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又名蔡琰，也是古時才女的代表，有時候人們將其和班昭并提，稱為“班蔡”。但蔡文姬的一生波折跌宕，比班昭要傳奇得多，也痛苦得多。蔡文姬是漢末著名學(xué)者蔡邕之女，蔡邕是一個大儒，曾細(xì)校古書，覺得經(jīng)籍多有謬誤，于是訂正后書寫鐫刻在石碑上（當(dāng)時印刷術(shù)不普及，立碑是傳播信息的最好方式），當(dāng)時的后生學(xué)子都就此石經(jīng)校正經(jīng)書，每日觀覽摩寫的不絕于途。這些石碑因戰(zhàn)亂損毀，經(jīng)過一千八百多年，洛陽郊區(qū)的農(nóng)民在犁田時掘得幾塊上有字跡的石塊，經(jīng)人鑒定就是當(dāng)年蔡邕的手書，稱為“熹平石經(jīng)”（熹平，是漢靈帝的年號），現(xiàn)在珍藏在中國歷史博物館中。
蔡文姬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中，可謂家學(xué)淵博，蔡文姬從小聰明過人，所謂“明六列之尚志，服女史之箴言；參過庭之明訓(xùn)，才朗悟而通玄”。《三字經(jīng)》上說，“蔡文姬，能辨琴。謝道韞，能詠吟。彼女子，且聰敏。爾男子，當(dāng)自警?！睋?jù)宋代朱文長《琴史》記載，文姬十歲時，蔡邕在室外彈琴，室內(nèi)文姬聽到父親的弦斷之音，馬上說，是第二根弦斷了。蔡邕非常吃驚，又故意弄斷了第四根弦，文姬馬上分辨了出來。蔡邕震驚于女兒的天分，開始教女兒學(xué)琴，兩年之后，文姬琴藝學(xué)成，蔡邕將自己的焦尾琴送給了女兒。這焦尾琴也大有來歷。蔡邕有次看到吳人用桐木燒火做飯，當(dāng)廚師添木加火時，蔡邕聽到木頭轟然爆裂的聲音，知道這是塊好木材，就趕快從火中搶出這木材，裁制成琴。琴成后，聲音十分悅耳，琴尾還留有燒焦的痕跡，所以命名為“焦尾琴”。
文姬十三歲時，因父親得罪了宦官。被充軍朔方（今內(nèi)蒙古杭錦旗），她只好隨父亡命在外，直到董卓掌權(quán)后，才回到洛陽。十六歲時，嫁給當(dāng)時朝中重臣之子衛(wèi)仲道。據(jù)說兩人感情和睦，但就在他們新婚不久，大司徒王允用鏈環(huán)計殺了董卓，董卓是個人神共憤的大奸臣，大家都恨他，但是這時候蔡邕做出了一個讓眾人都驚駭?shù)呐e動，對董卓之死，深表惋惜。因為當(dāng)時董卓對蔡邕很賞識，也可能是為了籠絡(luò)人心，請蔡邕出來做官。使他三天升了三次官。因此蔡邕對董卓懷有知遇之恩。王允竟以此認(rèn)為蔡邕是董卓的死黨，關(guān)進(jìn)大牢，盡管有不少人為他求情。但王允執(zhí)意不赦。命將蔡邕獄中縊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父親死后不久，丈夫又不幸夭折。因無子女，只得回到娘家寡居。而就在這時董卓部將李傕、郭汜等人為了替董卓報仇，伙同北方的胡兵進(jìn)犯長安，殺了王允劫了帝后嬪妃等離開洛陽出逃，隨著李傕、郭汜的胡兵也乘機(jī)殺民掠財，奸淫搶掠婦女，蔡文姬就是這個時候被擄走的，據(jù)蔡文姬的《悲憤詩》所寫：
……
平上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斬截?zé)o孑遺，尸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后載婦女……
蔡文姬為胡兵所擄，被迫離開中原，前往邊荒胡地（現(xiàn)在的內(nèi)蒙古）而去。一路上的辛酸屈辱，更是一言難盡的。蔡文姬在悲憤詩中說：“或便加棰杖，毒痛參并下。旦則號泣行，夜則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我們可以想象，一個嬌美的女子被一群如狼似虎的野蠻胡人搶掠而去，一路上要受多少侮辱和辛酸！在郭沫若編的《蔡文姬》劇中，蔡文姬這時候遇上了“多情重義”的左賢王，將蔡文姬憐愛得不得了，做了左賢王的夫人。受此影響，后來好多人寫文章時都說蔡文姬和左賢王是一對“恩愛”夫妻。歷史上的蔡文姬和左賢王到底是不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呢？