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聽說東夷、西戎、北狄、南蠻,為什么南方民族統(tǒng)稱為蠻,“蠻”是什么意思?《世紀學人自述》第三卷《戴裔煊自述》一文中有簡要解釋。(戴裔煊:民族學家,歷史學家,已故)
南方民族統(tǒng)稱為蠻,從古人注釋中得不到滿意的解釋,但從許慎的《說文解字》中可得到啟示?!墩f文》講蠻、閩都是“它”種,寫成今字是“蛇種”。戴裔煊先生學習過初民宗教,認為這種解釋最確當。世界上很多落后部族都有圖騰信仰,他們認為是由一個共同的祖先傳下來;這個共同祖先是一種生物或無生物,通常是動物,也有植物。有共同祖先(某種物)的人群,這種物就是他們的共同圖騰(標記),被認為彼此間有神秘的親緣關系。在一個部族里,由于圖騰祖先不同,又分為幾個外婚制的氏族(古代同姓不婚)。在人類社會發(fā)展初期,世界上許多部族都有這種信仰和制度。
《說文解字》又說羌為羊種、狄為犬種,這是說羌和狄分別是羊與犬的后裔?!逗鬂h書?南蠻西南夷傳》所說的槃瓠,是畬瑤族祖先的圖騰標記,本來是狗。朱希祖先生《客家研究導論序》謂:“蠻為蛇種、狄為犬種之說,或由神話相傳而來,或由所祀祖先神袛而來。張士璉《海陽縣志》謂潮州蠻人所奉神宮皆為蛇象,而瑤畬所奉祖先為槃瓠,此蓋古代圖騰社會之標?!?/span>
關于如何感生問題,可從哀牢夷(古哀牢國的主要族群,今傣泰民族的先民;哀牢國的中心地為云南保山,據(jù)專家考證,其鼎盛時期東西三千里,南北四千六百里)和夜郎國找到實例。據(jù)說,哀牢夷祖先沙壹(圣母)捕魚水中,觸沉木有感,懷孕十月,產(chǎn)男子十人;后沉木化為龍,出水上,問沙壹為他所生子何在;九子見龍驚走,獨小子不能去,龍因舐之。后長大,共推龍所舐者為王。諸兄弟娶哀牢山下一夫一婦所生十女為妻。這是以動物為祖先、觸沉木有感而懷孕生子的圖騰傳說,傳說中圖騰氏族外婚制顯然可見。又,夜郎女子浣于遯水,有三節(jié)大竹流入足間,聞其中有號聲,剖竹視之,得一男兒,歸而養(yǎng)之;及長,有才武,自立為夜郎侯,以竹為姓。這是以植物為祖先的圖騰傳說。兩種傳說(因女人接觸木或竹,感受精靈而得子)的基本情節(jié)相同。
初民認為萬物都有精靈,它附在女人身上就能產(chǎn)生孩子,圖騰就是它的標志。竹王(夜郎的國王)以竹為姓,姓本來就是圖騰?!蹲髠?/span>?隱公八年》所說“因生以賜姓”,姓是因其所由生而得。同姓不婚,又是淵源于圖騰氏族的外婚制。古書上有的部族稱“種”或“種姓”,都是有由來的。
中國原始社會這種感生傳說相當普遍。毛詩《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大雅?生民》“(姜嫄)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商周祖先的傳說,都可視同因感受精靈而生之例。
“蠻”或“蠻夷”,就是“蛇種”之意,本來沒有鄙賤的含義?!妒酚洝こ兰摇罚有芮悦鼮樾U夷;《南越尉佗傳》,佗自稱“蠻夷大長老夫臣佗”,不以為恥,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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