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個很火的段子。
于是微博頭條都是李白“負(fù)心”。
關(guān)于李杜友誼,甚至明人都穆的《南濠詩話》都說:“李太白、杜子美微時為布衣交,并稱于天下后世。今考之杜集,其懷贈太白者多至四十余篇,時太白詩之及杜者,不過沙丘城之寄、魯郡石門之送,及‘飯顆’之嘲一絕而已。蓋太白以帝室之胄,負(fù)天仙之才,日試萬言,倚馬可待,而杜老不免刻苦作詩,宜其為太白所誚。”
然而在筆者看來,這樣的對比,放到影視劇里,算是誤導(dǎo)性的剪輯方式了。
拿李白《贈汪倫》與杜甫《贈李白》相對比,請別忘了,杜甫還給岑參寫過“思君令人瘦”呢!(見杜甫《九日寄岑參》)而李白也并不是沒有表露過對杜甫的思念和對兩人友情的重視。下面就來談?wù)劺畎讓Χ鸥Φ挠亚椤?/span>
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
醉別復(fù)幾日,登臨遍池臺。
何時石門路,重有金樽開。
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徠。
飛蓬各自遠(yuǎn),且盡手中杯。
此詩寫于唐玄宗天寶四載(745年)秋天。李白于天寶三載(744年)被“賜金還山”,離開了長安,到梁宋(今河南開封、商丘)游歷,其時杜甫也因料理祖母喪事奔走于鄭州、梁園(今開封)之間。兩位大詩人終于在梁宋間相會、同游。不久就暫時分手。次年春,兩人又在魯郡(今山東兗州)重逢,同游齊魯。深秋,杜甫西去長安,李白再游江東,兩人在魯郡東石門分手。臨行時李白寫了這首送別詩。
李杜同嗜酒,同愛游山玩水。在這山清水秀、風(fēng)景如畫的背景中(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徠),兩個知心朋友在難舍難分,仿佛轉(zhuǎn)蓬隨風(fēng)飛舞,各自飄零遠(yuǎn)逝(飛蓬各自遠(yuǎn),且盡手中杯)。語言不易表達(dá)情懷,言有盡而意無窮,不若以酒抒懷。結(jié)句干脆有力,李白對杜甫的深厚友情,不言而喻而又傾吐無遺。梅禹金曰:不必言涕,黯然消魂。
《唐宋詩醇》:無限低徊,有說不盡處,可謂情深于辭。
沙丘城下寄杜甫
我來竟何事,高臥沙丘城。
城邊有古樹,日夕連秋聲。
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fù)情。
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
根據(jù)裴斐編制的《李白年譜簡編》,此詩當(dāng)作于唐玄宗天寶四載(745年)秋,時李白四十五歲。天寶三載(744年)春,李白離長安,開始漫游。在洛陽,遇見了已經(jīng)三十三歲卻仍未進(jìn)入仕途的杜甫,二人同游。同年秋,李白、杜甫、高適三人在梁園相會,并同游孟諸、齊州等地。第二年夏,兩人又在東魯會面。他們情投意合,親密到“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的地步。天寶四載秋,兩人分手,杜甫西去長安。李白在魯郡東石門送別杜甫后,南游江東之前,曾一度旅居沙丘城。因懷念杜甫,寫下此詩寄贈。
其實(shí)筆者看來此詩倒頗適合與《贈汪倫》作對比,“思君若汶水”和“不及汪倫送我情”都是以水喻情,然而后者只是表示“知情”或“領(lǐng)情”,前者卻是真正的抒情。
戲贈杜甫
飯顆山頭逢杜甫,頂戴笠子日卓午。
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
此首《戲贈杜甫》大約作于公元746年(天寶五年)秋天李白與杜甫在兗州最后一次相遇時。
《戲贈杜甫》是朋友間的游戲文字,謔而不虐,體現(xiàn)了李白對杜甫的知己和關(guān)愛。一方面,杜甫“窮年憂黎元”,寫作極認(rèn)真,“語不驚人死不休”,正如宋人葛立方在《韻語陽秋》里說的那樣,“杜詩思苦而語奇”(接下來的一句是“李詩思疾而語豪”)。另一方面,他又仕途坎坷,窮困潦倒,可能營養(yǎng)不良。因此,李白實(shí)際上是以此詩勸慰杜甫,詩歌當(dāng)不了飯吃,不要為了寫詩太苦了自己,太瘦了不好,要注意自己的健康。而李白作詩比較灑脫,信口拈來即是詩,而杜甫作詩向來是苦費(fèi)心思的,苦用心的結(jié)果在李白的眼里便成了身體消瘦的原因,這樣不僅作詩苦的“苦”字有了著落,連太瘦生的“瘦”字也有了來歷。
《石園詩話》:少陵于太白,或贈或懷,詩凡九見。太白于少陵,惟《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沙丘城下寄杜甫》二作,而皆情溢言外……試玩二公詩及“醉眠秋共被,攜于日同行”句,可知其交情也。
李白對杜甫的友情,不可謂不深厚,然而若論其中差異,筆者以為,李白長杜甫十一歲,成名又早,閱歷更深廣,便無怪乎杜甫對李白更多崇敬,而李白對杜甫更多關(guān)心了。
文 | 立心 圖 | 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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