由于蔡文姬的《悲憤詩》和《胡笳十八拍》中對此段經(jīng)歷未作詳細(xì)的敘述，以致后人有諸多誤解，這是大家應(yīng)該知道的：其實蔡文姬流落胡地，并不一定就是成為左賢王的妻妾，《后漢書》上只說：“文姬為胡騎所獲，沒于南匈奴左賢王，在胡中十二年， 生二子”。這句話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淪落于南匈奴左賢王的部落里，并不一定就是左賢王將她納為姬妾，至于當(dāng)左賢王的正妻，那更是不可能了。郭沫若將蔡文姬“許配”給左賢王，可能是出于愛才吧，出生高貴的蔡文姬遇上兵荒馬亂的年代夠倒霉的，再要遇上一個土匪和強(qiáng)盜豈不是辱沒了高貴的身份，怎么也得遇上一個王呀子呀的皇親國戚來保護(hù)她。
《三國演義》中也是這樣轉(zhuǎn)述的：“原來操素與蔡邕相善。先時其女蔡琰，乃衛(wèi)仲道之妻；后被北方擄去，于北地生二子，作《胡笳十八拍》，流入中原。操深憐之，使人持千金入北方贖之”。也沒有臆斷為嫁給左賢王。所以有人認(rèn)為，如果像戲劇《蔡文姬》中說的那樣，年青的左賢王將蔡文姬當(dāng)寶貝一樣娶到匈奴去，那還叫“沒于匈奴”嗎？曹操還能拿“黃金千兩，白璧十雙”贖她回來嗎？“黃金千兩，白璧十雙”，錢是不少，但如果蔡文姬真是左賢王的正妻，匈奴就算粗疏無文，也不會將自己的老婆說賣就賣吧？再者如果蔡文姬真是左賢王的正妻甚至比較正式一點的寵妃，曹操和漢使也不會用“贖”這一字眼。我們知道用“贖”字，往往是對于沒有人身自主權(quán)利的人，比如替妓女奴隸贖身等，所以蔡文姬的地位在匈奴只是女奴的身份而已。這些在蔡文姬的詩文中也能找到鐵證：“戎羯逼我兮為室家，將我行兮向天涯。云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fēng)千里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為驕奢。兩拍張弦兮弦欲絕，志摧心折兮自悲嗟。越漢國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無生。氈裘為裳兮骨肉震驚，羯羶?yōu)槲顿馔鞫粑仪?。鼙鼓喧兮從夜達(dá)明，胡風(fēng)浩浩兮暗塞營。傷今感晉兮三拍成，銜悲畜恨兮何時平?！?br> 這樣的詩句，如果是蔡文姬遇上了英武善良重情重義的白馬王子，過著優(yōu)雅雍容的生活，她還寫得出來嗎？你看蔡文姬是怎么寫的：“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xiāng)土，稟氣合生兮莫過我最苦。天災(zāi)國亂兮人無主，唯我薄命兮沒戎虜。殊俗心異兮身難處，嗜欲不同兮誰可與語！尋思涉歷兮多艱阻，四拍成兮益凄楚?！?br> 贖蔡文姬的過程，根本就不會像戲劇《蔡文姬》中那樣，左賢王戀戀不舍，情深義重，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最后才“深明大義”地忍痛割愛。其實蔡文姬可能只是個普通女奴而已，雖然蔡文姬文采出眾，琴書雙絕，但匈奴人粗鄙無文，字可能也不認(rèn)得幾個，哪里懂得欣賞蔡文姬這種大才女。所以真實的歷史往往平淡，往往殘酷，但卻比小說戲曲的故事更深刻，更值得回味。蔡文姬歸漢的時候，唯一放不下的是她的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雖然是她被迫為胡人所生，但母子天性，母親對孩子總是有感情的，因此當(dāng)蔡文姬不得不離開她的孩子們回歸中土?xí)r，她是萬分痛苦的。就像長錯位的斷骨重新復(fù)位時要再次折斷一樣，蔡文姬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被再次撕開：“不謂殘生兮卻得旋歸，撫抱胡兒兮淚下沾衣……”在《胡笳十八拍》中從第十三拍直到第十八拍幾乎都是訴說“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辔以箽赓夂旗堕L空”的悲苦之情。在《悲憤詩》中，這段難舍難分的母子間的情形描繪的更是詳細(xì)：“存亡永乖隔，不忍與之辭。