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閑
作品欣賞:高閑《草書千字文》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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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書千字文》殘卷,真跡。紙本,縱30.8厘米,橫331.1厘米,已殘,僅存“葬”字以下52行、243字,前缺的部分由元鮮于樞補。此書跡流傳有緒,曾經宋趙明誠、元鮮于樞、明方鳴謙、清卞永譽和安岐等收藏,現藏上海博物館。
此《千字文》以硬毫書寫,筆勢濃重,堅挺縱放而不失規(guī)矩。循規(guī)草法,揮灑自如,氣象生動。其結尾處,尤為開闔恢弘,豪爽頓生,給人一種筆墨淋漓酣暢的感覺。
【附錄】:
人物簡介
唐朝時僧。宣宗(847~859)嘗召入,賜紫衣袍。后圓寂于湖州開元寺,閑好用霅川白紵,以作真、草書。其筆法得之張長史。韓愈曾作序送之,盛稱其書法之美妙,遂大顯于世。曾用楮紙草書《千字文》,又書令孤楚詩,石刻在湖州。宋董逌《廣川書跋》云:“閑之書不多存于世,其學出張顛,在唐得名甚顯。”宋陳思《書小史》云:“高閑善草書,師懷素,深窮體勢。”傳世書跡有草書《千字文》殘卷真跡,湖州有石刻《千字文》、《令孤楚詩》等。草書《千字文》殘卷,真跡。紙本,縱30.8厘米,橫331.1厘米,已殘,僅存“葬”字以下52行、243字,前缺的部分由元鮮于樞補。此書跡流傳有緒,曾經宋趙明誠、元鮮于樞、明方鳴謙、清卞永譽和安岐等收藏,現藏上海博物館。此《千字文》以硬毫書寫,筆勢濃重,堅挺縱放而不失規(guī)矩。循規(guī)草法,揮灑自如,氣象生動。其結尾處,尤為開闔恢弘,豪爽頓生,給人一種筆墨淋漓酣暢的感覺。
張佑有詩贊曰:“卷軸朝廷餞,書函內庫收 陶欣入社叟,生性論經儔 日色屏初揭,風聲筆未休 長波浮海岸,大點出嵩邱 不絕羲之法,難窮智永流。 殷勤一箋在,留著看銀鉤。” 可見高閑在唐書名顯赫。
與張旭、懷素并論
唐韓愈《送高閑上人序》:“往昔張旭善草書,不治他技。喜怒窘窮,憂悲、愉快、怨恨、思慕、憨醉、無聊、不平,有動于心,必于草書焉發(fā)之。觀于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zhàn)斗,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于書。故旭之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后世。今閑(高閑)之于草書,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逐其跡,未見其能旭也。為旭有道,利害必明,無遺錙銖,情言于中,利欲斗進,有得有喪,勃然不釋,然后一決于書,而后旭可幾也。” 在此,韓愈把書法抒情的特質闡述得顯豁、透徹,淋漓盡致。書法情感的兩方面:一是書作者自己的喜怒哀樂“有動于心”的直接發(fā)抒;再是“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觸動了書作者,物我交融,表現之于情感。所以張旭的草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達到了神化的境界。師其跡,必須師其心。所以韓愈說:“不得其心逐其跡,未見其能旭也。”書道之妙,在于斯也歟!文中雖然沒有直接論述高閑之草書,全文只是在論張旭,因為唐代書風實肇自張旭,韓愈對張旭的贊頌是時代使然。但是,韓愈所說高閑“有張旭之心”,實則是說高閑早已悟出了張旭的思想、藝術之道和藝術之精神了,這里也就是明說張旭實贊高閑。韓愈是唐代大文豪,高閑書法能被韓愈評論,且與當代草書最高成就者張旭并論,可見高閑草書的成就和水平。
