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大舉入侵南齊時,派去祝賀蕭昭文即位的使節(jié)盧昶等人尚在建康,南齊人對他們恨之入骨,像喂牛馬一樣地把豆子蒸熟讓他們吃。盧昶十分恐懼,被迫吃了,由于恐懼和羞恥,吃的時候汗淚交流。謁者張思寧卻義正辭嚴地拒絕,最終死在驛館中。回到北魏后,拓跋宏責(zé)備盧昶道:“人誰沒有一死?為何貪生怕死到了等同于牛馬的地步?你屈身辱國,即使不遠愧蘇武,難道和張思寧相比也不感到羞愧嗎?”將其革職,貶為平民。建武二年(公元495年)四月二十二,拓跋宏到達魯城,親自祭祀孔廟。第二天,拓跋宏封孔子后裔四人、顏淵后裔兩人官職,并挑選孔子后裔一人封為崇圣侯,又命兗州修繕孔子墓,重建碑銘。四月三十,拓跋宏到達碻磝,命謁者仆射成淹準備舟船,想乘船從泗水進入黃河,溯流而上,返回洛陽。成淹勸說拓跋宏不要從水路返洛陽,他認為:“黃河水流湍急,容易出險,萬乘之君不宜乘船通行?!?/span>拓跋宏堅持道:“平城沒有大河,漕運不通,所以百姓貧窮。如今遷都洛陽,準備開通四方水路,但百姓害怕黃河之險。所以,朕才準備溯黃河而上返回洛陽,以此打消百姓心中的顧慮?!?/span>從這個角度來說,拓跋宏不愧是經(jīng)世濟民的好皇帝,能夠以身作則。北魏主力雖退,但在南鄭和赭陽兩地,戰(zhàn)事仍在激烈進行中。拓跋宏在攻打鐘離時,仇池鎮(zhèn)都大將、梁州刺史拓跋英請求率領(lǐng)州兵會同劉藻一起去襲擊漢中,拓跋宏批準了他的請求。拓跋英,拓跋晃之孫,拓跋宏的堂叔。史載拓跋英性識聰敏,善騎射,解音律,微曉醫(yī)術(shù),而且博聞強記。拓跋宏即位后,以拓跋英為平北將軍、武川鎮(zhèn)都大將、假魏公,不久遷任安西將軍、護西戎校尉、仇池鎮(zhèn)都大將、梁州刺史,并都督梁、益、寧三州諸軍事,是北魏在西南方向的最高軍事長官。得知拓跋英的行動,南齊梁州刺史蕭懿派部將尹紹祖、梁季群等率領(lǐng)兩萬兵馬占據(jù)險要,構(gòu)筑五座營柵來抵抗。蕭懿,出身蘭陵蕭氏,蕭順之之子,蕭衍胞兄。蕭懿少有令譽,初為安南將軍府參軍,襲封臨湘縣侯。一年前,南齊朝廷授蕭懿持節(jié)、都督梁、南、北秦、沙四州諸軍事,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加任冠軍將軍,是南齊在西北最高軍事長官,和拓跋英南北對峙。
交戰(zhàn)前,拓跋英對部下道:“他們的主帥出身低賤,不能統(tǒng)一協(xié)調(diào),我如果挑選精兵集中力量攻打他們的一個營壘,其他的一定不會來援救。如果攻克一個營壘,其余四個就會不戰(zhàn)而逃?!?/span>于是,拓跋英率領(lǐng)強兵對一個營壘發(fā)起急攻,一舉攻克,其他四營見狀果然紛紛潰逃,梁季群被生擒,被斬三千余人,被俘虜七百余人,北魏軍乘勝追擊,長驅(qū)直入,逼近南鄭。蕭懿又派出部將姜修前往抗擊,拓跋英以伏兵攻其不意,將姜修及其部屬全部擒獲。拓跋英率部返回時,蕭懿手下的其他軍隊相繼趕到。當(dāng)時,北魏將士已經(jīng)十分疲憊,根本沒有料到南齊軍會追上來,所以非??只?,準備逃跑。拓跋英鎮(zhèn)定自若的故意緩行,登上高處瞭望敵情,東指指,西劃劃,做出一副指揮若定的樣子,然后列隊前行。