “the prey of worms”& “the coward conquest”,難逃化為黃土的命運,甚至不值得被記?。?/span>Too base of thee to be remembered)。并且 “the prey of worms”常常在文學(xué)傳統(tǒng)中被用來指死后的肉體。而第一二行與“wretch”呼應(yīng)起來的形象也使人想起文藝復(fù)興中時間持刀行兇的“慣犯行徑”。由此可見,sonnets中的時間與死神都是一丘之貉,Bunny補充強調(diào)了在莎的十四行詩中,“時間=死神,離開=死(想到了sonnet73的最后一句 “To love that well, which thou must leave ere long.”)”
全詩最大的亮點,或者是新奇之處就在于line 11 “The coward conquest of a wretch’s knife”。這一句話的語調(diào)有些朦朧曖昧,根據(jù)之前的背景知識,我們可以認(rèn)為“wretch”就是時間,但是“the coward conquest”則有些令人費解。這既可以被理解為面臨死亡的肉身是懦弱膽怯的,又可以解釋為“the conquest of a wretch”的這種行徑是軟弱無力的。我認(rèn)為后一種解釋更具韻味,感染力也更強。時間或是死神殺死肉身此舉是徒勞無用的,因為高于肉體的靈魂將會永存(The worth of that, is that which it contains/And that is this, and this with thee remains.)。時間或許也畏懼于靈魂的不朽之力,所能做的卻只是欲蓋彌彰地屠殺肉體罷了。
這首詩作者終于暫時脫離了死亡大戲,但當(dāng)然還是離不開愛情。整首sonnet圍繞著一個絕妙的比喻——“令人時而飽脹時而饑餓”的愛情(And for the peace of you I hold such strife;Thus do I pine and surfeit day by day)。
都說“有情飲水飽”,真正的愛情自古便似乎被視為精神食糧,乃至精神支柱。新鮮的是,在這首詩中詩人突出了自己“忽飽忽餓”的矛盾心理。青年之于“我”固然是可滋潤心田的“甘甜雨露”(So are you to my thoughts as food to life/Or as sweet seasoned showers to the ground.)然而這樣的甜蜜卻又使我陷入焦躁的糾結(jié)與煎熬中——像是富翁時而自豪地宣告自己的財富又很快擔(dān)心竊賊將財寶偷盜(Now proud as an enjoyer, and anon/Doubting the filching agae will steal his treasure);又會是時而想要向全世界宣告你的好,時而又要霸占你的美(Now counting best to be with you alone/Then bettered that the world may see my pleasure)。“我”就在這樣的掙扎與矛盾中深切地愛著“你”。
一開始讀這首詩,我對于這種狂熱心態(tài)的理解是,沒有安全感,害怕失去。后來看到Bunny關(guān)于愛神家庭背景的解釋和May老師的補充,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完全理解其中“貧乏”與“求”的關(guān)系。柏拉圖認(rèn)為愛神是愛神與缺乏神的孩子,因為“缺乏愛”所以不斷地想要得到更多。但是,得到了愛人熱烈的回應(yīng)為何還會不知滿足,不斷索取呢?其實啊,愛情中的快樂與滿足不僅僅是對方帶來的,心緒的最直接來源恰恰是自己的喜怒哀樂?;蛟S就是愛情太過于珍貴而嬌柔,天生帶著一點點敏感與多疑,愛情中的人也難免會有焦躁不安,被占有欲支配的時刻。而真正令人費解卻是——這一切不安與躁或許并非受愛人的所予所行牽動,恰恰是自己對愛之甜蜜與平和的渴求難耐的心。
寫到這里,詩人或許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眼中只有愛人,筆下寫的都是癡癡的調(diào)調(diào),就連語言都像是一樣的畫風(fēng)(a noted weed)。然而實際上,詩人又在玩欲揚先抑的把戲,嘴上說著自己的詩篇缺乏新意(so barren of new pride),心里卻為自己的獨特洋洋得意,并且大言不慚地把這種“單調(diào)”歸結(jié)于對青年永恒不變的愛(O know, sweet love, I always write of you),說自己永遠忠實于歌詠愛情和青年的主題(An you and love are still my argument)。
然而即使是這樣矯情的表白在莎莎筆下果然還是不同凡俗的。這首詩中幾個前后映照的比喻metaphor十分巧妙,首句的barren(貧乏的,不育的)與第八行的birth相對應(yīng);而關(guān)于“穿衣服”的隱喻更是貫穿了全詩,barren同時還有“裸露,赤裸”之意,第六行又以“a noted weed”(weed在這里不是雜草而是服飾:))“自嘲”自己詩作主題單一、語言千篇一律的曲折婉轉(zhuǎn),第十一行更是將詩句比作待人幫忙穿衣、裝扮的孩子(So all my best is dressing old words new);另外一個藏于詩句間的比喻是關(guān)于coins的,第十二行將自己的辭章比作可以反復(fù)使用一直流通的貨幣(Spending again what is already spent)。也是很有自信了,卻又絲毫不覺庸俗,而最后一行“telling”(counting)和“told”(tolled)的雙關(guān)也呼應(yīng)了這一妙喻。
