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巖上眾多的摩崖石刻。
西山碑安放在位于萬州區(qū)繁華地段的六角亭內(nèi)。本版圖片均由記者崔力攝
太白巖陡峭的上山路。
“驚回曉夢不成眠，起看江行欲曙天。水氣嵐光分不出，鳥聲啼破萬峰煙?！?/span>
古時萬州是啥樣？清代詩人百保曾在詩歌《萬縣曉起》中描述了其破曉時的美景——山間霧氣經(jīng)日光照射發(fā)出的光彩與水汽混合，鳥兒的聲音沖破煙霧繚繞的重山。
萬州歷史悠久，東漢建安二十一年（216年），劉備分朐 （古代縣名）地置羊渠縣，為萬州建縣之始；唐代武德二年（619年）置南浦郡，武德八年（625年）改南浦郡為浦州；貞觀八年（634年）改浦州為萬州。
萬州上束巴蜀，下扼夔巫，是長江三峽文明大通道的重要坐標。因為得天獨厚的地理優(yōu)勢，歷代名流雅士流連忘返。李白、杜甫、白居易、蘇軾、黃庭堅、陸游等都來過萬州。在他們的筆下，古萬州的美麗風(fēng)光、風(fēng)土人情被定格在詩歌中，讓人回味無窮。
古詩中的萬州蠻荒卻絕美
據(jù)史料記載，萬州有詩傳世始于唐代初年。以此為起點，到辛亥革命前夕，來此寄情抒懷的詩人絡(luò)繹不絕，其中不乏大量名家。在這長達1000多年的時間里，是誰為萬州寫下第一首詩呢？
“目前我們找到的關(guān)于萬州最早的詩，出自唐代大詩人陳子昂?！比f州區(qū)委宣傳部常務(wù)副部長陳志告訴記者，在2013年出版的《歷代詩詞詠萬州》中，收錄了280位詩人的1052首詩篇，其中民國以前的詩有200多首。而由陳子昂所寫的《萬州曉發(fā)放舟乘漲還寄蜀中親朋》作為寫萬州的第一首詩，放在了書的開篇。
“空濛巖雨霽，爛熳曉云歸。嘯旅乘明發(fā)，奔橈騖斷磯……”在這首詩中，陳子昂用浪漫的筆觸“畫”下了一幅萬州晨間美景的素描，詩中的“遠岸”與“孤煙”猶在眼前。
對萬州山水感興趣的不只陳子昂一人。記者發(fā)現(xiàn)，在《歷代詩詞詠萬州》中，大多都是山水詩。
宋代詩人范成大在五言詩《萬州》中，用“窮鄉(xiāng)固瘠薄，營營謀食艱，寂寂懷磗訴”等詩句詳盡描述了萬州的窮瘠；詩圣杜甫也在《放船》中形容萬州“荒林無徑入，獨鳥怪人看”……
“古時，與中原城市相比，萬州屬于蠻荒之地，難免不讓詩人們發(fā)出這樣的感嘆?！标愔菊f。
然而，比起窮苦，讓詩人們印象更深的，是萬州的美景。比如，清代詩人李調(diào)元就在《萬縣雜詩》中發(fā)出“路入巴東何處好，萬州郭外最清奇”的感嘆；蘇軾用“飛檐如劍寺，古柏似仙都”，描寫出萬州木櫪觀的美景；對于萬州著名的景點天生橋，明代詩人張佳胤留下了“青溪百丈斷青山，天造虹梁鎖碧灣”的詩句……
黃庭堅無緣岑公洞留詩寫遺憾
1101年2月的一個夜晚，一位詩人坐著轎子，準備與友人向著萬州岑公洞出發(fā)。誰料夜雨連綿，道路泥濘，他只好作罷，并在遺憾中賦詩以記。
這位詩人正是北宋大文學(xué)家、書法家黃庭堅，隨行友人是當時的萬州太守高仲本。
在古代，位于萬州翠屏山麓的岑公洞，幾乎是詩人們來到萬州后一處“非去不可”的景點——在萬州山水詩中，關(guān)于岑公洞的詩歌幾乎占了一大半。陸游稱這里：“乳石床平可坐臥，水作珠簾月作鉤?！瘪T時行贊嘆這里：“暫來如可老，長住不難仙?！蔽ㄓ悬S庭堅，留下一份遺憾。
黃庭堅所寫的詩歌名為《萬州太守高仲本宿約游岑公洞而夜雨連明戲作二首》。在詩中，他講述了自己本與好友高仲本約好游岑公洞，但因下雨而未成行的境況：“肩輿欲到岑公洞，正怯沖泥傍險行。應(yīng)是岑公閉清境，春江一夜雨連明?！彼€在詩中感嘆，“今日岑公不能飲，吾儕強健可頻頻?！币馑际?，今天岑公雖不能飲酒，但擁有強健身體的我們，卻大可趁此雨夜暢飲。
岑公究竟是誰？據(jù)《蜀中名勝記》載：“岑公名道愿，本江陵人，隋末避地隱此巖下，百余歲，肌膚若冰雪。積二十年，尸解去?！比f州區(qū)博物館副館長顏澤林介紹，岑公被當?shù)匕傩湛醋鳌跋扇恕?，他居住過的石洞被稱為“岑公洞”。因為風(fēng)景幽美且有仙人傳說，這里成為歷代文人騷客的重點吟誦對象。三峽蓄水后，岑公洞已被淹沒在水中。
