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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謙 慎
主要中英文著作有《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紀中國書法的嬗變》、《天倪——王方宇、沈慧藏八大山人書畫》(與人合作)、《傅山的交往和應酬——藝術社會史的一項個案研究》、《與古為徒和娟娟發(fā)屋——關于書法經(jīng)典問題的思考》、《白謙慎書法論文選》、《吳大澂和他的拓工》。部分論著被翻譯成日文和韓文,在日本和韓國的權威藝術史雜志發(fā)表。2004年在美獲古根漢研究大獎,2011年獲美國國家人文基金會研究獎金。
以白謙慎教授在藝術史界的分量與人氣,非常多的人讀過他的書,聽過他的講座,見過他的樣子,但,少有人有機會聽過他在學校里的課。
5月5日上午8點30分,浙江大學西溪校區(qū),西面教學樓頂樓的一個普通教室,白老師的專題系列課程正式開講,主題是“中國書法史研究中的若干問題”。講臺下,學生約莫20位,多是21歲的本科生,都來自浙大文博學院,少數(shù)研究生選修。
教學樓正在維修,窗外腳手架上的叮叮當當聲不斷,但對這一堂課而言,似無干擾。11時,課程結束,同學們鼓掌,他笑著說:“謝謝大家,不用鼓掌。”
這是白老師回國后的第一堂課。2015年7月1日,他辭去美國波士頓大學的終身教職,正式出任浙江大學文化遺產研究院教授。
課到一半,他忽然憶起上一次在國內為本科生授課的場景——那是31年前的北大,他剛滿30周歲,是國際政治系的年輕講師。次年10月,他前往美國羅格斯大學攻讀比較政治博士學位,四年后,熱愛書法的他,經(jīng)張充和先生推薦轉學至耶魯大學攻讀藝術史,師從著名藝術史學者班宗華先生。
格子襯衫、球鞋,回國近一年,白老師還是當時的老樣子。
浙大文化遺產研究院沒有教學任務,回國這一年,白老師的工作就是研究、寫作和演講。直到不久前,文博學院的老師問他:“能不能為本科生上書法課?”他幾乎沒有想就答:“行。”
無論國內外,凡是白老師的講座,幾乎都座無虛席,所以,這次校園圍墻內的課,是非公開的。從5月5日至6月23日,每周一次,除去一次法定節(jié)假日,總共七次課,每次持續(xù)一個上午。
那么,白老師會怎樣上本科生的書法課?
課前,每個學生都拿到了一份單頁A4紙的簡要課案,上面有白老師的聯(lián)系郵箱,課前,每一個學生的聯(lián)系方式,白老師也都保存好了。
A4紙上列明四個要求:
一、按時上課,不得無故缺席。無故缺席者總成績將受影響;
二、每星期交臨作一張(約一百字),楷書,請嘗試不同的毛筆和紙張;
三、盡量參加課堂討論;
四、學期論文,3000字,可以是讀書筆記,也可以是短篇研究。論文用電子郵件的方式上交。不得抄襲。凡被發(fā)現(xiàn)抄襲者,成績?yōu)椤安患案瘛薄?/strong>
其中,第一點和第四點的最后兩句,粗體強調。
七次課分別是:
導言:中國書法與中國社會;書法的藝術的性質及媒介
從字體到書體:王羲之以前的書法;
經(jīng)典的形成:從王羲之到唐代的大家;
復制、題跋、信札:宋元人的書法;
職業(yè)化和視覺化:明代的書法;
碑學和出土文字:內在邏輯和悖論;
政治精英結構的變化和書法:晚清和二十世紀。
篇末是參考書目,包括兩本中文參考書和兩篇英文論文。
白老師說,相比起他在波士頓給本科生上的課,這次課程更理論一些,但總體還是基礎的。
第一堂課從書法和中國社會的關系說起,然后引出一系列的問題。很多問題是他多年來一直在思考的。比如說,書法究竟是不是一門藝術?為什么?
“如果把書法當藝術,那么就要引進一個概念——創(chuàng)作,在現(xiàn)代藝術理論中,有創(chuàng)作就有意圖,可是今天我們理解的‘書法作品’都有創(chuàng)作的意圖嗎?”
他從上世紀30年代鄭振鐸引發(fā)的一場辯論說起,又以故宮博物院所藏的傅山信札為例,“寫著人參、枸杞這些藥名的藥方,究竟是不是書法,是不是藝術?”
