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綸,河中蒲州(今山西永濟)人,字允言,大歷十才子之首。盧綸的詩,多數(shù)為詩歌唱和增答之作,由于他的從軍生涯,讓他所寫的邊塞詩成就頗高,至今為后人傳頌。只可惜,這樣一位聲名遠播的唐朝詩人,多次名落孫山,人生與仕途的不順,讓盧倫的詩作富有生活氣息,他的作品承接盛唐氣象,引領邊塞昂揚詩風,奠定了中唐邊塞詩的蒼涼沉郁基調(diào),具有濃厚的時代色彩。這位唐朝詩人邊塞詩風的形成,與其生活經(jīng)歷有著密切的關系。
盧綸出生于開元27年,范陽盧氏雖為唐代五大姓之一,然而根據(jù)現(xiàn)可考的歷史文獻可知,盧綸并非名門望族出身,他的祖父任職于濟州司馬,他的父親僅是一位臨黃尉,這樣的官職,屬于唐朝下層官僚集團,因此,盧綸曾在自述身世的詩中自稱“稟命孤且賤”,所以說明他的家族早已經(jīng)衰落。更何況在他出生的前三年,開元盛世的繁榮景象正在逐漸落下帷幕,這個盛世并沒有帶給幼年的盧倫任何的美好回憶,因為他只記得天寶年間“四方遂有兵”的混亂局勢。
安史之亂發(fā)生的這一年,盧綸僅有8歲,戰(zhàn)爭早已給他的幼年心靈蒙上了一層陰影。天寶末年,盧綸參加科考,卻因安史之亂而沒能中舉,隨后他只能前往鄱陽避難,在這里結識了“十歷大才子”中的吉中孚,兩人結為好友。只是自從戰(zhàn)亂之后,盧倫只能與他相顛沛流離,蹉跎歲月多年,依然功名未就,他自感悲痛,在逃難途中,寫下了多首行旅詩,用來表達羈旅漂泊之感。
其中較為著名的有五言律詩《夜泊金陵》、七言絕句《渡浙江》等詩,在這些詩作中,無論有感于自己人生的不幸遭遇,又抒發(fā)了對于國事的憂慮之情,作品貼近當時社會風氣,引人注目。這些詩作雖然篇幅短小,但是作品內(nèi)容簡潔明了,對仗工整,語言流暢自然,并沒有引用過多浮躁典故,與往昔的唐詩風格大有不同。這一時期的盧倫作品,多以個人漂泊、家業(yè)毀滅、社會動蕩有關。遠離家鄉(xiāng)的悲苦之情,他親眼所見的戰(zhàn)亂景色,都為他的“行旅詩”增添了豐富的內(nèi)容,和復雜的情感,同時他豪邁雄放的詩風,正在逐步顯露出來。
公元763年,安史之亂終得平定,在南方漂泊多年的盧綸,也終于能夠北歸回鄉(xiāng)。他的這種悲喜交集的心情,在這一句“獨悲無舊業(yè),其喜出時艱”中表達的淋漓盡致。大歷初年,盧綸奔赴長安參加科舉,只可惜他屢屢落第,未曾中舉,這樣的結果令盧綸相當苦悶。大歷五年,依舊名落孫山的盧綸,住在了長安城的郊外,繼續(xù)等待著踏入仕途的機會。時隔兩年,盧綸經(jīng)元載引薦,終于得到了闕鄉(xiāng)尉一直。
只是這個官職對于盧綸而言,并沒有讓他感到歡喜,反而讓他充滿惆悵。元載引薦他,并不只是欣賞他的才華,而是為了給自己籠絡文人集團。好在不久之后,盧綸又受到了宰相王縉的賞識,此人乃王維之弟,《舊唐書》中記載,他之所以禮待盧綸,并非是為了建立自己的政治集團,他只是單純出于對盧綸才華的欣賞。大歷十二年,盧綸的又遭遇了一次人生的重大轉折。這一年,曾經(jīng)提拔過他的兩位宰相得罪,盧綸也受到了牽連。
雖說他很快就被無罪釋放,可是他被朝廷罷官閑置,這讓他空有功名而無實權。其實大歷時期的盧綸,詩作水平并不高。自從他于永泰元年到達長安以后,往昔“行旅詩”的風格不再,對于他當時的生活背景有關。長安城里生活著的盧綸,沒有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這個時候的他,整日以文會友,每日宴會賦詩,于達官貴人門下寫下了不少應酬之作。未曾踏入仕途之前,盧綸的詩主要抒發(fā)自己懷才不遇的悲傷心情;得到賞識以后,寫的是一些形式主義,較為嚴重的應酬之中;獲罪牽連之時,則是表達自己心中的悲憤之情。所以,盧綸在長安的這些日子,所寫的詩缺乏感情和境界,只是為了迎合當下的一種形式之詩。
建中元年,盧綸任昭應令,建中三年,他被貶為撫州長史,盧綸的從軍生涯由此開始。此后他親眼目睹了藩鎮(zhèn)叛亂的現(xiàn)實,他不再是那個困在長安城,困在文人狹小天地里的盧綸,他從原來的世界走了出來,開始接觸到壯氣豪邁的軍隊生活。這段人生經(jīng)歷,開闊了他的視野,也激起了他從軍報國的壯志,盧綸的詩風、詩作內(nèi)容由此發(fā)生變化。盧綸的詩,終于從以前的“形式詩”開始向“軍旅詩”轉變。
從軍途中的盧綸,所寫之詩都以軍隊生活,還有軍人豪情為主。以前“行旅詩”中雄健高昂的風格又一次回歸,他的組詩《和張仆射塞下曲》,是最有代表性的詩作。這一組七絕詩,描寫了“張仆射”的將軍雄姿,他超強的武藝,帶領軍隊勝利時的豪情,立下的赫赫戰(zhàn)功,還有立志報國的精神,都在盧綸的詩中生動形象的表現(xiàn)出來。這樣的詩作對于唐朝而言,是具有積極意義的。
