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昂(公元661~702),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屬四川)人。曾任右拾遺,敢于陳述時弊。因政治抱負不得施展,辭官回鄉(xiāng)。為縣令段簡所害,死于獄中。作詩標舉漢魏風骨,強調比興寄托,開一代詩風,為唐詩改革之先驅。有《陳伯玉集》。
登幽州臺歌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唐萬歲通天元年(公元696年)契丹攻陷營州(治所在今河北盧龍),大敗唐軍。武后用建安王武攸宜為清邊道行軍大總管討契丹,用右拾遺陳子昂為參謀。神功元年(公元697年),清邊道總管王孝杰與契丹戰(zhàn),兵敗陣亡。契丹攻幽州(治所在河北大興)。攸宜遣將擊契丹,不勝。攸宜輕易,無將略。子昂諫曰:“今大王法制不立,如小兒戲。愿審智愚,量勇怯,度眾寡,以長攻短。”“王能聽愚計,分麾下萬人為前驅,契丹小丑,指日可擒。”攸宜以其儒者,謝不納。居數(shù)日,復進計。攸宜怒,徙署軍曹。這首歌就是在那時寫的。幽州臺又稱薊北樓,在北京市西南,為紀念燕昭王招賢的黃金臺而筑。當時,右金吾衛(wèi)大將軍張玄遇攻契丹,中伏被俘;清邊道總管王孝杰攻契丹,戰(zhàn)敗陣亡。武后用突厥來襲擊契丹,終于平息契丹叛亂。武攸宜出兵時,陳子昂上奏,反對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梢娢湄瞬肯虏⒎怯柧氂兴氐木?。子昂以參謀官請分兵萬人為前驅攻契丹,兵力寡弱,恐難以取勝。但武攸宜法制不立,畏敵不敢進,那末子昂的憤慨進言,請求分兵前驅,正是他的愛國精神的表現(xiàn)。他的這種愛國精神,沒有得到武攸宜的贊賞,反而受到打擊,這是他登幽州臺作歌的原因。
登上幽州臺,自然想到戰(zhàn)國時代燕昭王筑黃金臺來招納天下賢土的故事,感慨自己的被壓抑,受打擊。“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边@個前后,是指時間上的過去和未來,這才同“古人”和“來者”相結合,這才和懷念招賢的燕昭王相結合。它又不光是懷古也在感慨自己的遭遇,所以這個前后,又和當前結合。當前只看到打擊賢才的武攸宜,看不到招賢的燕昭王;這古人是確有所指,像燕昭王。來者是泛指,是一虛一實的結合。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边@里的天地,主要不是指登在臺上所看到的天地,看到的天地是廣闊的。這里是“念天地”,指想念中的天地是悠久的,悠久指時間,所以這個天地悠悠是指悠久的時間,在悠久的時間中像燕昭王那樣的人是很少見的,所以獨自感傷得下淚。
這首詩所以成為傳誦的詩,主要靠抒情,靠強烈的感情色彩來感動讀者,這種強烈的感情色彩構成了抒情詩的特色。不但“愴然”表達了感情,從兩個“不見”里也表達了詩人的感情。把“不見”同“天地悠悠”結合起來,更表達了強烈的感情,這才會“愴然而涕下”了。詩人登上幽州臺,只寫他的所感,從所感里表達了他生不逢時、遭受打擊的悲哀。再聯(lián)系悠久的天地,即歷史上類似他這樣受打擊的人,那他的悵然下淚,既為自己悲哀,也為悠悠天地間像他那樣有才能而被打擊的人悲哀,這樣,這首詩就有代表性,就代表歷史上所有的有才能而被打擊的人的悲哀,就能喚起無數(shù)這樣的人的悲哀,就有高度的概括性。從這里顯示這首詩的藝術力量。后兩句用六字句,加上“之”和“而”字,表達憂思的深遠,跟情調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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