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人言母當(dāng)去，豈復(fù)有還時？阿母常仁側(cè)，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顧思！見此崩五內(nèi)，恍惚生狂癡?！笔前。⒆佣檬裁矗麄儾荒芾斫鉃槭裁匆幌?qū)λ麄冇H切慈愛的母親突然要拋下他們?nèi)ズ苓h(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永遠(yuǎn)不再回來。這時候蔡文姬的悲痛至極的心情可能大家都能夠理解吧。
公元二一六年，曹操被封為魏王。在北方，曹操的威望很高。連南匈奴單于呼廚泉也來鄴城拜賀。這時思賢如渴的曹操，突然想起流落南匈奴十二年的才女蔡文姬。就決心用重金把她贖回來。
有人說曹操是好色之徒，是垂涎蔡文姬的美貌才下力氣贖回蔡文姬的，但看到蔡文姬經(jīng)過十二年的大漠風(fēng)沙，年紀(jì)也大了，容顏也不復(fù)當(dāng)年艷麗之色，才沒有納蔡文姬為姬妾。這個恐怕是以小人之心度英雄之腹。曹阿瞞好色是不假，但也絕不是那種沒羞沒恥的下流胚子，而且曹操文武全才，文采雄邁，卓有可觀，也是喜讀詩書之人。
文姬回到鄴城，曹操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于是特地給蔡文姬又安排了一樁婚事。曹操覺得屯田都尉董祀風(fēng)度翩翩，家世也是望族，就將文姬指婚于他。
婚后第二年，董祀犯罪當(dāng)死，蔡文姬披頭散發(fā)。赤著雙腳跑到丞相府為丈夫求情。當(dāng)時，曹操正大宴賓客，公卿大夫，各路驛使?jié)M坐一堂，一番觥疇交錯，歌舞影集，曹操聽說蔡文姬求見，對在座的說：“蔡伯偕之女在外，諸君皆風(fēng)聞她的才名，今為諸君見之！”于是，蔡文姬上堂，為丈夫求情，說得十分凄慘動人，在座賓客都交相詫嘆不已，曹操說雖然想免罪，但文狀已下達(dá)，怎么辦呢？蔡文姬又懇切地求道：“明公廄馬萬匹，虎士成林，何惜疾足一騎，而不濟(jì)垂死一命乎？”讓曹操派輕騎去追回成命。曹操念及昔日與蔡邕的交情，又想到蔡文姬悲慘的身世，倘若處死董祀，蔡文姬勢必難以自存，于是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追回文狀，救董祀一命。
從這個故事來看，曹操雖然被世人一直稱為奸雄，也殺了不少人，卻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當(dāng)他看見蔡文姬慌忙中沒有戴頭巾穿鞋襪，“時且寒，賜以頭巾履襪”。就命人取來給她穿上。又和她拉起家常，“聞夫人家先多墳籍，猶能憶識之不？” 說你父親生前著述宏厚，藏書很多，現(xiàn)在都還能找到嗎？文姬回答說：父親生前留下書稿四千多卷。屢經(jīng)戰(zhàn)亂，生活顛沛流離，至今一卷也沒有保存下來。 曹操很嘆惜說：可惜啊！災(zāi)難啊！當(dāng)聽到蔡文姬說還能背出其中四百篇時，曹操大喜過望，表示要派十個人幫助蔡文姬謄寫，蔡文姬表示不用別人。后來文姬果然憑著她驚人的記憶，默寫出了四百多篇文稿。蔡邕的部分文學(xué)遺產(chǎn)就是這樣被保留下來的。曹操在搶救古代文化遺產(chǎn)方面，的確做了件大好事。
蔡文姬是建安時期杰出的女詩人， 她的詩作載于《漢書》里的有兩篇。一為“五言體”；一為“楚辭體”都是她感傷里亂，追懷悲憤的作品。
其中“五言體”是我國文學(xué)史上女子創(chuàng)作的第一長篇五言敘事詩：
漢季失權(quán)柄，董卓亂天常。
志欲圖篡弒，先害諸賢良。
逼迫遷舊邦，擁主以自強(qiáng)。
海內(nèi)興義師，欲共討不祥。
卓眾來東下，金甲耀日光。
平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 。
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
斬截?zé)o子遺，尸骸相撐拒。
馬邊懸男頭，馬后載婦女；
長驅(qū)西入關(guān)，迥路險且阻，
還顧邈冥冥，肝脾為爛腐。
所略有萬計，不得令屯聚。