初讀這首詩時被最后一個couplet擊中了少女心,“For as the sun is daily new and old/So is my love still telling what is told.”這里用“sun”的“come and go”的流轉(zhuǎn),突出了時光變遷,連太陽都分不清年紀(jì),老了又年輕了,而“我”對你的愛意仍然教我訴說著絲毫未變的癡言癡語(騷話)。
一直以來對記憶這個話題都懷著別樣的感情,雖然我不曾經(jīng)歷滄桑,但卻也因為有一顆敏感多情的心對“記憶”十分珍視。這首詩的主題圍繞著時間(precious minutes waste; Time’s thievish progress; dial’s shady stealth),記憶(memory; mind’s imprint; children nursed, delivered from thy brain)與“書”(vacant leaves; book; waste blanks,注意這里的書其實指的是類似記錄個人回憶有關(guān)的筆記本)展開,通過串聯(lián)三個意象——鏡子、日晷和書(glass; dial; book)表現(xiàn)了生命的流逝,記憶的形成與重現(xiàn)甚至還有詩人與青年間的情誼的命題。
Bunny在導(dǎo)讀里補充了十分重要的背景知識,原來文藝復(fù)興時期,鏡子、日晷和書這三個意象經(jīng)?!按虬背霈F(xiàn)(Duncan Jones),鏡子和日晷象征著時間的流逝(Thy glass will show thee how thy beauties wear/Thy dial how thy precious minutes waste),其指向衰老(the wrinkles)和死亡(Of mouthed graves will give thee memory),而書在文藝復(fù)興時也可被視作是人的化身,通過寫作、記錄而充實豐富(Shall profit thee, and much enrich thy book)。
聯(lián)想到之前講過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時間=死神”,就不由地會想要從這首詩中窺探“時間/死亡”與“記憶”之間的關(guān)系。我的理解是,在一定程度上,記憶/回憶(memory)與時間和死亡是對立統(tǒng)一的。因為記憶是人體或集體生命中的一部分,正如詩中所說,通過將“心靈的印記”(mind’s imprint)記錄在紙頁上,我們能夠在歲月抹去年華(beauties),添上褶皺(winkles)的時候,觸摸著記憶的余溫,重新與自己的內(nèi)心建立聯(lián)結(jié)(To take a new acquaintance),或許是獲得新鮮滾燙的活力,或許是升華出圓熟沉靜的智慧,或許是流淌出穿越時空阻隔的情誼。
或許也正是在這種力量的感召之下,詩人向青年深切地呼喚,讓他在空白的紙頁上寫下他們的情誼,成為他詩歌的annotation(Duncan Jones語)。
詩人一直以來將青年視作詩興激蕩之源的繆斯(So oft have I invoked thee for my Muse),在這首詩中,詩人特別地將自己同別的受青年所資助和啟發(fā)創(chuàng)作的詩人(As every alien pen hath got my use/And under thee their poesy disperse)進行對比,突出自己才是青年最全心全意最值得寵愛的小甜心(癩皮狗)。而他的論證邏輯則不可謂不腦洞清奇,俯首低眉到了極致,但又明明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對自己詩作的自信與驕傲之情,似乎并不把其他詩人(情敵)放在眼里。
詩人先認(rèn)清了現(xiàn)實,帶著微微的醋意贊美青年不僅是自己的靈感之源,也漸漸成為了其他詩人的依靠(And under thee their poesy disperse.)。接著加強了贊美攻勢,兩個parallel 的比喻,先說詩人有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神力(taught the dumb on high to sing/And heavy ignorance aloft to fly),又稱其能為詩才增添羽翼,優(yōu)美的詩句更顯精妙雅致。(Have added feathers to the learned’s wing/And given grace a double majesty,這里其實有個小問題,Bunny在導(dǎo)讀里提到“grace”在Sidney的Sonnet 1中是讀詩的最高境界,那這里的grace指的是什么,它是否與Sidney的sonnet1中的意義相同呢~而Sidney又為什么會將“grace”奉為讀詩的最高境界呢?)
接著詩人終于鋪陳完了對青年的花言蜜語,道出主題:雖然他們的詩都受益于你的恩惠與啟發(fā),然而只有我的詩是完完全全屬于你的(but thou art all my art)!你就是我的詩的靈魂!!因為他人只是借你之啟迪提升詩篇的格調(diào),使詩句日臻精益(In others’ works thou does but mend the style),而我的詩才則是生于你的靈秀,滋養(yǎng)于你的精華,植根于你的機敏(Whose influence is thine, and born of thee.)正是有了你,我雖然天性愚鈍,卻也能有此詩作。因此,我才是你最忠實而值得炫耀的寵兒!!
