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能取代明朝,成為其之后的又一個大一統(tǒng)封建王朝,仰仗的是開國之初那批戰(zhàn)力強勁的八旗子弟兵。
雖然明朝的內(nèi)亂也幫了清朝的大忙,可要想坐穩(wěn)江山,先后擊敗李自成、張獻忠、南明等各方勢力,沒有充足的武力保證是不行的。
在清朝建國之初,滿八旗子弟兵就是清朝(包括后金時期)最大的立國之本。
但隨著清朝逐漸坐穩(wěn)了江山,這片花花世界同樣也腐蝕了八旗的斗志和意志。
特別是為了更好的統(tǒng)治整個王朝,和人數(shù)遠遠超過自己的漢族人民及其文化、生活習俗相融合,就是必不可少的需要了。
這些遠比滿族傳統(tǒng)文化先進的文化習俗、生活習俗、飲食習俗等,也都讓八旗子弟兵們逐漸愛不釋手。
尊孔子、學儒術、行漢禮、改漢名、習漢俗等等行為,在八旗中慢慢成為一種潮流。
在清朝皇室中,就有許多不喜歡參與政治斗爭的皇族子弟,慢慢變成了儒學大師、漢文化大師。
這些都讓清朝的皇帝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們需要“滿漢一家”的政治口號和部分實際行為,但又不希望真的把自己徹底漢化了。
因此,呼吁八旗子弟兵們保持滿族傳統(tǒng)的行動,清朝的皇帝們一直都在努力踐行著。
特別是到了乾隆朝,乾隆皇帝察覺到了八旗子弟的墮落和漢化傾向嚴重,在其執(zhí)政期間,都正式把保持滿族傳統(tǒng)當成了一大政治主張來實行,美其名曰“護守成憲”。
乾隆的祖輩們當然也有類似想法,但執(zhí)政時相關成效不怎么大。
因為順治、康熙、雍正等皇帝,執(zhí)政期間或因為戰(zhàn)爭的需要,或因為統(tǒng)治還不穩(wěn)定,或因為改革的需要,無法更嚴厲的進行影響團結(jié)的政治行為。
文字案件可以有,發(fā)發(fā)牢騷也可以有,但公開將維護滿族傳統(tǒng)這種行為提出來當成政治口號并監(jiān)督實行卻沒法搞。
只有到了乾隆朝,一切都相對穩(wěn)定了,乾隆朝早、中期,清朝幾乎沒有什么統(tǒng)治危機,乾隆皇帝才有心情開始重視這個事情。
也因此,乾隆以幾百年前跟南宋并列的金朝敗亡的教訓為由頭,以“護守成憲”為口號,從繼位之初就開始要求八旗子弟要保持滿族傳統(tǒng)。
根據(jù)《御批歷代通鑒輯覽·卷九十二》中的記載,乾隆皇帝曾表示:
金源盛時,諸務整飭,崇樸撿而不事虛浮,自明昌(金章宗年號,在位時發(fā)展文治,尊崇儒家、限制女真人特權,鼓勵和漢族通婚)一變舊風,相率入文恬武嬉,日以(王亢,王字旁加亢,無法打出來)弱,至是而積廢不可復理,為國而不知護守成憲,其勢必至于憤敗……
為吸取金朝衰敗的教訓,乾隆認為有必要提醒八旗子弟“護守成憲”,即保證滿族傳統(tǒng)風氣永遠存在。
而其中最為乾隆皇帝重視的是語言、服飾、騎射習俗。
乾隆認為要恪守成憲,“清語(即滿語)騎射為滿洲根本”,“輕言改服,即已先忘祖宗”。
針對語言,乾隆強烈要求滿族官員在奏折上用滿語書寫。
比如乾隆十九年時,他在給貴州總兵諾倫的奏折批語上就批示:“汝既系滿洲,何不用清字?”
再如乾隆二十年時,乾隆用滿語寫折子發(fā)給福建巡撫鐘英(滿洲鑲藍旗人,覺羅禪氏,至乾隆朝,很多滿洲官員喜歡改成漢名),鐘英用漢語書寫奏折回復,也遭到了乾隆的批評:“覽,毋忘根本,學彼偽習,戒之。”
對于騎射,乾隆也要求八旗子弟必須勤習,并將其當成八旗子弟考進士的基本條件,“凡鄉(xiāng)會試,必須先試弓馬合格,然后許入場屋?!?/span>
至乾隆五十年時,乾隆都急切到嚴厲警告諸八旗子弟和大臣,誰如果荒廢騎射,就將其父子兄弟一起問罪。
對于衣冠服飾(當然還包括發(fā)辮),乾隆就更重視了,根據(jù)《乾隆實錄·卷九一九》中的記載,他于乾隆三十七年時,對此深刻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衣冠為一代昭度,夏收殷冔,本不相沿襲。凡一朝所用,原各自有法程,所謂禮不忘其本也,自北魏始有易服之說,至遼金元諸君,浮慕好名,一再世輒改衣冠,盡失其淳樸素風,傳之未久,國勢寖溺,洊及淪胥。蓋變本忘先,而隱患中之,甚可畏也……深維根本之計,毋為流言所惑,永遠恪遵朕訓,庶幾不為獲罪祖宗之人……
為此,他還在乾隆五十年時,借孔子第六十八世孫孔繼汾被族人告發(fā)不當編寫《孔氏家儀》一案,將自己重視滿洲衣冠的情緒發(fā)泄了出來。
《孔氏家儀》是人家孔家教導后人禮儀的書籍,但其中因?qū)懹小霸鰷p會典服制”、“今之顯悖于古者”、“于區(qū)區(qū)復古之苦心”等言論,讓乾隆大發(fā)雷霆。
乾隆指責孔繼汾是因為“平日抑郁不得志”,所以“借以沽名抒憤,其(反、或怨望)心更不可問。”
乾隆很憤怒,但又不能以人家寫自家的教導書籍而定罪,最后,孔繼汾以篡改《大清會典》之罪,被發(fā)配充軍。
乾隆皇帝把自己對保持滿族傳統(tǒng)的重視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記在心中,并做出了不少實際上的維護舉動,但并沒有什么用。
如孔繼汾案發(fā)生在乾隆五十年,他警告八旗官員如荒廢騎射,就懲治全家的言論也是在乾隆五十年。
顯然,乾隆從繼位初期就重視的“護守成憲”的行動并沒能打動八旗子弟們,以至于到了執(zhí)政晚期,還需要他不停地呼吁和發(fā)出警告。
這沒道理可講,先進取代落后,是社會發(fā)展的需求,對于清朝而言,以少數(shù)統(tǒng)治多數(shù),更是需要少數(shù)融合進多數(shù),別說乾隆了,努爾哈赤、皇太極復生都沒用。
乾隆死后,后繼的清朝皇帝們就更加無法解決乾隆生前擔心的問題了。
嘉慶皇帝連文字案件都終止了(他死后被稱為“仁宗”,跟這事有很大關系),還希望八旗子弟們能學習務農(nóng),把八旗子弟遷移到關外去種地,即所謂的“京旗移墾”(被抵制后沒能成功實行)。
很明顯,后繼的清朝皇帝們對于所謂保持滿族傳統(tǒng)的事情,都放棄治療了。
當然,保持了又有什么用?如乾隆重視的騎射,面對越來越先進的火槍、火炮,騎射還能干什么?
乾隆搞出來的“護守成憲”,只是他對于真正的“滿漢一家”的警惕心理發(fā)作后,做出的最后掙扎,失敗是當然的。
參考文獻:《乾隆實錄》《宮中擋乾隆朝奏折》《御批歷代通鑒輯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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