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時代,“和”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它是指一種有差別的多樣性統(tǒng)一,因而有別于“同”。比如烹調(diào),必須使酸、甜、苦、辣、咸調(diào)和在一起,達到一種五味俱全、味在咸酸之外的境界,才能算是上等佳肴;比如音樂,必須將宮、商、角、徵、羽配合在一起,達到一種五音共鳴、聲在宮商之外的境界,才能算是上等美樂。反之,如果好咸者一味放鹽,好酸者拼命倒醋,愛宮者排斥商、角,喜商者小用羽、微,其后果便不難設(shè)想,也不堪設(shè)想廠。因此,早于孔子的晏嬰就曾說過:“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在這思想的基礎(chǔ)上,孔子將“和”與“同”的差別引入到人際關(guān)系的思考之中,于是便有了《論語·子路》中的這句話:“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p>
所謂“和而不同”,是指君子在人際交往中能夠與他人保持一種和諧友善的關(guān)系,但在對具體問題的看法上卻不必茍同于對力;
所謂“同而不和”,則是指小人習(xí)慣于在對問題的看法上迎合別人的心理、附和別人的言論,但在內(nèi)心深處卻并不抱有一種和諧友善的態(tài)度。
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對某一問題持有不同的看法,這本是極為正常的。真正的朋友應(yīng)該通過交換意見、溝通思想而求得共識;即使暫時統(tǒng)一不了思想也不會傷了和氣,可以經(jīng)過時間的檢驗來證明誰的意見更為正確。因此,真正的君子之交并不尋求時時處處保持一致;相反,容忍對方有其獨立的見解,并不去隱瞞自己的不同觀點,才算得上赤誠相見、肝膽相照。但是,那些蠅營狗茍的小人卻不是這樣,他們或是隱瞞自己的思想,或是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只知道人云亦云、見風(fēng)使舵;更有甚者黨同伐異、以人劃線:凡是“朋友”的意見,即使是錯了也要加以捍衛(wèi);凡是“敵人”的觀點,即使是對的也要加以反對。這樣一來,人與人之間就劃出廠不同的圈子,形成了不同的幫派。其“朋友”的真正意義也便蕩然無存了。
或許,這種“同而不和”的小人之交是出于一種生存的需要。在有些人看來,孤立的個體是很容易吃虧和受到傷害的,如果不加入某個幫派、不擠進某個圈子,就缺乏必要的安全感。殊不知,這種安全感的獲得卻足以犧牲獨立的人格和尊嚴為代價的。當一個人連真實的思想都不敢表達,連自己的見解都無權(quán)具備的話,這個人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而其根源,就在一個“利”字。正像古人所指出的那樣.“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薄熬苏撌欠?,小人計利害?!?/p>
與小人不同,真正的君子并不十分注重人際往來中的利益糾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卻勇于堅持立場;真正的君子并不十分計較人際往來中的是非恩怨,但卻能在正視不同意見的基礎(chǔ)上求同存異,因此,真正的君子或許也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至少能保持思想的自由和人格的獨立。這,也便是“和而不同”的境界所在。
2.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論語·述而》中的這句話并不難理解,似乎也沒有什么深奧的地方,因而讀過去很容易被忘掉??墒请S著時間的推移和閱歷的增加,人們可能會對這個簡單的道理有著越來越多的體驗。
君子胸襟開闊、心地純潔,因而坦坦蕩蕩;小人蠅營狗茍、患得患失,因而悲悲戚戚。
司馬牛問君子。
子曰:君子不憂不懼。
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已乎?
子曰:內(nèi)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論語·顏淵》
老百姓們有句俗話,叫做“自己沒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因此,做個君子也許什么好處也沒有,但卻求個踏實。相反,在現(xiàn)實生活中,小人得志的現(xiàn)象是常有的,靠溜須拍馬而當官、靠坑蒙拐騙而發(fā)財?shù)拇笥腥嗽?。倘若以外在的得失相比較,做個君子還真不合算呢!可是,那些當了官、發(fā)了財?shù)男∪藗冸y道就真的幸福嗎?未必。今天要打假,那些制造假冒偽劣的人能不心虛么?明天要反貪,那些專搞貪污腐化的人能不害怕么?別看那些人早上圍著輪子轉(zhuǎn),中午圍著盤子轉(zhuǎn),晚上圍著裙子轉(zhuǎn),一年揮霍幾十萬,未必能睡個踏實覺吃個安穩(wěn)飯。其實,當君子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好處,只不過求個心安而已。
3.做君子,不做小人
孔子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而最令他滿意的,既不是處事果斷的仲由,也不是多才多藝的冉求,而是品德高尚的顏回?!白釉唬嘿t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p>
在人們物質(zhì)生活日益改善的今天,這種帶有禁欲主義色彩的“孔顏樂處”或許并不值得過分地提倡,然而顏回所能達到的境界卻又是令人崇敬并令人深思的。
平心而論,我們大多數(shù)人既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君子,也不是徹頭徹尾的小人,而常常是介于這兩者之間的。正因如此,我們才既有“坦蕩蕩”的襟懷,又有“常戚戚”的體驗,并經(jīng)過日久天長而真正悟出究竟哪種狀態(tài)更本真、更幸福、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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