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曲藝家曹強的相聲《山西方言》中,有這樣一個順口溜:有一個人,“喝著水(fu),靠著樹(fu),吃著紅薯(fu),看著書(fu),你說他舒服(fufu)不舒服(fufu),你說他舒服(fufu)不舒服(fufu)?!?
這是晉南一帶的順口溜。晉南我還沒去過,不大了解,不好妄加評論。據(jù)我所知,晉中太谷、祁縣的方言中,至少一半的詞,比如:水、樹、書,發(fā)言亦是如此。語言學(xué)上把這種現(xiàn)象稱為“文白異讀”(讀書音和說話音有差別)。簡單來說,普通話sh聲母合口呼在山西方言中系統(tǒng)的白讀作聲母f。越是口語化的字詞,白讀保留得越完整。而事實上,山西話中sh和s、zh和z、ch和c的發(fā)音均難以區(qū)分。
不過,嚴格說來,山西方言非常有特色,很有音律感,外界對此并不了解。
山西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地區(qū),一些極古老的文言詞現(xiàn)在仍然保留在山西方言中。這樣山西方言就顯得很古老,也很優(yōu)雅,極富韻味。略舉幾個例子說明一下。
“舁”(讀yú,陽平)--抬的意思?!墩f文解字》中有:“舁,共舉也”。
“荷”(讀hě上聲)--承擔、搬動的意思,也引申為一般的“拿”、“攜帶”。這是非常普遍的口頭語?!昂刹粍印?,就是拿不動的意思。這個用法也很古老,漢朝張衡《東京賦》有“荷天下之重任”句。
“咥”(讀die,陽平)―一個土的不能再土的方言,寫下來卻是一個古的不能再古的字眼。咥,吃的意思,但不是一般的吃,是指老虎、狼等猛獸的咬嚼,就是狼吞虎咽似地大快朵頤。
山西方言是北方方言中唯一保留了入聲的方言?,F(xiàn)在的普通話沒有入聲字,只能發(fā)出四個聲調(diào),而山西話里有,比如,兩人一起走叫“廝(xi)跟上”。山西話中繼承了許多古漢語的詞匯,學(xué)習古漢語要比北京人容易的多。
在山西方言里,我們說臟水、污水用的是“惡水”,說“惡”而不說“臟”,是不是也很文雅?
在山西呆得久了,你會聽到諸如“當夜長”“下鄉(xiāng)”之類的口頭語,一定大惑不解。其實,這些都不難理解,我要解釋下就明白了?!爱斠归L”指的是值夜,而“下鄉(xiāng)”則指休息,睡覺。一般我們會說會周公,尋夢鄉(xiāng),“下鄉(xiāng)”即是由此簡化而來。山西方言的形象生動盡在其中。
大家都知道,在明清時期,晉商曾長期活躍在全國的商業(yè)舞臺上,對山西方言的推廣影響甚大,山西方言實際上是一個比較大的語種:在包頭、邯鄲等地都可以聽到。不過,由于山西方言自這主要是因為:
山西地處黃土高原,轄區(qū)內(nèi)山巒起伏、溝壑縱橫,獨特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使得山西方言非常復(fù)雜,從北至南,音調(diào)大不相同,有“十里不同音”的說法。而且,山西話很難學(xué)。相聲演員算是專門研究語言的了,學(xué)其他方言,惟妙惟肖,惟獨學(xué)山西話學(xué)的不象。即使是單田芳這樣的評書家,說起《白眉大俠》這部書,憑心而論,也不怎么樣。
最近有報道說,山西方言因地域性濃厚的、語法詞法有別于官話,躋身漢語九大地方方言(九大方言分別是:粵語、閩南語、吳語、客家話、贛語、湘語、晉語、平語(又名廣西話)和皖語。)其中晉語是唯一一種來自北方的方言。
當然,山西方言在新的語言環(huán)境中會不斷得自然演化,今天山西本地方言與明清時期區(qū)別已經(jīng)很大。由于普通話的普及和深入,現(xiàn)在的年輕人已經(jīng)不能說地道的山西話了。拿我來說,雖然是土生土長的山西人,但外出多年,鄉(xiāng)音已經(jīng)變化,讀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早已無法將“物”“壁”讀的壓韻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我想,國家在大力推廣普通話的過程中,不應(yīng)該忽視這些即將消失的地方方言。地方方言承載了地方乃至中國歷史太多的東西,消失了,對研究古代文化難說不是一大損失。身的局限性,并未被算在漢語八大方言區(q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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