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小說的創(chuàng)作動機,來自這樣一件事實:1801年,一個名叫彼埃爾·莫的窮苦農(nóng)民,因饑餓偷了一塊面包而被判五年苦役,刑滿釋放后,手持黃色身份證討生活,又處處碰壁。到1828年,雨果又開始搜集有關(guān)米奧利斯主教及其家庭的資料,醞釀寫一個釋放的苦役犯受圣徒式的主教感化而棄惡從善的故事。
在1829年和1830年間,他還大量搜集有關(guān)黑玻璃制造業(yè)的材料,這便是冉阿讓到海濱蒙特伊,化名為馬德蘭先生,從苦役犯變成企業(yè)家,開辦工廠并發(fā)跡的由來。此外,他還參觀了布雷斯特和土倫的苦役犯監(jiān)獄,在街頭目睹了類似芳汀受辱的場面。
到了1832年,這部小說的構(gòu)思已相當(dāng)明確,而且,他在搜集素材的基礎(chǔ)上,寫了《死囚末日記》(1830年)、《克洛德·格》(1834年)等長篇小說,揭露使人走上犯罪道路的社會現(xiàn)實,并嚴(yán)厲譴責(zé)司法制度的不公正。此外,他還發(fā)表了紀(jì)念碑式的作品《巴黎圣母院》(我昨天已寫過),以及許多詩歌與戲劇,獨獨沒有動手寫壓在他心頭的這部作品。醞釀了二十年之久,直到1845年11月,雨果才終于開始創(chuàng)作,同時還繼續(xù)增加材料,豐富內(nèi)容,順利寫完第一部,定名為《苦難》,書稿已寫出將近五分之四,不料雨果又卷進了政治漩渦,于1848年2月21日停止創(chuàng)作,一擱置又是十二年。《苦難》一書遭逢苦難的命運,在胎兒中也要隨作者流亡了。
流亡,不僅意味著離開祖國,而且離開所有的一切,包括文壇領(lǐng)袖的頭銜、參議員的地位等等;流亡,不僅意味著同他的本階級決裂,而且也同他所信奉的價值觀念、文學(xué)主張決裂;流亡,給他一個孤獨者的自由:從此他再也無所顧忌了,不再顧忌社會、法律、權(quán)威、信仰,也不再顧忌虛假的民主、人權(quán)和公民權(quán)了,甚至不再顧及自己的成功形象和藝術(shù)追求。流亡,把他置于這一切之外,給他一個大解脫,給他取消了一切禁區(qū),從而也就給了他全方位的活動空間,使他達到歷史、現(xiàn)實和未來所有視聽的聲音。
雨果在蓋納西島過流亡生活期間,就是從這種全方位的目光、全方位的思想,重新審視一切,反思一切。在此基礎(chǔ)上,他不僅對《苦難》手稿做了重大修改和調(diào)整,還大量增添新內(nèi)容,終于續(xù)寫完全書,定名為《悲慘世界》。
由于悲慘世界這部小說對法國而言簡直就像中國人對《三國演義》那樣熟悉,所以在改編時,許多枝枝節(jié)節(jié)都已刪除,采重要片段串成一個帶狀故事,起自冉阿讓的假釋和領(lǐng)悟,終于充滿希望地追尋光明,十分動人。以下是按著時間的順序來介紹這部巨作:
1815年 笛涅(Digne)
冉阿讓,罪犯番號24601,身陷牢獄與手銬腳鐐相伴十九年之后,終于獲得一紙假釋令,得以離開不見天日的牢獄生活,然而這張黃色的自由狀紙,并未讓他在社會上取自由,反而處處引來歧視,使他流浪街頭,只有笛涅的主教米里哀好心收留了他。夜半時分,多年來窮困的習(xí)慣讓他故態(tài)復(fù)萌,偷走了主教家的一只銀燭臺,不料半途被抓到,警方把他帶到主教的面前對質(zhì),令他驚訝的是主教非但沒有揭發(fā),反倒為他撒謊說是他贈送的,警方悻悻然走后,冉阿讓跪求原諒,主教只要他宣誓將靈魂交付上帝,自此重新做人,并且把另外一只燭臺也送給他。冉阿讓感受到慈悲的力量,撕毀假釋令,決心再創(chuàng)新生。
