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閱讀馬未都先生《“床前明月”之“床”》和謝德明先生《“床前明月”之“床”并非馬扎,而是井欄》二文(二文先后刊載《書摘》2008年第6期和第8期),發(fā)現(xiàn)兩位先生的立論有一個共同之處,即“床”在戶外,而不在室內(nèi);李白一上場就望月思鄉(xiāng),而不是一覺醒來,看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而后才“舉頭望明
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而在實際上,“床”在戶外,則“床”無論是馬扎,還是井欄,其床前、床后、床左、床右和床上都是“明月光”,而不只是“床前明月光”?!按睬懊髟鹿狻笔恰按病痹谑覂?nèi)的特有現(xiàn)象。據(jù)此特有現(xiàn)象,可以斷定“床”應作眠床解釋。兩位先生的解釋,無論“床”是馬扎也好,井欄也好,都經(jīng)不起實踐檢驗,不能成立。而所以不能成立,乃因為“床前”的“前”,是這首詩的第一個關(guān)鍵詞。兩位先生釋“床”,均避開“前”這一個關(guān)鍵詞,而不是將他緊緊抓住。這說明研究方法不對頭,研究結(jié)論必不正確。
其次,分析“疑是地上霜”?!耙伞敝蓙恚挥羞@樣一種可能:深秋霜降時節(jié)的一個明月之夜,李白熟睡,門戶未閉;夜晚寒風吹來,人不耐其寒而被凍僵;醒初睡眼惺忪,頭腦還未清醒,驟見“床前明月光”,便因身寒肢冷而“疑是地上霜”。而如頭腦清醒,身不寒肢不冷,則“明月光”就是“明月光”,李白不會莫名其妙而“疑(其)是地上霜”!顯然,“疑”是這首詩的又一個關(guān)鍵詞。
有這一關(guān)鍵詞,不僅可知“床”在室內(nèi), 應作眠床解釋;而且可知“靜夜思”的“靜夜”,是深秋霜降時節(jié)的一個更深人靜的明月之夜。由這一個關(guān)鍵詞,還可知李白“靜夜思 ”的“思”,發(fā)生在“疑”之后;而在“疑”之前,李白在床上熟睡。熟睡者不清醒,以這半清醒,思者清醒。李白《靜夜思》這首二十字詩,看似隨口脫出,毫不經(jīng)意,其實卻將其從不清醒,到半清醒、再到清醒的人生發(fā)展過程,不露痕跡地表述得一清二楚。因此,“靜夜思”的“思”,表面是“思故鄉(xiāng)”;實質(zhì)是思變,即李白途窮思變。
但是,作者有意,讀者無心。試看兩位先生的《靜夜思》新解,其一曰:“李白那首《靜夜思》,他說的‘床’就是馬扎?!薄袄畎琢嘀粋€馬扎,坐在院子里,在明月下思鄉(xiāng)?!绷硪粍t曰:“《靜夜思》……詩旨為望月思鄉(xiāng)?!弊髡咭蚩匆娋吽扑咨鋈惶ь^望月,便不禁思念起家鄉(xiāng)來?!安粌H言必,詩味索然;而且時無特定,似乎夏夜也可以“靜夜思”!然而真是夏夜“靜夜思”,夏夜無霜,彼說:“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必M非比喻不當?
凡此,有說明兩位先生的解釋,經(jīng)不起實踐檢驗,不能成立。而這一次不能成立,則是兩位先生避開了“疑”這個關(guān)鍵詞,而不是將其緊緊抓住。這又說明研究方法不對頭,研究結(jié)論必不正確。
關(guān)鍵的本義是門閂。門閂一撥,門就可以打開。關(guān)鍵詞是解讀詩文的關(guān)鍵。解讀詩文首先要咬牢嚼爛關(guān)鍵詞。兩位先生之失,失在意識中沒有關(guān)鍵詞,因而心想新解《靜夜思》,然實際操作卻不去咬嚼“前”和“疑”這兩個關(guān)鍵詞,結(jié)果導致新解不如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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