傳統(tǒng)本身、中西比較、還有自己在美國生活近30年的親身經(jīng)歷和經(jīng)驗——層層剝離親證之后,才是答案。
“日常書寫和創(chuàng)作的模糊,是中國書法的一大特點,哪些字有創(chuàng)作意圖,哪些字沒有,很難區(qū)分,但統(tǒng)稱為書法。”他說,今天的很多問題,是在引進西方藝術概念后,在條條框框的定義、對比之下才出現(xiàn)的。
他也提起當下熱門的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斑@反映了年輕人對技術細節(jié)的關注,這個方向是對的,哲學、思想和文化史都很重要,但我們不能忘記了一個根本,那就是作品本身?!?/span>
印象特別深的,是他提到書法研究在西方的真實處境。
“實際上我在耶魯大學畢業(yè)后找工作是比較困難的,就是因為我研究書法,西方?jīng)]有類似的藝術門類,研究書法不容易被理解。研究一個畫家沒有人覺得狹隘,但研究從先秦到清代的書法就被認為狹隘。所以,我很少鼓勵我的學生以書法為題寫學位論文,因為我不愿意耽誤別人的前程。”
兩個多小時的課,信息密集,墻面投影的PPT圖文隔幾分鐘就換頁,快的時候手機拍也來不及。
在座的同學,還都一一親手感受了白老師帶來的一枝兔毫筆“像刀一樣的銳利”,白老師說,蘇州手工制作兔毫筆的作坊,已經(jīng)難以為繼了。
昨天下課,答完學生的問題,白老師就背起書包匆匆趕校車回紫金港校區(qū)了。
不久前的一次開幕式上,有書法家納悶很少在活動中看到白老師,打聽他回國后的狀況。熟悉他的老師答:“他不愛應酬,每天都在學校食堂吃飯,說起食堂飯菜,總說很好吃?!?/span>
記得一年前的專訪中,白老師說:“ 我們把自己定位在做一個比較純正的讀書人、教書人,就是要回歸做人做事最簡單也最基本的方式——干一個讀書人的本分之事?!?/span>
他還說:“我和浙大簽的合同是七年,七年后,大家可以來檢驗,我這七年是在認認真真地教書、研究,還是在混,為自己的名利奔走。信不信,走著瞧?!?/span>
2015年末,白老師發(fā)表了文章《海歸后的生活》,昨天下午,他在此基礎上作了新的補充,這是他對回國近一年生活最詳盡的回應——
“回國后學到一個新詞‘一線學者’,意即還在親自做研究的學者。對此,我當之無愧。年愈花甲,我依然花很多時間泡在圖書館和博物館抄資料。我目前在研究晚清名宦吳大澂,很多資料是稿本,不讓復印和拍照時,我就必須抄寫。這事不能假手他人,因為如果不熟悉當時的背景,很容易抄錯。我在美國生活了29年,身處兩種文化之間,自然會做些比較。我常在思考,為什么國內藝術領域的一些年輕人,學術生命這么短。才拿到博士學位沒有幾年,出了點小名,就開始打著‘學術’旗號干別的事了。所以,當有人說我是‘一線學者’時,我挺高興,這‘一線’二字至少能讓人們不把我與那類人混為一談。”
回國后,白老師已經(jīng)發(fā)表了《晚清文物市場和官員收藏活動管窺》(臺北故宮博物院編《故宮學術季刊》),還將有續(xù)篇;《甲午戰(zhàn)爭后的吳大澂:兼論吳氏家藏的遞傳問題》(上海博物館編吳湖帆特展論文集)。
撰寫新論文的同時,《傅山的交往和應酬》和《與古為徒和娟娟發(fā)屋》兩書的增補修訂也已完成,最近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理想國)出版精裝本。
2015年9月下旬,精裝本《傅山的世界》問世,首印5000冊。兩個月后,三聯(lián)決定再加印5000冊。今年以來,這本10年前就已出了簡裝本的學術著作,依然一直排名在包括字帖在內的書法類書籍的前茅。以走勢來看,今年下半年還將加印,簡裝加精裝,總印數(shù)將接近五萬冊。這已是“奇跡”。
此外,2016年,他還在中國知識界影響很大的《讀書》雜志的1月號和4月號,分別發(fā)表了《E時代稿本文獻整理的必要性》和《藝術史有沒有自己的方法?——白謙慎、薛龍春對話》。
《傅山的交往和應酬》(增訂本)
白謙慎 著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16
《傅山的世界》(精裝本)
白謙慎 著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 2015
在不斷拿出自己新的學術成果的同時,白老師還在為自己的兩位恩師編書。他編輯的《張充和詩文集》共收詩詞192首,友人唱和詩詞34首,散文66篇,一個月后將由三聯(lián)書店出版。目前,他正在編輯班宗華先生的論文集《行到水窮處——班宗華畫史論集》,此書收論文20篇,今年秋天將由三聯(lián)書店出版。
白老師是由熱愛書法而走進藝術史學科的。盡管研究、寫作、教學繁忙,他還是沒有放棄數(shù)十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他說:“只要時間和條件允許,每日都會臨帖一小時左右,最近臨的是行書《懷仁集王圣教序》,自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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