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甲骨卜辭到《春秋》 先秦?cái)⑹律⑽乃菰?div style="height:15px;">
散文的萌芽:甲骨卜辭和銅器銘文 記言敘事文之祖:《尚書》《春秋》
我國散文的最早源頭,可以追溯到甲骨卜辭。殷人用龜甲、獸骨占卜,占卜 后把占卜日期、占卜人,所占之事,有的還包括日后吉兇應(yīng)驗(yàn)情況,刻在甲骨之 卜兆旁,此即甲骨卜辭。甲骨文清末發(fā)現(xiàn)于河南安陽,是商王盤庚遷殷后至殷亡 時的遺物,距今已三千多年。這些卜辭所記的內(nèi)容相當(dāng)豐富,包括祭祀、農(nóng)業(yè)生 產(chǎn)、田獵、風(fēng)雨、戰(zhàn)爭、疾病等許多方面,真實(shí)樸素地反映了殷商時期社會生活 各方面的狀況。甲骨卜辭記事比較簡單,不成系統(tǒng),但未經(jīng)后人加工,保持了商 代記事文字的原貌。這些占卜之辭,短的只有幾字,長的有百余字,比較完整的 如:
癸已卜,殼殳貞,旬亡田(咎)?王■曰,■(有)■(祟),其■(有) 來■(艱)。氣(迄)至五日丁酉,允■(有)來■(艱)自西。沚■告曰: “土方正于我東鄙,■(災(zāi))二邑。{工口}方亦牜帚我西鄙田。”(郭沫若《卜 辭通纂》第五一二片)。
這條卜辭,時、地、人、事齊全,敘述較為詳細(xì),略具敘事要素。這些卜辭, 可看作是先秦?cái)⑹律⑽牡拿妊俊?div style="height:15px;">
同樣未經(jīng)后人加工的商周銅器銘文,反映了我國早期記事記言文字由簡至繁 的發(fā)展。商周時君王、公侯、臣子都可作銅器銘文,君王所作銅器被視為國之重 寶。銅器銘文有長有短,廣泛記述了社會生活。商代銘文記事簡單,形式一律。 如:“丁巳,王省夔京,王易小臣俞夔貝,惟王來征夷方,唯王十祀有五,肜日。” (《殷文存》上二六·后)開頭交代事件發(fā)生的時間,然后敘事,內(nèi)容大多是殷 王的賞賜,最后還有告于先祖的祭日,周代銘文字?jǐn)?shù)增加了,內(nèi)容復(fù)雜了。不僅 有記事文字,還出現(xiàn)了與《尚書》誥命類似的記言文字。例如,以記事為主的《 曶鼎》,先寫了周王策命曶繼承父業(yè)為王卜者;又寫了曶用匹馬束絲購買五個奴 隸,引起糾紛,曶勝訴之事;還記載了匡季帶其奴仆搶劫了曶的十秭禾,曶向東 宮控告匡季而勝訴,得到了加倍賠償?shù)氖?。敘事已有一定?guī)模了。而像《毛公鼎》 等側(cè)重記言的銘文,其中的訓(xùn)誥,已和《尚書》沒有什么區(qū)別。
《尚書》在時間跨度上與甲骨卜辭和銅器銘文相近?!渡袝肥巧讨苡浹允?料的匯編,包括《虞書》、《夏書》、《商書》、《周書》四部分。《虞書·堯 典》等記載了堯、舜、禹等人的傳說,是后人的追述,不是當(dāng)時人的記錄?!渡?書·盤庚》是可靠的殷代作品,也是我國記言文之祖?!侗P庚》記錄了盤庚要遷 都于殷,世族百姓普遍反對,他為說服眾人而發(fā)表的訓(xùn)辭,古樸艱澀,語言有一 定的感情色彩和形象性。如“若網(wǎng)在綱,有條而不紊。”“若火之燎于原,不可 向邇,其猶可撲滅?”比喻生動貼切,至今仍活在我們的語言中?!吨軙分饕?是誥與誓兩種文體,記周公言論最多,《洛誥》、《無逸》、《立政》是告誡成 王之言,《大誥》是對諸侯的訓(xùn)令,《多土》、《多方》是對殷民的訓(xùn)誡,《康 誥》教訓(xùn)康叔如何治理殷民,《君奭》是周公與召公的談話。周公的這些談話和 訓(xùn)令,反映了周公的心態(tài),周人的政治思想和周初的社會關(guān)系?!吨軙返摹督?縢》和《顧命》以記事為主,《金縢》寫武王克商后患病,周公向先王禱告,愿 代武王死,武王病愈。后成王嗣位,周公攝政,武王之弟管叔等散布流言誹謗周 公,并煽動殷遺民叛亂。周公率兵平定叛亂,成王心中對周公仍有疑忌,周公避 居。于是“天大雷電以風(fēng),禾盡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與大夫盡弁,以啟 《金縢》之書,乃得周公所自為功,代武王之說。”成王大為感動,親自迎接周 公回朝。這些情節(jié)頗曲折而具傳奇色彩?!额櫭穼懗赏踔溃低踔?,事件 的過程和宏大的場面鋪敘得很清楚。《尚書》文字古奧典雅,語言技巧超過了甲 骨卜辭和銅器銘文,而且這些文誥都是單獨(dú)成篇,有完整的結(jié)構(gòu),對先秦歷史敘 事散文的成熟有直接的影響。
春秋時期經(jīng)過孔子編定的《春秋》,記事系統(tǒng),具有自覺的記事意識和寫作 義例。《春秋》本是周王朝和各諸侯國歷史的通稱,后特指經(jīng)過孔子修訂的魯國 的編年史。它記載了自魯哀公元年至魯哀公十四年(前722-前481)的歷 史,對這一時期的史事作了簡潔的大綱式的敘述。《春秋》按時間順序編排歷史 事件,記事方式是“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時,以時系年。”(杜預(yù)《春 秋左傳集解·序》)具備了明確的時間觀念和自覺的記事意識。但其記事都很簡 略,長的不過四十多字,短的僅有一字。因此,其記事雖簡而有法,卻并非真正 意義上的敘事散文。如隱公元年載:“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時間、地點(diǎn)、 人物、事件都有,但事件的因果、過程,人物的行為、性格,都無從知道,仿佛 一則新聞標(biāo)題,而不像一篇文章。
《春秋》是“禮義之大宗”(《史記·太史公自序》),維護(hù)周禮,反對僭 越違禮行為,貶斥邪說暴行,是其主要的思想傾向。這種傾向在行文中不是議論 性文辭,而是在史事的簡略記述排比中表現(xiàn)出來?!洞呵铩愤€以一字寓褒貶,在 謹(jǐn)嚴(yán)的措詞中表現(xiàn)出作者的愛憎。比如殺有罪為“誅”,殺無罪為“殺”,下殺 上曰“弒”等。這種史著中灌注強(qiáng)烈感情色彩的作法,為后代史傳文學(xué)所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