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 409篇文章
文/小堇 圖/網(wǎng)絡(luò)
在學(xué)校餐廳吃自助午餐,盛菜時,忽聽前面有人低聲驚呼---今天有粽子!
有粽子?可不,明天就是端午節(jié)假期了,學(xué)校是提前給我們過端午節(jié)么?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粽子,沒有用粽葉包,而是滿滿一大餐盤糯米飯,上面撒了一層紅棗和葡萄干。吃一口,黏黏甜甜的,確是粽子的味道。
這樣的一大盤卻讓我想起了母親,想起了母親的黃米紅棗飯。
小時候,是沒見過糯米的,也沒吃過大米,主食就是粗糧:地瓜干,高粱米,玉米面窩頭。純白面的饅頭,是年節(jié)里才有的。平時種植的莊稼里,有小米,還有大黃米,也就是黍,這種東西比小米粒大且黏。產(chǎn)量并不高,所以,每年家里的這種東西也不會多。母親總是會留到端午節(jié)前后,也就是麥?zhǔn)占竟?jié),才會寶貝似的拿出來,淘洗干凈,放在大地鍋里大火燒開,再小火咕嘟咕嘟地煮。煮到米軟了,就把大紅棗倒進(jìn)去。這些棗,都來自院子里的那幾棵棗樹。窗前的脆棗,紅了一半的時候,就讓我們幾個孩子上房連摘帶打,幾天就席卷一空了;酸棗核的,也趁著脆生生的時候,被我們大快朵頤了;只那些脆度不夠、酸度不足而甜度綿長的被留住了,太陽底下曬干了,母親收藏起來了?,F(xiàn)在,可以把這些紅棗拿出來了。先洗干凈,在沸水里煮過半個小時,才撈出來再沖洗干凈棗皮皺褶里的浮沫,放進(jìn)軟軟的黃米中去煮。
母親說,棗必須要煮過,不然米飯會苦的,而且顏色不鮮亮。大黃米本身就有點苦,需要用紅棗的甜去綜合。鍋開了,紅棗在金黃的米中翻滾。湯越來越少,越來越粘稠,為了防止糊鍋,母親拿著鍋鏟,不停地翻動著米飯。終于,大黃米吸飽了水,一粒粒雍容飽滿,而紅棗也似乎丟了魂,甜甜的汁液橫流,染紅了周圍的大黃米。這時候,可以收火了。鍋里的泡泡幾乎小到?jīng)]有,盛起一勺,米沉甸甸的下墜,簡直拉出絲來。吃一口,軟糯香甜,絕對是世界上的至味了??墒悄赣H說,涼的黃米紅棗飯才是最好吃的,于是,吃一頓熱熱的黃米紅棗飯出門了,該割麥的割麥,該揚場的揚場,烈日下干一大晌活,皮膚幾乎曬裂,汗出到身體沒有了水分,全身肌肉酸痛,骨頭仿佛散了架,歪歪倒到地回到家,洗一把臉,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一大碗綠豆湯,平復(fù)一下由內(nèi)而外的暑熱,盛一碗涼下來的黃米紅棗飯,坐在陰涼的葡萄架下,吃一口,幸福的心都要顫抖了。
這是童年時代最奢侈最值得記憶的美食。那時候的北方,普通人家的端午節(jié),是不吃粽子的,通常是包頓餃子。粽子,是南方的吃法。若端午節(jié)撞上了麥?zhǔn)?,農(nóng)人們一個個忙得要死,恨不得全天長在地里,趁著晴天趕緊把麥子顆粒歸倉,否則,一場大雨,就會使這收成大打折扣,哪還顧得包餃子呢?但是,母親的黃米紅棗飯,每年都是不會少的。
現(xiàn)在看到超市里有賣大黃米紅棗粽子的,而這種粽子是近兩年才有的,尚屬于新生事物,殊不知,我的母親,在四十年之前,就已經(jīng)用最簡單的方法,讓我饕餮了。雖一盛一大碗,沒有粽葉包起來的精致,但就如今天中午那一大餐盤的糯米紅棗與葡萄干米飯,被吃到的人驚喜地稱為粽子。
去年暑假在淄川,東道主端出一盆黃米紅棗飯,熱情地招呼大家吃,說,這是當(dāng)?shù)靥禺a(chǎn),風(fēng)味特別,可能外地的客人沒吃過,請大家務(wù)必嘗嘗。我微笑,我知道這是母親做過的特別的米飯,是小時候年年吃而如今卻很久沒吃過的最熟悉的美食。這是一盆是冒著熱氣的米飯,粘稠得幾乎舀不起來。我迫不及待地吃一口,味道的確不錯,完全當(dāng)?shù)闷甬?dāng)?shù)靥厣朗车姆Q呼,只是,這不是母親的黃米紅棗飯,沒有來自母親的親切的味道,所以,它的好吃就缺了點兒什么,但我依然濕了眼眶,我知道,我是想母親了。
感恩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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