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欲求佛欲參禪悟道者,多要出家。然而今天的禪卻在很多紅塵中人的生活中若隱若現(xiàn),無處不在。禪從傳入中國后,最初的那些僧人要出家,凈六根,每日誦經(jīng)、打坐參禪,隨后有了多種形式的發(fā)展,因形式的不同而又有所謂的山林禪、叢林禪、文字禪、狂禪,發(fā)展到了今天又有了生活禪,最有代表性的恐怕要數(shù)臺灣著名的散文作家林清玄的觀點(diǎn):“一心一意即是禪”。大家所熟知的神秀與慧能寫佛偈的故事,神秀寫的“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染塵?!保鋵?shí)提倡的就是一種勤修苦修,而慧能寫的“菩提本非樹,明鏡亦無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提倡的那種超脫物我的悟,就使得參禪不必勤修苦修,而只要悟就行了。這大大減少了參禪在形式上的難度,使得有慧根的人有了參禪的捷徑。這是一種由外在的形式的勤修苦修轉(zhuǎn)向內(nèi)在形式的心靈的頓悟的變化。而實(shí)際上這種內(nèi)化看似簡單化,卻拔高了對人的性靈慧根的要求。這是暗合了迦葉靈山會上拈花一笑即悟道的精神的。這種內(nèi)化它冥滅了“菩提”是“樹”,“明鏡”為“臺”的是非觀念,跳出了“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的物我局限,使人超脫了一些,出于一種“空”的境界中,本身就是佛法的一種真諦的體現(xiàn)。 慧能六祖把參禪在形式上簡單化之后,禪就逐漸普世化了。后來禪道明確說坐禪如趕牛車車沒動而去鞭車一般是徒勞無益的,是不能參悟的。后來又出現(xiàn)了山林禪、叢林禪、文字禪、狂禪等等之后,參禪連最基本的形式——出家,都不是必須的了。我們可以看到魏晉的那些文人,或寄情山水,或危坐談玄,或狂言狂行,都自溢出一種禪意。更有陶淵明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與佛家的不立文字的精神息息相通。到了唐代的王維,禮佛參禪更虔誠更明顯了,如他的詩《山居秋暝》中的“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已然顯得超脫了。但在世俗之中,他還是一個生活優(yōu)裕的“王孫”。到李白的清新自然,寒山詩的俚俗,到后來蘇軾的曠達(dá),蘇曼殊在感情上的掙扎,林清玄的一心一意即是生活的禪,到新興的現(xiàn)代禪,茶禪,瑜伽禪等等,禪不再需要出家,不再需要苦修,不再需要坐禪等等了。禪滲透了生活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對于禪的這種生活化,有的人認(rèn)為禪被降格了,而且偏離了禪的正道。但也有人認(rèn)為在這樣一個過程中禪得到了發(fā)展。那么到底是偏離了禪的正道,還是得到了發(fā)展呢?我覺得應(yīng)該看在這一過程中禪的精神要旨是否得以繼承。 首先在這一過程中變化最大的是形式,而我覺得不管是坐禪,還是品茶,亦或是一心一意的生活,那都是悟禪的一種憑藉,如神秀等“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染塵?!钡目嘈夼桑尤灰矔橐吕彾窔⒒勰?,這首先就是一種“平常心”的缺失,其次這與凡間的屠夫亦有何別?更重要的是這與佛家的殺戒相違背??梢娦问缴献鲎懔斯Ψ?,也不見得到精神上的領(lǐng)悟。但生活禪,于世俗之中,卻能超然自得。想當(dāng)年迦葉,據(jù)說他生前和一個女子終身相依,出位夫妻,入則各自潔身自好,也是一種生活的禪意吧,像百丈懷海,被馬祖用力擰痛了鼻子,他就大哭,同室的僧人去問馬祖懷海為什么哭,馬祖說他悟道了,那僧人回去跟懷海說了,他一開心就大笑。在他繼承道統(tǒng)之后,還立下了“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勞動原則,這也是一種生活的禪。既然禪講究超脫,為什么要有出家入世的區(qū)別,為什么要有坐禪與喝茶的區(qū)別,由此推之,為什么要有生活與禪的區(qū)別呢?這問題就像為什么“菩提”就是“樹”,“明鏡”就是“臺”呢?又像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一樣愚昧。 可見對悟道了的人來說,生活即是禪,禪即是生活。也許這就是生活禪的禪意。不過這只是我一介愚女子一般見識,更何況已落了粗陋的言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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