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立明 朗讀:荷靜
多年前，我去過河南南陽的武侯祠，那是劉備“三顧茅廬”的發(fā)生地，也是諸葛亮躬耕南陽所在地。我也去過四川成都的武侯祠，原來是紀(jì)念諸葛亮的專祠，現(xiàn)在是劉備和諸葛亮的合祀祠。兩座武侯祠都有1800多年的歷史，是我國著名的歷史文化古跡，也是廣大民眾對蜀漢丞相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精神肯定和贊譽的載體。
杜甫草堂也是座落在四川成都，我也曾經(jīng)去參觀過。雖然當(dāng)時留下的印象不是那么深了，但是對于文學(xué)和唐詩的愛好，伴隨著我如一條清流在歷史的峽谷中流淌。我尋覓著、欣賞著，優(yōu)美的詩句千百年之下讀來仍余音裊裊，那既含哲理，又富有辭采聲韻之美的老杜佳作，依然給人以美好的精神享受！杜甫，中國唐代最偉大的詩人之一，現(xiàn)實主義作家。他為蒼生大地投入了極大的關(guān)愛和同情。再小的村落，再窮的家庭，再苦的場面，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靜靜觀看，細(xì)細(xì)傾聽，長長嘆息，默默流淚。他無錢無力，很難給以具體幫助，能給的幫助就是這些眼淚，和隨之而來的筆墨。杜甫草堂，是他為躲避安史之亂而到成都所建的故居。杜甫先后在此居住了近四年，創(chuàng)作詩歌240余首。草堂的環(huán)境幽靜，仿佛是一座世外桃源，小橋流水、草屋竹林，漫步其中，無比愜意。應(yīng)該說，杜甫在草堂的生活是很開心的！在草堂生活其間，杜甫多次親沾諸葛武侯的遺澤，親睹諸葛武侯廟貌，并寫下了千古名作《蜀相》，直到今天，依然值得我們細(xì)細(xì)的閱讀和品味。
三國英雄中，有人尊曹，有人尊劉，有人愛周郎，有人敬關(guān)公。但杜甫獨尊諸葛亮，他為諸葛亮寫過將近二十首詩。特別是安史之亂中，杜甫流寓成都，踏入蜀漢故地，對諸葛亮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一發(fā)而不可收。諸葛亮輔佐了劉備、劉禪兩代皇帝。他死后，蜀漢廢除了丞相制度。這空前絕后的丞相身份，足可看出他的地位。杜甫的詩題是《蜀相》，意味著他在意的重點是人而不是廟。當(dāng)年諸葛亮以一人之力，撐持蜀漢半壁江山，得主敬民尊，享千年祭祀，這樣的形象對杜甫有著巨大的感召力！杜甫是一位以賢臣自任的詩人，所謂“許身一何愚，竊以稷與契”，可是又終身蹭蹬，未得施展。此刻，身處亂世之中，面對過往賢臣，他又有怎樣的感慨呢？《蜀相》詩的首聯(lián)：“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在詩人心目中，雖然當(dāng)時的英雄輩出，但只有諸葛亮才是真正的丞相。那個“尋”字，不僅僅是地理意義上的尋找，更是有一種精神意義上的尋找。頷聯(lián)“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庇畴A碧草，這正是春天最典型的顏色。隔葉黃鸝，這正是春天最典型的聲音。春色好音，一下子就把春天的氣息渲染到了十分。碧草和黃鸝相對，以綠對黃，顏色非常鮮亮。然而春色怡人，卻無人鑒賞，這就是“自春色；好音悅耳，卻無人聆聽，這才是“空好音”。一下子，武侯祠冷落寂寞的樣子已躍然紙上。諸葛亮當(dāng)年赫赫功業(yè)，遺愛巴蜀，難道被人遺忘了嗎？所謂庭草自春，無關(guān)人亊；黃鶯空囀，只益?zhèn)?。所有的人亊代謝、陵谷變遷在自然面前，仿佛都沒有了痕跡，也沒有了意義，這正是一種更深意義上的寂寞。
進(jìn)入殿堂之中，參拜諸葛武侯的廟宇，頸聯(lián)也隨之而來?！叭欘l煩天下計，兩朝開濟(jì)老臣心”。這一聯(lián)真的是濃墨重彩，字字千鈞！把諸葛武侯的人生際遇、政治理想和功勛業(yè)績，都凝練在十四個字的字里行間。“三顧頻煩天下計”，劉備三顧茅廬，是諸葛亮一生事業(yè)的開始。他曾在《出師表》中說到：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茍全命于亂世，不求聞達(dá)于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咨臣以當(dāng)世之亊，由是感激，遂以先帝以驅(qū)馳。那么三顧茅廬的結(jié)果是什么呢？下“兩朝開濟(jì)老臣心”，便是結(jié)果了。諸葛亮一生輔佐劉備、劉禪父子，他殫精竭慮，始終不渝。這里有匡扶漢室、安頓天下的政治理想，但是也有士死知己、知恩圖報的老臣心情。正因為有劉備“三顧茅廬”之誠，才會有諸葛亮的“兩朝開濟(jì)”之報；才會有日后的“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才會有最后的六出祁山，星隕五丈。杜甫拜謁武侯祠的時候，安史之亂尚未平息，山河瘡痍，百姓失所。他多么希望能再出現(xiàn)這樣的君臣關(guān)系，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諸葛武侯那樣精忠報國呀！所以，這是真正意義上的今古呼應(yīng)，是杜甫和諸葛武侯跨越幾百年的情感交流。這里不僅有諸葛亮的老臣之心，更有杜甫本人的老臣之心。因此，才能夠字字珠璣、力重千鈞！那么，諸葛亮匡扶天下的政治理想實現(xiàn)了嗎？尾聯(lián)“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是《蜀相》詩的點睛之筆，它放大了個人的情懷，實現(xiàn)了對具體問題的超越。誰都知道，諸葛亮六出祁山，病死五丈原，北伐不成，赍志而歿。這本身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但是，歷史上這樣赍志而歿的英雄又豈止諸葛武侯一人！杜甫自比稷契，希望“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可是現(xiàn)實呢？卻是國破家亡，身如飄蓬。這不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嗎？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是沉痛的，但是沉痛之外，另有一種豪邁悲壯，動人心魄。悲壯豪邁體現(xiàn)在哪里呢？它體現(xiàn)在，知道難以獲勝卻還是要出師，這是一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態(tài)度。有這樣態(tài)度的人，無論文官武將，都是英雄！事實上，杜甫這首詩流傳之后，“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就成了千古悲劇英雄共同的心聲！寫到這里，我的鼻子也是酸酸的，年輕時讀此詩，只讀懂了字表；現(xiàn)在讀該詩，卻讀出了深邃與境界。我與古人的情感在交融，心靈在溝通。我不是英雄而是凡人，歲月流逝，走到了人生的暮年。然而回想起來，總覺得生命中還有些亊情沒有做完，總是有種“恐年歲之不吾與”之感。人生很短，抓住了就能夠做一些事情。讀《蜀相》，真正感受到了那種壯志未酬的英雄氣概，與武侯與詩圣杜甫的心靈相交，使我的心里也升騰起一股人間悲壯的豪氣！
朗誦者 荷靜：退休后開啟了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旅游、書法、游泳、養(yǎng)花……，不斷開拓生命的外延。近年又習(xí)練朗誦，開啟主播修煉之路。在聲音的世界里，做一個心中有光的人 ，溫暖自己，照亮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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