1823年 近海的蒙特里(Montreuil-sur-mer)
八年過去了,冉阿讓的確履行了當(dāng)年的誓言,徹底改頭換面,不但易名為麥道臨,并且成了蒙特里受人愛戴的市長兼工廠廠長,以慈善聞名。這時,在他工廠里的一名女工芳汀正遭受著凄慘的際遇,她年輕的時候,因一時熱情沖動,懷了個女孩,豈知負心郎一走了之,留下她們母女,為了小小珂賽特,只有把她寄養(yǎng)一途了;把女兒安頓在德納第家之后,芳汀放心的上巴黎去做女工,對珂賽特的思念給了她無盡的力量,掙來的錢都寄回德家,只盼女兒生活過得寬裕,那兒知道德家在信上所說生病一事都是假的,所有的錢都進了德家的口袋和他們的艾潘妮嘴里,現(xiàn)在芳汀又再次接到這樣一封討錢信,一不小心落入同事手里,人人鄙夷她,聯(lián)合工頭將她趕走,不知情的冉阿讓簽下公文,芳汀就此流浪街頭。
芳汀一心只想到女兒的藥錢,在賣了項上的項煉盒和一頭長發(fā)之后,走投無路的困境下,她加入了碼頭區(qū)的妓女行列,痛苦地販賣靈肉,直到有一天她因拒絕一位無禮的客人,和他發(fā)生拉扯,恰好新上任的警長沙威到任,不分青紅皂白就定她的罪,目睹此景的市長出言制止,命沙威放走了芳汀,并送她到醫(yī)院休養(yǎng)。
當(dāng)沙威打算和市長爭論職責(zé)時,街上有位老人被松脫的馬車壓住,冉阿讓立即沖上前頂起了車子,異常的力氣勾起沙威對編號24601罪犯強烈的記憶,他已經(jīng)追緝24601多年始終無功,但懷疑一位人見人愛的市長顯然不正當(dāng),這使他非常困惑,想不到警方不知去哪兒,抓了一位無辜的鐵匠來定罪,沙威以為自己錯怪市長還向冉阿讓致歉,正直的冉阿讓不能容忍自己的懦弱造成平民的委屈,于是來到法庭坦承自己的身份——犯人24601。沙威立刻就想逮捕他,但冉阿讓心系芳汀的病體,情急之下打昏沙威逃逸。 在病榻上,芳汀充滿感激的將珂賽特的未來交給冉阿讓,他也一一允諾,芳汀悲哀的一生在對珂賽特的思念中結(jié)束之后,身負責(zé)任的冉阿讓即刻馬不停蹄趕向芳汀所說的小鎮(zhèn)蒙佛梅,去解救她可憐的遺孤。
1823年 蒙佛梅(Monfermei)
小珂賽特已經(jīng)在經(jīng)營酒館的德納第家寄養(yǎng)了五年,她一直以來不斷受到可怕的虐待,成天像女傭般被來去差使,同年的酒館老板女兒艾潘妮,卻受盡寵愛,兩個女孩的生活如天淵之別,但珂賽特并未養(yǎng)成怨天尤人的個性,她只默默期待夢中的母親有一天能來接她回家。冉阿讓來到德家時,她正吃力地在黑暗中打水,他當(dāng)下決定帶走珂賽特;德納第夫婦使出拿手的狡猾嘴臉,狠狠敲詐了一番,珂賽特終于能脫離苦痛,真正享受起一個孩子應(yīng)享的快樂生活。冉阿讓把她帶回巴黎,以父愛呵護她長大,天倫之樂帶給這兩個曾受命運折磨的人莫大的滿足,然而沙威的陰影依舊籠罩在冉阿讓身上,揮之不去。
1832年 巴黎(Paris)
九年過后的巴黎,充滿著動蕩的氣氛,以往的首善之都已然和地獄無異,政府里唯一關(guān)懷窮人的將軍拉馬克(Lamarque)又病危了,人民的前途堪虞,社會涌動著一股革命的暗潮。小加夫羅契是一群妓女和市區(qū)乞丐中的中堅分子,連德納第夫婦也淪入丐幫生活,有一回還搶上冉阿讓父女,因此還讓沙威和冉阿讓見上一面,只不過沙威當(dāng)時沒有認出來,發(fā)現(xiàn)之后氣憤極了,再度立誓拘捕冉阿讓。