當時的唐朝,早已經(jīng)不是昔日的盛唐,整個王朝國力衰微,正在遭受外族侵辱。盧綸詩中所體現(xiàn)的奮發(fā)向上的將士精神,既鼓舞了邊疆將士的事情,又給當時的詩壇帶去了生氣,這種突出的成就,是其他的詩人都不具備的。他晚期的詩,是盧綸一生創(chuàng)作中的一個高潮,詩歌的內(nèi)容變得豐富起來,他的詩又引領唐詩進入了一個新的思想高度,這才是他為何能夠在“大歷十大才子”中奪得“冠冕”之位的重要原因。
前文中提到,盧綸的成就之高,就在于他的邊塞詩賦予了他光芒。根據(jù)具體文獻資料統(tǒng)計,盧綸所作的邊塞詩歌,數(shù)量約有20多首,這些詩對于當時的中唐詩壇而言,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所以這一小節(jié),將單獨以盧綸的邊塞詩展開討論。中唐時期,如人所處的政治、社會、軍事背景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場安史之亂,引發(fā)了唐朝空前的政治危機,邊疆少數(shù)民族政權,更是趁著此次機會入侵大唐,所以眾多文人的邊塞詩作品中,廣泛彌漫著一股衰弱和悲涼之之氣。
這與盛唐時期的邊塞詩風格天差地別,以前的唐王朝軍事勢力雄厚,那些棄武從文的詩人,詩文中所表達的自己想要建功立業(yè)的豪邁氣魄,他們對于戰(zhàn)爭永遠是一種樂觀態(tài)度。比如王昌齡筆下的“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再比如高適筆下的“萬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這種豪邁大氣的風格,也只有盛唐詩人才寫得出來。鼎盛的國力,強大的軍事,讓他們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然而隨著國事的衰敗,人們開始對戰(zhàn)爭有了一種悲觀厭棄之情,勝利對于當時的大唐而言,對于當時的從軍者而言,是渺無希望的。
就是在這種社會背景之中,從文人世界走出來的盧綸,他的邊塞詩風格,又一次令整個大唐文壇感到驚訝。這充滿雄健剛強力量的詩,在所有大歷詩人的詩作中脫穎而出,猶如“盛唐之句”的詩,又一次引領了中唐邊塞詩的風氣。他所寫的邊塞詩,主要從以下4個主題入手,讓人們看到了邊關將士的英勇,邊塞戰(zhàn)場的艱苦,也透露出了自己作為男兒應當舍身報國的決心。
軍旅題材的詩歌,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對于邊塞環(huán)境的描寫,壯美悲涼的邊塞風光,才能夠震撼人心。他筆下的邊塞之景,是大漠雪山的蒼涼,是白草黃云的蕭瑟,更是血雨腥風的兇險。他詩中的邊塞意象算不上新奇,但是這些尋常之景,卻在他的筆下展示出了足以震顫人心的力量。這些壯美悲涼之景,并不是為了訴說戰(zhàn)爭之苦,而是盧綸想要通過景色來抒發(fā)自己心中的豪邁之情。
在盧綸的邊塞詩中,既能夠讀到邊疆戰(zhàn)士的英勇,也能夠讀出邊塞降臨的不易。《贈李果毅》一詩中,就展現(xiàn)了李果毅走馬射雕的本領之高,這并非是對個人的稱贊,無論是想通過對這一位將士的描寫,突出整個戍邊將士的堅不可摧。盡管邊塞詩中不乏豪情,但是盧綸也并沒有回避戰(zhàn)爭所帶來的殘酷,有人功成名就,有人戰(zhàn)死沙場,有人僥幸保命,有人晚景慘淡,這才是真正的戰(zhàn)爭,也是最值得世人回味和深思之處。
藤樹先生說:
盧綸留下的佳作,其數(shù)量并不算多。但是他的作品,卻記錄了一個真實的時代,那個時候國家處于危難之中,戰(zhàn)爭不斷導致民生凋敝,或許人們都無法忘記盛唐的繁榮,但是人們也必須直面災難。與其用文學世界去營造一個虛假的形式主義的社會,還不如通過文學回歸現(xiàn)實。他本就生活在一個混亂與貧窮的年代,他的這些揭露和批判現(xiàn)實的“邊塞詩”所擁有的思想價值,讓他的才華得以永留傳,也讓他的名字被后世永遠的記住。
參考資料:
《盧綸研究》
《論盧綸詩及其對中唐詩壇的影響》
《盧綸的生平與創(chuàng)作》
《盧綸的行旅詩與邊塞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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