蕭懿的軍隊見此情形,懷疑拓跋英設(shè)有伏兵,猶豫不進,并掉頭回撤,拓跋英馬上下令追擊,大破之,于是圍困南鄭。圍困之時,拓跋英命部下將士不得侵掠當(dāng)?shù)匕傩?,所以周圍的百姓紛紛投附,爭著納供糧草,蕭懿據(jù)城固守。南鄭被圍困數(shù)十日后,城中人心惶惶,錄事參軍庾域把已經(jīng)空了的數(shù)十個糧倉貼上封條,指給將士們看,對他們道:“這些倉中都裝滿了糧食,足夠支用兩年,只管努力固守?!比绱?,軍心方才安定。不久,拓跋宏命拓跋英撤兵,拓跋英安排軍中老弱病傷先頭而行,自己率領(lǐng)精兵殿后,以便抵擋南齊追兵,并派使者向蕭懿告別。剛開始,蕭懿以為拓跋英使詭計,對方撤走了一天,他還不敢打開城門。第二天,蕭懿派部將追擊,拓跋英與將士們一起下馬交戰(zhàn),嚇得蕭懿的追兵不敢逼近,就這樣尾隨了拓跋英四天四夜。拓跋英率領(lǐng)部隊進入斜谷時,恰遇天降大雨,將士們斬截竹子,把米裝在竹筒之中,騎在馬上手拿著火把燒烤竹筒,做成米飯。此前,蕭懿派人去勸誘仇池的各支氐族部落,讓他們起兵截斷拓跋英運送糧草的道路和后撤時所經(jīng)之道。這時,他們忽然殺出,擋住歸路,拓跋英率部奮力反擊,邊戰(zhàn)邊進。激戰(zhàn)之時,拓跋英被氐人射中面頰,但他仍帶傷指揮,終于率領(lǐng)全軍回到仇池,之后又討伐平定了反叛的氐族部落。拓跋英本已在南鄭取得優(yōu)勢,有希望獲得更大勝利,卻因為拓跋宏的主動放棄而作罷,赭陽的情況更糟糕,以失敗而告終。主持攻打赭陽的城陽王拓跋鸞因為眾將不能統(tǒng)一行動,圍攻了一百多天,始終不能攻下,眾將就計劃不再攻城,而采取久圍長困的辦法迫使對方投降,只有李佐獨自率領(lǐng)所部晝夜攻城,將士死傷甚眾。這時,蕭鸞派太子右衛(wèi)率垣歷生前往援救,北魏將領(lǐng)以為勢寡不能取勝,想要撤退,李佐獨自率領(lǐng)兩千騎兵迎戰(zhàn),結(jié)果大敗。盧淵等人率先逃遁,垣歷生乘勝追擊,大獲全勝。接著,南陽太守房伯玉等人又在沙堨打敗了薛真度。之后,拓跋鸞等人在瑕丘晉見拓跋宏,拓跋宏斥責(zé)道:“你們畏敵敗逃,辱我軍威,罪該處死。念在朕新遷都洛陽,特寬恕你們不死?!?/span>五月初一,拓跋宏降封拓跋鸞為定襄縣王,削奪祿戶五百,盧淵、李佐、韋珍等人皆被削去官職,貶黜為民,并流放李佐到瀛州。因薛真度與他的堂兄薛安都有獻彭城投降北魏之功,拓跋宏保留了他的爵位和荊州刺史之職,其余官職皆罷免,為此特作說明道:“如此處理,進則足以表明他的功勞,退則足以彰示他的過罪。”五月十五,拓跋宏還駕洛陽,在太廟中向祖先報告。第二天,又下詔減去散官的俸祿,以資助軍隊開支。五月十七,拓跋宏在太廟舉行儀式,對南征有功之人論功而行賞。其實,此次南征完全可以定性為失敗,論功行賞不過是自我安慰。南齊的實力其實遠遠不如劉宋元嘉時代,卻能在南北對抗中取得優(yōu)勢,一是北魏的南征時機不對,二是拓跋宏的軍事素養(yǎng)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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