這首詩還有一個小小的點值得注意,在“But thou art all my art”中,“art”既通“are”,又指“art = literary skill”,算是一個有趣的pun吧。并且在Sidney的詩作中也出現(xiàn)過,AS,64.14中,寫道“Thou art my wit, and thou my virtue art”。
延續(xù)了前一首詩的爭寵大戲,詩人繼續(xù)懷著一種表面很大度,但其實醋意滿滿,還總絕對自己才應(yīng)該是青年的忠實寵兒(正宮)。
發(fā)展到這一步,作者仍然不忘先打感情牌,說自己是最早拜倒在青年膝下的詩人,詩句間彰顯著詩人全部的不凡氣度與品節(jié)(My verse alone had all thy gentle grace),真是毫不謙虛!接著筆峰一轉(zhuǎn),今昔對比,說如今“我”的詩才似乎被那些“環(huán)肥燕瘦”的詩作掩蓋了光芒(Both now my gracious numbers are decayed),“我”的地位也得讓位于人(And my sick Muse doth give another place.)。對于此,“我”毫無怨言,因為“你”值得更妙的贊辭(thy lovely argument/Deserves the travail of a worthier pen)。
然而其他詩人為你又做了些什么呢?他們不過是借你的美德書寫詩篇(He lends thee virtue, and he stole that word/From thy behaviour),將你的美貌還原于紙上(beauty doth he give,/And found it in thy cheek)罷了,并沒有為你增添絲毫的光彩,因為這本就是屬于你的奪目的光華。因此你不必施與他們恩寵,因為是你的美成就了他們的詩句(Since what he owes thee, thou thyself dost pay)!(前面還說著青年對別的詩人不過是mend the style呢,這么快就打臉,說那些詩人所寫的全都是青年的美麗。)
雖然這首詩的邏輯雖然有點牽強,但是卻有一些凝練又別有韻味的表達,比如要有點小傲嬌地形容自己的詩作就是“gracious numbers”,要說自己的詩才似乎略顯枯澀就說“sick Muse”,用個巧妙的轉(zhuǎn)喻“a worthier pen”形容一個筆力勁健的作者,或者是在夸男神、女神的時候,為了避免重復(fù),就夸他/她較好嬌嫩的面容,以小臉蛋兒代整個美麗的人兒(beauty doth he give,/And found in thy cheek,這里的cheek用了synecdoche的手法,指青年完完全全的美麗)。
對青年的無比愛戀(爭寵)不愧是詩人永遠的主題,而他又格外喜歡以弱勢者自居,明明心懷驕傲卻要故意自貶,聲稱自己不如他人詩才靈妙豐厚(knowing a better spirit doth use your name,又見sonnet79的“sick Muse” & “a worthier pen”)。又或者這種“卑微到塵埃里開出花來”的心態(tài)確是詩人內(nèi)心世界的寫照,畢竟在與青年的關(guān)系中,他從來都是微不足道的那一方。也正是這樣復(fù)雜糾結(jié)的心理吧讓他的詩也令人琢磨不清。
這首詩的開場仍舊是詩人表露衷情的苦情橋段,詩人訴說著其他更加“有能力”更“恢宏”的作者給自己帶來的打擊和消沉(“I faint”; “To make me tongue-tie speaking of your fame”),確仍然癡心不改,執(zhí)著地?zé)釔壑嗄辏姽P不輟(The humble as the proudest sail doth bear)。第二個quatrain開啟了一個貫穿至最后一個couplet的metaphor——“我”是飄揚在“你”遼闊深邃的大海上的一葉孤傲而固執(zhí)的小舟(“On your broad main doth wilfully appear”; “my saucy bark”)。其實讀到“My saucy bark, inferior far to his,/ On your broad main doth wilfully appear.”時,我對“saucy”和“wilfully”頗感困惑,根據(jù)注釋的解釋,這里表現(xiàn)出應(yīng)該是詩人對“superior rival”的輕視與傲慢(“presumptuous, insolent”),和縱波海上的自信與執(zhí)著(“a capricious, thoughtless venturousness”),然而這與前句的“I faint” & “humble”似乎又有些矛盾。但當(dāng)讀到最后一個couplet的時候,似乎又豁然體會到詩人復(fù)雜婉轉(zhuǎn)中深情暗藏了。
詩人預(yù)想到自己的命運很可能是“being wracked, I am a worthless boat”,繼而便是痛苦的結(jié)局: “The if he thrive, and I be cast away”。然而“我的毀滅”還不是最“我”感到悲痛難忍的,真正的痛苦來自這一事實:“My love was my decay”。是“你”讓我受的傷,是“你”害我消沉。聯(lián)系整個“海與舟”的隱喻,不正是如此嗎,如若不是“你”無情的波濤將“我”吞沒,又有什么能使固執(zhí)又驕傲的小舟沉沒呢!大船雖大,不足為懼,只因有你,我才有了出航的勇氣與傲氣;卻又是為著你,我竟沒入波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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