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程顥
《二程遺書》卷一
道即性也;若道外尋性,性外尋道便不是。
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人生氣稟,理由善惡。然不是性中原有兩物相對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惡,是氣稟有然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惡,是氣稟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蓋“生之謂性”、“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
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謂“繼之者善”也者,猶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終無所污,此何煩人力之為也?有流而未遠(yuǎn),固己漸濁;有出而甚遠(yuǎn),方有所濁。有濁之多者,有濁之少者。清濁雖不同,然不可以濁者不為水也。如此,則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則疾清,用力緩怠則遲清。及其清也,則卻只是元初之水也。亦不是將清來換卻濁,亦不是取出濁來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故不是善與惡在性中為兩物相對,各自出來。此理,天命也。順而循之,則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則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無加損焉,此舜有天下而不與焉者也。
《二程遺書》卷二上
天下善惡皆天理,謂之惡者非本惡;但或過或不及便如此。
《二程遺書》卷二上
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生之謂性。
告子云“生之謂性”則可。凡天地所生之物,須是謂之性。皆謂之性則可,於中卻須分別牛之性、馬之性。是他便只道一般,如釋氏說蠢動含靈,皆有佛性,如此則不可。“天命謂性,率性之謂道”者,天降是於下,萬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謂性也。循其性而不失,是所謂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馬則為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則為牛之性,又不為馬底性。此所謂率性。人在天地之間,與萬物同流,天幾時分別出是人是物?'修道之謂教’,此則專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復(fù)之,則入於學(xué)。若元不失,則何修之有?是由仁義行也。則是性已失,故修之。“成性存存,道義之門”,亦是萬物各有成性存存,亦是生生不已之意。天只是以生為道。
《二程遺書》卷十一
《定性書》/《答橫渠張子厚先生書》
承教,諭以“定性未能不動,猶累于外物”,此賢者慮之熟矣,尚何俟小子之言!然嘗思之矣,敢貢其說于左右。
所謂定者,動亦定,靜亦定;無將迎,無內(nèi)外。
茍以外物為外。牽己而從之,是以己性為有內(nèi)外也。且以己性為隨物于外。則當(dāng)其在外時,何者為在內(nèi)?是有意于絕外誘,而不知性之無內(nèi)外也。既以內(nèi)外為二本,則又烏可遽語定哉?
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順萬物而無情,故君子之學(xué),莫若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yīng),《易》曰:“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茍規(guī)規(guī)于外誘之除,將見滅于東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顧其端無窮,不可得而除也。
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適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則不能以有為為應(yīng)跡,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為自然。今以惡外物之心,而求照無物之地,是反鑒而索照也?!兑住吩唬?/span>“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泵鲜弦嘣唬骸八鶒河谥钦?,為其鑿也?!迸c其非外而是內(nèi),不若內(nèi)外之兩忘也。兩忘則澄然無事矣。無事則定,定則明,明則尚何應(yīng)物之為累哉?
圣人之喜,以物之當(dāng)喜,圣人之怒,以物之當(dāng)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則圣人豈不應(yīng)于物哉?烏得以從外者為非,而更求在內(nèi)者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視圣人喜怒之正為何如哉?夫人之情,易發(fā)而難制者,唯怒為甚。第能于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亦可見外誘之不足惡,而于道亦思過半矣。
心之精微,口不能宜,加之素拙于文辭,又吏事匆匆,未能精慮,當(dāng)否,佇報。然舉大要,亦當(dāng)近之矣。道近求遠(yuǎn),古人所非,惟聰明裁之。
13. 程頤
臣所學(xué)者,天下大中之道也。圣人性之為圣人,賢者由之為賢者,堯舜用之為堯舜,仲尼述之為仲尼。如臣者,生奉明圣之主,而天下有危亂之虞,義豈可茍善其身,而不以一言悟陛下哉。——《上仁宗黃帝書》
《二程遺書》卷二十二上
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樂未發(fā),何嘗不善?發(fā)而皆中節(jié),則無往而不善。見言善惡,皆先善而后惡;言吉兇,皆先吉而后兇;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遺書》 卷十八
孟子言人性善是也。雖荀、揚(yáng)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獨(dú)出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無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則自堯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稟于氣, 氣有清濁, 稟其清者為賢, 稟氣濁者為愚。
《遺書》 卷二十五
君子所以異于禽獸者,以有仁義之性也。茍縱其心而不知反,則亦禽獸矣。
唯仁與義,盡人之道;盡人之道,則謂之圣人。
《遺書》 卷二十二上
孟子曰:“盡其心,知其性?!?/span>心即性也。在天為命,在義為理,在人為性,論其所主為心,其實(shí)一個道也。
在天為命,在義為理,在人為性,主于身為心,其實(shí)一也。心本善,發(fā)于思慮,則有善有不善。若既發(fā)則謂之情,不可謂之心。
《遺言》
子曰:物我一理,明此則盡彼,盡彼則通此,合內(nèi)外之道也。
子曰:告子言生之謂性,通人物而言之也。孟子道性善,極本原而語之也。生之謂性,其言是也。然人有人之性,物有物之性,牛有牛之性,馬有馬之性,而告子一之,則不可也。
子曰:聞見之知,非德性之知。德性所知,不假聞見。
《遺書》 卷二下
萬物皆備于我,此通人物而言。禽獸與人絕相似,只是不能推。
《粹言》一
在物為理,處物為義。
《遺書》 卷十八
性無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
須領(lǐng)會的性與才所以分處。
《遺書》 卷十九
性出于天,才出于氣。氣清則才清,氣濁則才濁……才則有善與不善(易于或難以循理),性則無不善。
《遺書》 卷十八
問:喜怒出于性乎?
曰:固是。才有生識,便有性;有性便有情。無性,安得情?又問:喜怒出于外,如何?
曰:非出于外,感于外而發(fā)于中也。
問:性之有喜怒,猶水之有波否?
曰:然。湛然平靜如鏡者,水之性也。及遇沙石或地勢不平,便有湍急,或風(fēng)行其上,便有波濤洶涌。此豈水之性哉!人性中只有四端,又豈有許多不善的事。然無水,安得波浪?無性,安得情也?
程頤《顏?zhàn)铀煤螌W(xué)論》:“天地儲精,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其本也真而靜,其未發(fā)也五性具焉,曰仁義禮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觸其形而動于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懼愛惡欲。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是故覺者約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養(yǎng)其性,故日“性其情”。愚者則不知制之,縱其情而至于邪僻,其性而亡之,故日“情其性”。”
《粹言》
或問:性善情不善乎?
子曰:情者,性之動也。要?dú)w之正而已,亦何得以不善名之? 子曰:受于天之謂性,稟于氣之謂才。才有善否,由氣稟有偏正也。性則無不善。
《遺書》十五
人之所不能安其止者,動于欲也。欲牽其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馕锊唤?,內(nèi)欲不萌,乃得止之道。于止為無咎也。
今志于義理而心不安樂者,何也?此則正是剩一個「助之長」。雖則心「操之則存,舍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須且憑去(任它去)。如此者只是德孤,「德不孤,必有鄰」。到德盛后,自無窒礙,左右逢其源矣。
學(xué)者先務(wù),固在心志。然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絕圣棄智'。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須坐禪入定。如明鑒在此,萬物畢照,是鑒之常,難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萬物,難為使之不思慮。若欲免此,唯是心有主。如何為主,敬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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