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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成錦繡開胸臆北京晚報 | 2022年05月15日
李公綏
元豐七年（1084），蘇軾第一次游廬山，因山谷奇秀乃平生所未見，他決定專心欣賞風光，不作詩詞。當然，讀書寫作的習慣蘇軾是改不了的，一天他讀陳舜俞所作《廬山記》，里面記述了廬山的地理環(huán)境、名勝古跡以及古人的題詩題詞，其中就包括徐凝、李白贊詠廬山瀑布的詩作?？吹疥愃从岫啻螌]山的景物與徐凝、李白的詩作來比較，蘇軾忍不住說徐凝的詩句“一條界破青山色”簡直是俗不可耐，淺陋不堪；不僅如此，竟然還有人以白居易的名義稱贊此詩，給徐凝背書，“樂天雖涉淺易，然豈至是哉”？于是他戲作了一首絕句：“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惟有謫仙詞。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strong>
徐凝也是唐朝人，早年便有詩名，以七絕見長，如“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tài)破朝霞”等佳句，就出自他的筆下。雖然他曾得白居易的賞識和推薦入京應進士試，但由于不懂得自我賣弄、不會干謁權貴，只落得個布衣終老、詩紅人不紅的下場。好不容易“紅了”一把，竟然還是蘇軾給的“惡名”。到底冤不冤呢？且看其全詩：“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暫息。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首句言其勢，飛流自千仞直落；次句言其聲，好似驚雷奔騰入江；三句言其形，像白色的長絹在飛舞；四句言其色，青白分明，詩中有畫。較之一般詩家的詠瀑布之作，也算是可圈可點。
據(jù)《云溪友議》《唐摭言》《唐語林》《唐詩紀事》等唐宋典籍記載，白居易認為這首詩不錯，至少比張祜的“日月光先到，山河勢盡來”“樹影中流見，鐘聲兩岸聞”寫得好。那么，蘇軾的判定又是從何而來呢？還要回到陳舜俞的《廬山記》：“至文殊臺，則平視之。然后知轟雷、飛練皆賦象之不足也?！毙炷拿枥L失真了，失真或可歸因于觀察不細致。若要苛求起來，顯然其作并非本心所感，似乎是為了寫詩而敷衍成篇，還“參考”了晉代孫綽的《游天臺山賦》中的比喻“瀑布飛流以界道”。將其與李白的《望廬山瀑布》相提并論，真是名不副實。
吟詩作文，古往今來都不是高大上的事，但凡認得字，興之所至，誰都能一試。不過確如蘇軾所說，“詩成錦繡開胸臆”，好詩肯定是由衷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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