那么，黃庭堅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來到萬州的呢？這就不得不提到他在萬州留下的傳世名作——散文《西山題記》了。
“庭堅蒙恩東歸，道出南浦。”《西山題記》在開篇就道出其來萬州的背景：被貶的黃庭堅奉詔復(fù)官，途經(jīng)萬州。詩中的“南浦”正是現(xiàn)在的萬州。
萬州本土學(xué)者鄭永松介紹，未能游成岑公洞的黃庭堅，不久后寫下了《西山題記》。
在《西山題記》中，黃庭堅發(fā)出“凡夔州一道，東望巫峽，西盡存阝馬阝，林泉之盛，莫與南浦爭長者也”的感嘆。文章被人刻在石壁上，名曰“西山碑”。
如今的西山碑已成為市級文保，安然“棲息”在萬州區(qū)高筍塘廣場的一座六角亭內(nèi)。記者看到，西山碑高1米左右,共21行，筆意老辣，神韻絕俗。全碑共173字，是巴蜀現(xiàn)存黃庭堅題刻中篇幅最長、字數(shù)最多的一件。
李白是否到過萬州太白巖
在萬州，一提到詩仙李白，人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當?shù)毓袍E太白巖。太白巖也正是黃庭堅所寫的西山，也叫西巖。
那么，李白和太白巖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他在這里又留下怎樣的詩篇？
為了尋找答案，記者與當?shù)貙W(xué)者來到位于萬州城北的太白巖。
這處山巖峭壁陡崖，林木茂密。雖然一路上有防護欄作為保護，但踩在險峻而陡峭的石梯上，心中仍有一絲膽怯。
“李白啊，曾在這山里飲酒下棋，住了很久哦?！甭犝f我們?yōu)槔畎锥鴣恚≡诟浇木用瘛?0多歲的李鳳嬌打開了話匣子，“據(jù)說，有天晚上，李白在喝酒的時候，飛來一只五彩金鳳，李白喝完酒后仰天大笑，跨上金鳳飄然而去……”
“正是因為這段傳說，西巖被后人稱為‘太白巖’。”萬州本土學(xué)者楊耕華介紹，為此，有人還寫下了“謫仙醉乘金鳳去，大醉西巖一局棋”的詩句。至于這詩句的作者是誰，卻不可考。
除了“醉乘金鳳”外，當?shù)剡€流傳著李白在此讀書的傳說。然而，李白是否真的來過西山？
楊耕華介紹，自東晉至民國，歷代文人多到太白巖刻石題字，太白巖現(xiàn)存摩崖石刻50余處，但其中并沒有李白的詩文。李白在萬州留下的兩首詩《春于南浦與諸公送陳郎將歸衡岳并序》《賦得白鷺送宋少府入三峽》，也沒有提到西巖。
不過，這個疑問在其他詩人的詩句中卻似乎有端倪可尋，比如曾到過萬州的唐代詩人鄭谷就在《蜀中三首》中寫下“云藏李白讀書山”的詩句；唐代著名女詩人薛濤也在萬州寫下七絕《西巖》：“憑欄卻憶騎鯨客，把酒臨風(fēng)手自招。細雨聲中停去馬，夕陽影里亂鳴蜩?！逼渲械摹膀T鯨客”指的正是李白。
“來萬州時，薛濤特意到西山追憶李白。”楊耕華說，在《西巖》中薛濤詳細描述了來西山的情景——憑欄凝西巖，詩人仿佛看見李白把酒臨風(fēng)不斷地招手。于是在瀝瀝細雨中，她拴住馬匹徒步登山，眼前的西巖在夕陽的輝映與蟬鳴聲中好像仙景一般。
雖然史料上沒有關(guān)于李白來西山的確切記載，但李白卻早已走進萬州人的生活。如今，大年初一到太白巖望遠，已成為萬州人的習(xí)俗；萬州仍然保留著兩條與李白有關(guān)的街道：“太白路”與“詩仙路”；此外，太白巖山頂公園規(guī)劃也于近日出爐，公園設(shè)計以觀山水、品詩畫為主要內(nèi)容，園內(nèi)還將打造觀景平臺、詩仙廣場等32個景點。
“現(xiàn)在的萬州城市變化雖然很大，但古詩詞卻仍在萬州人心中留下不滅的印記。”陳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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