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語言有兩種:散文的和詩的。詩歌和散文語言的區(qū)別在于——詩歌語言具有精煉美和韻律美,其語言的表現(xiàn)方式和散文有根本的不同。
一、詩的語言是表現(xiàn) 散文的語言是描繪
詩的語言重表現(xiàn),散文的語言靠描繪。“朝辭白帝彩云間 / 千里江陵一日還”的語言是“表現(xiàn)”,它表現(xiàn)一種流放被赦的歡快心情。如果把這兩句詩寫成散文的語句——“早晨辭別了彩云間的白帝城,一天就回到了千里遠的江陵”,那語言就是“敘述”兼“描寫”,全沒有表現(xiàn)的意思;“幾回回夢里回延安 / 雙手摟定寶塔山”,這語句是“表現(xiàn)”,表現(xiàn)詩人對延安、對寶塔山的思念。它沒有一點“描繪”的意思, 不管寫進什么樣的文章中,我們都不會把 它看成散文語句。但如果改成“好多回在夢里回到延安”,那就成了描繪;詩人施施然的“黃昏向身后退去。日落 / 向身后退去。一張張臉 / 向身后退去”,是表現(xiàn),北島的“從星星般的彈孔中 / 流出了血紅的黎明”是表現(xiàn),“潛鳥的鳴叫升起來”是表現(xiàn)。可以說,這表現(xiàn)就是詩人思想與情感的表示。
最近在博客里讀到一首詩,詩的開頭幾行寫道:“背著母親上高山,讓她看看 / 她困頓了一生的地盤,真的,那只是 / 一塊彈丸之地,在幾株白楊樹之間 / 河是小河,路是小路,屋是小屋 / 命是小命,我是她的小兒子,小如虛空”?!@樣的語言,不管怎樣分行,它只能是散文的,或可以說是有節(jié)奏感的散文語言。龐德說:“把文章拆成一行一行,企圖以此來偷偷回避優(yōu)秀散文里的難言之苦,這種辦法休想瞞過任何聰明人”?;蛟S,有人以有無詩意來劃分詩與散文,那樣的話,也可以把朱自清的《春》分成行了,就恐怕
詩人藏克家說“詩的旗幟上高標著兩個大字:抒情”。詩的抒情也是在表現(xiàn)?!?#8220;一片海水容納多少倒影?/ 人世間還有多少回聲?”(玉上煙),“一些詞語已經(jīng)腐爛 / 一些詞語正在發(fā)芽”(樊樊),“央視春晚的椅子已經(jīng)越來越伺候不了挑剔的屁股”(鷹之),這些抒情都是詩人情感與思想的表示。散文的抒情也是描繪、敘述性的,如:“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春天像健狀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領著我們上前去。”(《春》);“我懷念那荷塘,在那里我認識了大自然和諧的美和人類淳樸的愛。”(《荷塘舊事》)。——這一區(qū)別是詩和散文的根本區(qū)別。
二、詞語的虛、實性要求有別
語言中的動詞和名詞在詩與散文語言里的表現(xiàn)、作用不一樣。在詩歌語言中,動詞為“實”,名詞為“虛”。“朝辭白帝彩云間 / 千里江陵一日還”這兩句詩的動詞“辭”、“還”是實,名詞“白帝”、“江陵”是虛,其語句思想著重強調的是“辭”和“還”。“黃昏向身后退去。日落 / 向身后退去”的動詞“退去”是實,名詞“黃昏”、“落日”是虛,語句的意思強調的是“退去”;“一些詞語已經(jīng)腐爛 / 一些詞語正在發(fā)芽”的動詞“腐爛”、“發(fā)芽”是實,名詞“詞語”是虛,語句強調的是腐爛和發(fā)芽。在散文中,情況恰恰相反——“早晨辭別了彩云間的白帝城,一天就回到了千里遠的江陵”,這里的名詞“早晨”、“白帝城”是實,而動詞“辭”、“還”是虛,語句的意思著重強調的是名詞“白帝城”、“江陵”;“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這一句的名詞“東風”、“春天的腳步”是實,動詞“來”、“近”為虛,文中著重強調的是那些名詞;“我懷念那荷塘,在那里我認識了大自然和諧的美和人類淳樸的愛。”強調的是名詞性的“大自然和諧的美和人類淳樸的愛”,動詞“認識”為虛。——這些名詞和動詞在詩與散文語句中的虛實情況不同,我們只要讀一讀,就不難辨認出來。
除此之外,詩和散文的語言區(qū)別還表現(xiàn)在:詩的語言力求跳躍以省略,制造高度的純凈和精煉,而散文的語言則要求按照邏輯的順序,依次精確地描述事物;詩的語言講究一詞多義,比如使之有象征、暗示、暗指、隱喻等,如
語言,雖然不是詩與散文的唯一要素,但詩和散文皆由語言構成,語言就是它們的皮肉、服飾。語言也能表明其是“鹿”還是“馬”。別林斯基說“除非讓人去讀詩人筆下所產(chǎn)生的那篇東西,如果是換一種轉述或用散文翻譯的話,它就會變成丑劇和僵死的幼蟲”,可見,詩只有詩的語言才能成為詩,而散文的語言只能是散文的?!诖姄碛性姷恼Z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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