宋董逌《廣川書跋》云:“閑之書不多存于世,其學出張顛,在唐得名甚顯。韓退之嘗謂張旭喜怒憂悲,必于書發(fā)之,故能變化若鬼神。見閑書者,知隨步置履于旭之境矣。彼按跡無差者,豈復循已棄之轍跡而求致之哉?正善學旭者也。”這里是說高閑書法學習張旭,已步入張旭之境地,但是高閑是追求書法之最佳而不是拘泥于張旭之跡。由此說明高閑善于學習張旭。正因為如此,故高閑成為“繼張旭、懷素后又一位以草書冠一時之名得書家”,而對后世影響至大。宋代黃庭堅就曾學習過高閑,他在《魯直自評書學》中稱:“余學草書三十年,初以為周越為師,故三十年抖擻俗氣不脫,晚得蘇才翁、子美書觀之,乃得古人筆意。其后又得張長史、懷素、高閑墨跡,乃窺筆法之妙。”通過這段自白,說明高閑書法曾對黃庭堅有過關鍵性的啟示。黃庭堅最后從張旭、懷素、高閑三位草書高手墨跡中窺見筆法之妙,悟出真諦而成為宋代首屈一指的草書大家。
元代鮮于樞論草書云:“張長史(張旭)、懷素、高閑皆名,善草書:長史顛逸,時出法度之外;懷素守法,特多古意;高閑用筆粗,十得六七。”
這里亦是將高閑與張旭、懷素并列而談。鮮于樞一是說此三人皆擅長草書,都有名氣,繼而分別論述了各家的草書特點??磥?,此三人在唐以后的書法家中是被學習繼承之楷模。三者的基本情況及其關系為:“張旭,字伯高,吳郡(今屬江蘇)人。官至金吾長史。擅狂草。其書龍飛鳳舞,神奇莫測,細察之,卻無一筆不合規(guī)矩。……懷素,字藏真,潭州長沙(今湖南長沙市)人,善狂草。好飲酒,興到運筆,如驟雨旋風,圓轉飛動,雖多變而法度具備。晚年趨于平淡。前人評其狂草繼承張旭而有所發(fā)展,謂‘以狂繼顛’并稱‘顛張醉素’,對后來影響很大。”
“高閑,唐烏程(今浙江吳興)人。工書法,尤善草書,草書師法懷素。擅以白綾作真草,頗著盛名。宣宗召對,賜紫衣,后歸湖州開元寺。”
這里雖未曾記載高閑的官位,但記錄了皇帝賜予他紫衣,說明此人有才且在當時的社會地位不低。在上述記載中,懷素繼承了張旭,高閑師法懷素,可見他們乃一脈相承。三人有師承關系,但都是師其心,并非師其跡。他們都有很高的藝術成就,又各有不同的藝術風貌,藝術水準在同一層次上,否則,就不會被人相提并論。雖然高閑沒有像張旭那樣留下《冠軍帖》、《肚痛帖》、《古詩四帖》,像懷素那樣留下《自敘帖》、《小草千字文》、《菩薩帖》、《論書帖》等眾多碑帖供后人研究、臨習、借鑒,但從僅存留下的草書《千文殘卷》,仍能看出高閑草書的藝術內蘊與個人風格。
《千文殘卷》的藝術特征
高閑草書《千文殘卷》共52行,243字,是《千字文》的后面部分,現藏上海博物館。其書體屬草書中的今草范疇。今草是古草(章草)的對稱,是在章草草法(也包括楷書體勢)基礎上衍進而成的一種新草體。其特征:減省了章草的隸意波磔,結體由扁方趨于狹長,筆畫更簡約,增加了縈帶,筆順有的也有新變異,同時還打破了章草字的區(qū)別與規(guī)矩,可以大小、輕重、斜正相同,上下字間注重牽連。今草的書寫比章草更為流美、便捷。高閑的草書,部分字結體偏扁方,部分字結體偏狹長,形成字形的變化對比,即是在章草與楷書的基礎上變化的。盡管筆法變化豐富,但某些點畫仍保留了章草與楷書的筆意。每個字的間架穩(wěn)健,筆力遒勁,尤其是楷書的影子較明晰,其書面貌盡管與“二王”的今草大相徑庭,但的確又是千變萬化、個性獨特的今草。“二王”今草以正書勢巧形密,行書遒媚勁健為基礎,表現出濃纖折衷,千變萬化。高閑草書深諳“二王”,先以正書打基礎,而后求自然,富變化,重厚實。蘇軾云:“書法備于正書,溢而為行草。未能正書,而能行草,猶未嘗莊語,而輒放言,是無道也。”說明寫草書之前一定要先寫好正書。作為高閑生活的唐代,楷書已成為一種工具被使用。在中國書法史上,唐代的楷書成就沒有哪個朝代能與之匹敵,歐陽詢、顏真卿等流傳下來的楷書成為后來無人攀越的最高巔峰。高閑處于楷書最高峰時代,其本人也是擅長楷書的,遺憾的是高閑楷書未被流傳下來。不過從高閑的草書中仍能夠體味出他的楷書功力。因為高閑的草書有厚重、沉穩(wěn)的一面,做到這一點,非有堅實的正書功底不可。蘇軾還說:“真書(楷書)難于飄揚,草書難于嚴重。”真書不飄逸而刻板,草書不嚴重則浮滑。要作真如草,作草如真,才能救此兩弊,所以,必須真草兼擅,方能真草皆美。“擅以白綾作真草”的高閑,從他《千文殘卷》草書那既飄逸、又穩(wěn)重的內蘊中,可以看出其真正做到了真草皆美。