感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語。
失意幾微間，輒言斃降虜。
要當(dāng)以亭刃，我曹不活汝。
豈敢惜性命，不堪其詈罵。
或便加棰杖，毒痛參并下，
旦則號泣行，夜則悲吟坐。
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
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
邊荒與華異，人俗少義理。
處所多霜雪，胡風(fēng)春夏起。
翩翩吹我衣，肅肅入我耳。
感時念父母，哀嘆無窮己。
有客從外來，聞之常歡喜。
迎問其消息，輒復(fù)非鄉(xiāng)里。
邂逅徼時愿，骨肉來迎己。
己得自解免，當(dāng)復(fù)棄兒子。
天屬綴人心，念別無會期。
存亡永乖隔，不忍于之辭。
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
人言母當(dāng)去，豈復(fù)有還時？
阿母常仁惻，今何更不慈？
我上未成人，奈何不顧思！
見此崩五內(nèi)，恍惚生狂癡。
號泣手撫摸，當(dāng)發(fā)復(fù)回疑。
兼有同時輩，相送告離別。
慕我獨得歸，哀叫聲摧裂。
馬為立躊躇，車為不轉(zhuǎn)轍。
觀者皆噓唏，行路亦嗚咽。
去去割情戀，遄征如遐邁。
悠悠三千里，何時復(fù)交會？
念我出腹子，胸臆為摧敗。
既至家人盡，又復(fù)無中外。
城廊為山林，縱橫莫覆蓋。
出門無人聲，豺狼號且吠。
煢煢對孤景，怛咤糜肝肺。
登高遠(yuǎn)眺望，魂神忽飛逝。
奄若壽命盡，旁人相寬大。
為復(fù)強(qiáng)視息，雖生向聊賴。
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厲。
琉璃成鄙賤，?？謴?fù)捐廢。
人生幾何時，懷憂終年歲。
此詞用血淚的文字，悲涼的畫面，慘痛的遭遇，敘述了作者呻吟于刀斧之下的痛楚，反映了當(dāng)時人民在內(nèi)禍外患的戰(zhàn)亂中，所遭到的痛苦，愛國之情于母子之愛，僅僅地交織在一起，條理嚴(yán)謹(jǐn)，筆力深刻，催人淚下，清代詩人沈德潛對這首詩評價：“段落分明，而滅去脫卸轉(zhuǎn)接痕跡，若斷若續(xù)，不碎不亂?！庇终f：“激昂酸楚，讀去如驚蓬坐振，沙礫自飛，在東漢人中，力量最大?！边@些評語是一點也不過分的。
相傳，蒼涼悲壯，哀婉動人的琴曲歌辭《胡笳十八拍》也是蔡文姬的作品，與杜甫同時代的詩人李欣在《聽董大彈胡笳聲兼語弄寄房給事》詩里寫道：“蔡女昔造胡茄聲，一彈一十有八拍，胡人汩落沾邊草，漢使斷腸對歸客?！鳖櫅r在《劉禪奴彈琵琶歌》中也說：“明姬怨中漢使回，蔡琰愁處胡茄哀?！钡捎诟柙~不見于《后漢書》本傳，而且體裁又和漢魏作品不同，一般人都以為后人委托或改作。但五十年代末，郭沫若曾經(jīng)反復(fù)辯難，先后寫了六篇談《蔡文姬胡笳十八拍》的專論。認(rèn)為并非偽作。
這首長詩分十八拍，每拍成一章節(jié)，其中的第八章節(jié)這樣寫的：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
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
我不負(fù)天兮，天何配我殊匹？
我不負(fù)神兮，神何殛我越荒洲？
制茲有八拍兮擬排憂，何知曲成兮心轉(zhuǎn)愁。
這此詩句，呼天搶地，捶胸泣血，表現(xiàn)了悲楚的心情極其強(qiáng)烈。全篇蒼涼悲壯，氣勢雄偉，感情奔放，哀婉動人，我國古典抒情詩中，的確無愧為輝煌異彩的杰作之一。
蔡文姬實在是一位古今罕見的大才女，而且她富有傳奇色彩不同尋常的悲慘際遇也使她的詩作成為千古絕唱，蔡文姬的詩篇和杜甫的詩篇一樣是“詩史”，通過這些詩，讓我們了解在“四方盜賊如蟻聚，六合奸雄皆鷹揚”的時代，普通的百姓，普通的弱女子們，他們在承受多大的苦難。所以文姬實在是個讓人欽佩崇敬的女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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