這時的艾潘妮已是青春少女,她暗自喜歡著同學(xué)馬利尤斯,可是馬利尤斯的心思已經(jīng)全部放在街上撞見的珂賽特身上了,無奈的艾潘妮答應(yīng)要去打聽珂賽特的消息。革命青年們,包括馬利尤斯,經(jīng)常在一家ABC咖啡館集會,他們的理想高昂,計劃在拉馬克將軍過世那一天爆發(fā)革命,人人都在為這一天而興奮著,陷入戀愛的馬利尤斯卻格外的迷失、脆弱,畢竟在動亂中的每一個明天都是希望,也都是迷惑。
這一天,很快的來臨了。加夫羅契沖進店里,宣布將軍的死訊,青年一齊涌上街頭,尋求大眾的支持。亭亭玉立的珂賽特也為了對馬利尤斯的相思而苦,冉阿讓逐漸能感受到女兒的轉(zhuǎn)變,但他依然不愿透露她的身世,珂賽特對此不甚諒解;另一方面,由于馬利尤斯為情所苦,艾潘妮不忍心只好帶他來找珂賽特,兩人終于能互訴衷曲,艾潘妮在旁邊忍受著悲傷,還阻止了丐幫的搶劫,著實是個堅強的女孩。
此時冉阿讓考量革命的亂象和沙威的威脅,決心帶珂賽特離開巴黎,這對戀人就生生地分離了,對他們而言,這革命的前夕顯得多么晦暗哪!情人害怕永別,暗戀者痛失希望,逃亡者冀求安全,唯一能有一絲絲愉快的,大概只有像德納第這種等著撿死人便宜的人吧。 革命的工作一步步的進展,學(xué)生開始建筑防御工事,艾潘妮決心陪伴馬利尤斯到底,所以加入了青年們的工作,馬利尤斯看到她喜出望外,派她送信給珂賽特,卻落入為父的手里,為了女兒的幸福,他想要去勸阻馬利尤斯參加起義,卻發(fā)現(xiàn)冒充同志的沙威被加夫羅契認出,而捆綁在地,他自愿料理沙威,其實是故意的放走他。
革命爆發(fā)了,領(lǐng)袖恩佐拉在槍林彈雨中喪命,加夫羅契為收集彈藥中彈而亡,他們的同志也大都犧牲殆盡,馬利尤斯也受傷昏厥,幸而有強壯的冉阿讓救了他。在下水道里,冉阿讓先后遇見湯乃第和沙威,他懇求沙威放他走,受了他高尚人格的感動,沙威讓出路來,可是一生的堅持并不容易扭轉(zhuǎn),他內(nèi)心受到極度的煎熬,終于無法自解,投河自盡。馬利尤斯逐漸康復(fù),他并不了解是誰救了他一命,只好把一切歸功于珂賽特的照料,冉阿讓吧他的過去對馬利尤斯坦白,并表示為了不妨礙他們的未來,他寧愿獨居終老。
在婚禮上,德納第夫婦帶來一項他們自認是丑聞的消息:冉阿讓在下水道盜過尸。并取出一只金戒指,馬利尤斯立刻認出是他的,隨即了解到自己一向誤解的岳父就是神秘的救命恩人,夫妻倆趕到冉阿讓處時,只剩下那一對銀燭臺陪伴著他,兩個年輕人在微光中了解了自己的身世。老人終于走了,他的靈魂和芳汀、艾潘妮、和所有在革命中死去的人相聚,庇護著一對愛人,迎向光明的明天。
1861年6月30日,維克多·雨果,法蘭西一代文豪,完成了他的長篇小說《悲慘世界》。
這是一軸輝煌的畫卷。畫幅的卷首可上溯到卞福汝主教經(jīng)歷的1793年大革命高潮的年代,卷末直延伸到馬呂斯所參加的1832年巴黎人民起義。在這里,整整將近半個世紀(jì)歷史過程中廣闊的社會生活畫面都一一展現(xiàn)了出來:外省偏僻的小城,濱海的新興工業(yè)城鎮(zhèn),可怕的法庭,黑暗的監(jiān)獄,巴黎悲慘的貧民窟,陰暗的修道院。這一漫長浩大的畫軸中每一個場景,無不栩栩如生,其細部也真切入微,而畫幅的形象又是那么鮮明突出,色彩是那么濃重瑰麗,氣勢是那么磅礴浩大,堪稱文學(xué)史上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結(jié)合的典范。