高閑書寫《千字文》的用筆,觀其筆跡,應是兼毫斗筆,其筆用狼毫和羊毫合制,軟中有硬,書寫筆畫具有彈性。眾所周知,在書法藝術的文房四寶中,筆擺在首位。用筆而產生筆象,求筆象而有筆法。筆法有保證文字書寫規(guī)范性的一面,更多則是為了充分利用生理機制,充分發(fā)揮工具效應,創(chuàng)造美的筆畫形象,創(chuàng)造豐富多采且具表現內在精神和功力修養(yǎng)的點畫,在以書法形式寄托人的情志意興上,具有極大的物質潛能。“夫書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陰陽生焉。陰陽既生,形勢出矣。藏頭護尾,力在字中。下筆用力,肌膚之麗……惟筆軟則奇怪生焉。” 柔軟富有彈性的筆,可以把形、勢表現出來,可以創(chuàng)造生命之力,可以有肌膚之麗。高閑書寫草書,一反張旭、懷素使用長鋒的傳統(tǒng),而是用書寫楷書所用之筆,這本身就是一個創(chuàng)舉。這樣,從工具上就與他的前輩拉開了距離,書寫出的效果當然別樣。高閑善真書是揚其長,將用得嫻熟的書寫真書的筆用于書寫草書時,自然就更為得心應手,運用自如了。短鋒粗筆書寫出的字,豐腴飽滿,朝氣蓬勃,具有少女俊男之美感。在高閑的手中,“這毛筆不僅是實用工具,而更重要的是它有奇妙的表現力,能用來創(chuàng)造反映主體心靈的藝術。而且這藝術能體現出民族文化精神,哲學——美學思想;通過書家的揮運,能充分利用矛盾的原理,以其物質性創(chuàng)造出具有神、氣、骨、力、血、肉的活生生的書法藝術形象。”
高閑書法,注重勢,“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其轉筆左右回顧,無使節(jié)目孤露,點畫藏鋒入跡,圓筆屬紙,中鋒行走,勢盡,力收之。正如衛(wèi)鑠《筆陣》所言:其“橫”如千里陣云,“點”如高峰墜石,“撇”如犀象之角,“豎”如萬歲枯藤,“鉤”如巨浪濤天,“豎鉤”如白鈞弩發(fā),連續(xù)轉折變化之筆如崩浪雷奔,勁弩筋節(jié)。諸如“通靈感物”,“多力豐筋者圣”之書學道理,在高閑作品中充分體現。
高閑《千文殘卷》,在章法上,其疏密虛實得當,協(xié)調統(tǒng)一。布局縱略分明,橫則不限,渾然一體。既嚴整又自由,縱橫開合,左呼右應。特別是字與字之間的行氣貫通,同時又兼顧到左右之間和整幅字的聚散及墨韻的相異,于變化中求統(tǒng)一,從對比中求和諧,從流動中求穩(wěn)重,呈現出干濕濃淡,輕重黑白,隨意曲直,變化多姿而不落俗套。章法經營取決于書家的審美趣味,體現著作品的藝術風貌。孫過庭《書譜》云:“至若數畫并施,其形各異;眾點齊列,為體互乖。一點成一字之規(guī),一字乃終篇之準。違而不犯,和而不同。”其具體而又概括地說明了書法形式美和章法的主要規(guī)律。高閑草書做到了“違”與“和”的統(tǒng)一,字與字之間既彼此違背又互不侵犯,彼此和諧又不雷同,整篇中每一行每一字都在“違”,都“其行各異,為體互乖”,但并非混亂不堪,雜亂無章。
高閑草書灑脫暢快,輕松自如,這是功力深厚的自然流露。其書灑脫而有法度,暢快而不浮滑,輕松卻見嚴謹,自如中顯其個性。具體體現在用筆隨意,不刻意求工,很難講是以哪一種關系為主導,一切似乎都是信手為之。筆畫中運行速度較快,揮運間以“意”為主而不在“精”。墨色層次豐富,變幻多端。決無特意安排布置之跡,自然妥帖,渾然天成,當是“無意于佳”者。從高閑草書中還可看出其性格開朗。高閑笑對人生,看破紅塵,后歸于佛門,當了一名笑和尚。他作為一代名士,無心仕途,而鐘情于書法。對于他來講,書法是一種生活的必需,而不是謀取功名的資本,因此,其書既無名祿之嫌,又無壓抑之感,給人感覺是無比的放松與飄逸。不過,其書看似飄逸,實則莊嚴。高閑采用粗壯之筆法,以飄逸之韻,真書之功底,書寫出厚實而不滯、隨意而不浮的草書,正是他的追求之所在。高閑這穩(wěn)重若泰山、飄逸似神仙之意蘊,應是書法藝術中的崇高境界,因此在中國草書史上能與“張顛狂素”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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