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解牛》是一個寓言,寓言就要用讀寓言的辦法讀。對比《論語》《孟子》,《論語》《孟子》是紀(jì)實文學(xué),是實實在在發(fā)生的事情,將這些事情寫下來,文章的道理,是隨著故事演進揭示出來的。但是莊子是寓言,所謂寓言,是先有寓意,再去找故事。所以莊子在行文中,寓意是先行的,是設(shè)定好的。從《養(yǎng)生主》的開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其實已經(jīng)揭示了全篇的主題,只不過這句話不太好和學(xué)生解釋,比較容易讓學(xué)生“躺平”。
就是看《庖丁解?!?,一上來就說庖丁“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jīng)首》之會。”這是說庖丁刀法杰出,符合音樂,跟藝術(shù)一樣。這倒是和孔子“禮樂”思想有共通之處,就是最高級的“道”和音樂是相通的。
接下來庖丁自述,上來就是“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也就是開始解釋“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個寓言是庖丁主導(dǎo)的,庖丁是誰呢?我們一直以為是姓丁的廚師,但是課文注釋給出了另外一種解釋,說丁,是指勞動者。這個解釋太有意思了。一個底層的勞動者,他心中的不只是技術(shù),而是“道”,是順乎天理的道理。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對世界的理解是樸素的,但又蘊含著深層的哲學(xué)。反而在社會上層的文惠王,需要庖丁給他啟發(fā)。
孟子講“君子遠庖廚”,遠庖廚的君子,大概是不知道這些道理的。肉食者鄙嘛,君子們太自以為是了,殊不知那些勞動者才是真正掌握真理的人。
道家言說的“道”,是普遍存在是大千世界中的,但只有最最樸素的人,沒有被蒙蔽的人才能掌握。這和孔子、孟子不一樣。簡而言之,孟子是想要說服別人,讓別人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應(yīng)該這樣、應(yīng)該那樣。莊子說的卻是,道理本來就是這樣。從“應(yīng)該如此”到“本來如此”,更接近世界的本來面目了。
文惠王從庖丁的回答中得出養(yǎng)生的道理。那么,是不是就此結(jié)束了呢?既然作為寓言,我們完全可以想得更多一點、更廣一點、更深一點。莊子所謂的“養(yǎng)生”,何嘗不也是一種寓言呢?
解牛 | 養(yǎng)生 | 處世 | 治國 | |
庖丁 | 庖人 | 人自身 | 人 | 君主 |
牛 | 有骨肉、有間隙 | 身體 | 遇到的事情 | 國家 |
刀 | 解牛的工具 | 對待身體的方法 | 處理事情都方法 | 處理國家事務(wù) |
解 | 順應(yīng)節(jié)間 | 順應(yīng)自身 | 順應(yīng)事情 | 順應(yīng)自然 |
依乎天理、因其固然 |
世界萬物,道理歸一,就是順應(yīng)自然。這是莊子所要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