小說中的畫面描繪,遠遠超出了表現(xiàn)歷史背景與敘述人物故事經(jīng)歷的需要,雨果有意識要為后世留下史筆,他所描繪的兩大歷史事件滑鐵盧戰(zhàn)役與1832 年巴黎起義,就是極為輝煌的兩例。更主要的是,他要在小說里寫出“本世紀(jì)”的歷史之流迂回曲折、起伏跌宕的巨變,并且在全部歷史景象與過程的中心,安置一個觸目驚心的社會現(xiàn)實,就是下層人民悲慘的命運。在他看來,大革命后的半個世紀(jì)的不同階段,下層人民的處境同樣都悲慘艱難,并無變化,他以冉阿讓、芳汀與珂賽特的故事說明了這一點。他在小說的序里就指出了“本世紀(jì)”的三個問題:貧窮使男子潦倒,饑餓使婦女墮落,黑暗使兒童羸弱。
因此,可以說作者要繪制的就是那個時代中窮人悲慘生活的畫卷。
這是一部雄渾的史詩,是一個人的史詩,但又不限于個人的意義。主人公冉阿讓一生的道路是那么坎坷,幾乎具有了各種非凡的活力,他是一個浪漫主義色彩濃厚的傳奇性的主人公。這個人物的浪漫主義色彩,更重要的是表現(xiàn)在他的道德精神方面,他的精神歷程也像史詩一樣可歌可泣。他本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勞動者,社會的殘害、法律的懲罰、現(xiàn)實的冷酷使他"逐漸成了猛獸",盲目向社會進行報復(fù),以致犯下了真正使他終身悔恨的錯事,而這種悔恨卻又導(dǎo)致一種更深刻的覺悟,成為他精神發(fā)展的起點,促使他的精神人格上升到了崇高的境界。
冉阿讓并不是一個抽象的人。從出身、經(jīng)歷、品德、習(xí)性各方面來說,他都是一個勞動者。他體現(xiàn)了勞動人民各種優(yōu)秀的品質(zhì),他是被壓迫、被損害、被侮辱的勞苦人民的代表。他的全部經(jīng)歷與命運,都具有一種崇高的悲愴性,這種有社會代表意義的悲愴性,使得《悲慘世界》成為勞苦大眾在黑暗社會里掙扎與奮斗的悲愴的史詩。
就《悲慘世界》在內(nèi)容上的豐富、深廣與復(fù)雜而言,它無疑在雨果數(shù)量眾多的文學(xué)作品中居于首位,即使是在十九世紀(jì)文學(xué)中,也只有巴爾扎克的巨著《人間喜劇》可與之比美。對于它厚實的藝術(shù)容積,也許只有借助巨大的森林、遼闊的海洋這一類比喻,才能提供一個總體的概念。
關(guān)于《悲慘世界》被改變成各種形式的舞臺劇以及影視劇。
它自1862年問世以來,一直是影視工作者改編的熱點。它曾1十九次被拍攝成電影,四次被拍成電視劇。早在1912年,經(jīng)雨果本人同意,它就由百代公司拍成四段式故事片,當(dāng)時曾被史學(xué)家稱作 “藝術(shù)電影最成功的作品”。美國曾四次把這部小說改編成影片,甚至連埃及也拍過《悲慘世界》。1958年,第一部彩色故事片《悲慘世界》和廣大觀眾見面,法國當(dāng)時的一些大明星都參加了演出。《悲慘世界》被認為是電影電視改編的“永恒的主題”。
作者想告訴我們的是:做一個真正的自己,任何刻意的偽裝都將被識破,虛偽在事實面前只有被革滅。我再一次被人性的巨大力量所震撼。愿我們身邊多一些主教般光明的使者,愿他們像純潔的天使般永遠守護著人們心中那份慈悲為懷的心,更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加入到助人為樂、見義勇為的隊伍中來。社會需要這樣的人,世界需要這樣的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創(chuàng)造我們的生活,創(chuàng)造出一個善良、和睦、光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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