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譯文】由真實(shí)無妄而內(nèi)心通明，叫做性；明乎至善而返歸真實(shí)無妄，叫做教。真實(shí)無妄則自然通明，明乎至善則能真實(shí)無妄。
【注釋】
① 總說
唐·孔穎達(dá)《禮記注疏》：“此一經(jīng)，顯天性至誠，或?qū)W而能。兩者雖異，功用則相通?！?/p>
清·康熙《日講四書解義》：“此一章書，是子思承上章‘天道’、‘人道’之意，欲人由教返性，盡人以合天也?！?/p>
衛(wèi)湜《禮記集說》：蔡氏曰：“自‘哀公問政’，至‘明則誠矣’，蓋夫子之言而子思述之，上以結(jié)修道與教，與達(dá)德達(dá)道之事，下以起圣人君子、天人之道而備論之也?！?/p>
宋·錢時(shí)《融堂四書管見》（卷十三）：“固有之善，自然無蔽，生而知之者也，故曰‘性’。其次必須知至，方能意誠，學(xué)而知之者也，故曰‘教’。誠則自明矣，明則進(jìn)于誠矣。質(zhì)雖不同，及其知之，一也。曰‘性’，曰‘教’，正合首章之旨。承上章‘誠者’、‘誠之者’而發(fā)此義?！?/p>
②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
鄭玄《注》：“由至誠而有明德，是圣人之性者也。由明德而有至誠，是賢人學(xué)以誠之也?！?/p>
朱熹《章句》：“德無不實(shí)而明無不照者，圣人之德，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實(shí)其善者，賢人之學(xué)，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p>
宋·衛(wèi)湜《禮記集說》：河南程氏曰：“自其外者學(xué)之而得于內(nèi)者，謂之明。自其內(nèi)者得之而兼于外者，謂之誠。誠與明一也?！薄熬又畬W(xué)，必先明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謂自明而誠也。故學(xué)必盡其心。盡其心，則知其性。知其性，則反而誠之，圣人也?！彼{(lán)田呂氏曰：“自誠明，性之者也。自明誠，反之者也?！毖悠綏钍显唬骸白哉\而明，天之道也，故謂之性。自明而誠，人之道也，故謂之教。天人一道，而心之所至有差焉，其歸則無二致也。故曰：‘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奔嫔焦显唬骸白哉\明謂之性，由性以誠也。自明誠謂之教，由教以誠也。本乎性，故有生知。由乎教，故非學(xué)則不得也。率性之謂道，自誠而言之也。不明乎善，不誠乎身，自明而言之也。明之與誠，及其成功一也。”新定顧氏曰：“所謂體乎天理，無一毫之偽，誠之謂也。知乎天理，無一毫之蔽，明之謂也。由誠而明，資稟至粹，人偽不萌，則于天下之事理，自無不知，此圣人之事，出乎天理之本然者也。堯舜性之，此之謂也。由明而誠，講學(xué)既精，灼見此理，私欲克除，復(fù)乎天理之真，此賢人之事，出乎教習(xí)之使然者也。湯武反之，蓋其人也?！?/p>
③ 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鄭玄《注》：“有至誠則必有明德；有明德則必有至誠?！?/p>
朱熹《章句》：“誠則無不明矣，明則可以至于誠矣?！?/p>
衛(wèi)湜《禮記集說》：藍(lán)田呂氏曰：“天下之理，如目睹耳聞，不慮而知，不言而喻，此之謂誠則明。志學(xué)者致知以窮天下之理，則天下之理皆得，卒亦至于實(shí)然不易之地，至簡至易，行其所無事，此之謂明則誠?！苯ò灿问显唬骸罢\者因性，故無不明。明者致曲，故能有誠。學(xué)不可以已，加之誠意而已，其誠不息，則雖愚必明，況其本智乎？雖柔必強(qiáng)，況其本剛乎？及其成功一也，豈不信哉？”高要譚氏曰：“自誠而明者，性合天道，自然開廓明達(dá)，如人安居本舍，坐觀庶事，故曰：‘誠則明矣?！悦鞫\者，先明乎善，然后反身而誠，如人出外復(fù)歸，先須辨認(rèn)本舍，然后入而居之，故曰：‘明則誠矣?！^之性者，圣人之事；謂之教者，學(xué)以成圣之事。唯能自明而誠，即能自誠而明矣。此相終始之說也?！毙露櫴显唬骸罢\則明矣，譬如太虛，纖翳不生，萬象呈露。明則誠矣，晨光既升，陰邪屏息，大虛湛然。”
宋·楊時(shí)《龜山集·辨一·神宗日錄辨》（卷六）：“能不以外物累其心者，誠也。誠則于物無所蔽，于物無所蔽則明矣。能學(xué)先王之道以解其心之蔽者，明也。明則外物不能累其心，外物不能累其心則誠矣。人之所以不明者，以其有利欲以昏之，如能不為利欲所昏，則未有不明也。明者，性之所有也?！?/p>
【解讀】“誠明”、“明誠”、“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本篇解釋的依據(jù)來自朱熹《章句》?！墩戮洹返慕忉寗t源自呂大臨：“謂之性者，生之所固有以得之。謂之教者，由學(xué)以復(fù)之成德者，至于實(shí)然不易之地，理義皆由此出也。天下之理，如目睹耳聞，不慮而知，不言而喻，此之謂誠則明。志學(xué)者致知以窮天下之理，則天下之理皆得，卒亦至于實(shí)然不易之地，至簡至易，行其所無事，此之謂明則誠?！?/p>
“自誠明”、“自明誠”句，宋儒程頤與張載的解讀存在分歧。程氏以為“誠即明也”。張載則曰：“先盡性以至于窮理也，謂先自性理會來，以至于理?！敝祆湓凇吨杏够騿枴分锌偨Y(jié)了二人的不足：“程子諸說，皆學(xué)者所傳錄，其以內(nèi)外道行為誠明，似不親切，唯‘先明諸心’一條，以知語明，以行語誠，為得其訓(xùn)，乃顏?zhàn)雍脤W(xué)論中語，而夫子之手筆也，亦可以見彼記錄者之不能無失矣。張子蓋以‘性’、‘教’分為學(xué)之兩涂，而不以論圣賢之品第，故有‘由誠至明’語。程子之辨，雖已得之，然未究其立言本意之所以失也，其曰‘誠即明也’，恐亦不能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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