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晨的邂逅
早早起來,想去感受一下武威的清晨。這也是我多年旅行一直保持的習(xí)慣,在我看來,只有感受了一座城市的清晨和深夜,才有機會真正去讀懂一座城市,因為這是在這座城市里一天開始和結(jié)束的方式。走到本地人身邊,感受他們習(xí)以為常的節(jié)奏,才能看清這座城市最從容的面孔。
今天依舊陰天,天氣很是涼爽。七點多的時候,人們都開始活動了,大媽們在廣場上打起了太極拳。白天太極拳,晚上廣場舞,以靜開始,以動結(jié)束,宜動時選靜,宜靜時用動,看來大媽們也頗懂得陰陽相濟的道理。
在武威吃的第一頓早餐——涼面+驢肉。涼面?zhèn)€人感覺味道一般,但驢肉卻很好吃。由于口音的緣故,我把老板口中的“l(fā)u肉”聽成了“鹿肉”,著實嚇了一跳,但馬上反應(yīng)了過來,邊吃驢肉邊笑。中國有著多樣的方言,而這些方言又承載著多元的文化。生活因多元而有趣,因獨特而精彩。
今天的第一個目的地選了鳩摩羅什寺,一般早上八點就對外開放了。但我等到八點半,依然沒有開放的跡象,只好先去別處。后來逛了一大圈之后又折返了回來,心中始終惦記著這方古剎,以及這座寺院里早已圓寂,只留下舌頭舍利的高僧。身為一枚翻譯,我對這里感到很親切,希望能獲得更多啟迪。
鳩摩羅什年少精進,又博聞強記,既通梵語,又嫻?jié)h文,佛學(xué)造詣極深。博通大乘小乘。精通經(jīng)藏、律藏、論藏三藏,并能熟練運用,掌控自如,乃三藏法師第一人,與玄奘、不空、真諦并稱“中國佛教四大譯經(jīng)家”,位列四大譯經(jīng)家之首,翻譯學(xué)鼻祖,語言學(xué)大師,是中國翻譯史上繞不開的人物。我們所熟悉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這幾句偈文就出自他的譯作。
之后,來到了號稱內(nèi)陸第三大文廟的武威文廟,曲阜的孔廟和北京的國子監(jiān)我都去過,而后者更是多次游覽。遺憾的是,由于文廟近期在維修,對游客開放的場所有限。進去之后,只看了文昌宮和中國印刷博物館威武展館,大成殿是看不了了,多少有些心有不甘。我原本還想著去大成殿祭拜一下,穿著此前買來的簡易版漢服,虧我一路上都帶著它。
好事難成雙,壞事不單行。文廟附近的武威西夏博物館今天也因為維修閉館,今天無緣一覽西夏文石碑的真面目了,只好對著對著閉館公告發(fā)出一聲輕嘆,等明天再來。
復(fù)行一公里多,來到大云寺。遠遠望去,大云寺鐘樓頗有些高聳入云的架勢。拾級而上,視野逐漸開闊,隱隱可以遠觀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
大云寺始建于前涼,武則天時改為“大云寺”。歷史悄無聲息地流過,把讓鮮艷的宮墻色慢慢褪去,讓墻體逐漸脫落。只是不知道這一方高聳能夠繼續(xù)屹立到何時,如同一個人終會變得不再挺拔,繼而倒下。
經(jīng)歷過既為史,該珍惜的是當(dāng)下。
西北的雨與節(jié)約用水
被困武威任性的夏雨中,而我的雨傘早在剛到武威時,就被這里凌厲的“妖“風(fēng)給吹斷了。
雖然被雨淋了,但我倒感到很開心,也有一絲絲小小的興奮。因為在我原有的認知里,西北地區(qū)是干旱少雨的,邂逅酷暑夏季的西北并非難事,在接下來的行程中肯定能夠遇到,而邂逅這樣落雨的西北夏季,從我個人體驗的角度來講,確實是值得興奮的。
在躲雨的過程中,我看到有本地人拿水桶去接屋檐下滴落如注的雨水。我此刻更能理解“節(jié)水”的真正含義。
我在武威住的第一家賓館停水了,貌似因為附近修路要更換送水管道的路線。于是我在賓館里沒辦法洗臉刷牙,更令人崩潰的是,我們要繼續(xù)使用沒法用水沖的廁所。
我今天起得很早,想著去公廁洗一下臉,完成一次排泄和排遺。我走到了離得最近的一個公廁,廁所并不衛(wèi)生,有很大的味道,我略感失望,知道這里也沒有水。好多公廁里都寫著節(jié)約用水的標語,這個信號在我的腦海里不斷強化。
我住進了一家太空艙青旅,其實是一家人把空出來的房子改裝而成。因為根據(jù)我以往的經(jīng)驗,青旅的配套設(shè)備一般都還不錯,畢竟文藝青年也不好伺候。
今天住宿的只有我一個游客,我也得到了他們熱情的招待。自然,我與他們公用衛(wèi)生間。我在這個衛(wèi)生間里也看到了墻上貼著的兩行大字“甘旱地區(qū),節(jié)約用水”。是的,我們確實應(yīng)該節(jié)約。于是我在洗澡、洗漱的時候,都各位留心,生怕造成浪費。
我向來是一個注重節(jié)約的人,但就節(jié)水而言,在東部的節(jié)約和西北地區(qū)的節(jié)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所以,我希望自己能把這種意識帶回去,并一直保留在心里。
雷臺漢墓
發(fā)掘出“馬踏飛燕”的雷臺漢墓。在入口處,一位女士對著這個雕塑略帶遲疑地讀出“飛馬踏燕”,我愣了一下,覺得也無不可。人都可以健步如飛,馬當(dāng)然也可以成為“飛馬”。
“馬踏飛燕”出土于1969年,1972年郭沫若將其命名為“馬踏飛燕”,1983年被國家旅游局定為中國旅游標志。
關(guān)于馬踏的是不是“飛燕”,史學(xué)界也存在爭議,也有觀點認為馬腳下的是烏鴉或金雕,尚無定論。因此,現(xiàn)在一般將其命名為“銅奔馬”。
下圖中是出土“銅奔馬”的1號漢墓,2號漢墓因維護暫時停止對游客開放。我進入了1號漢墓,墓道很小,有些地方需要躬下身子才能進去。墓室里很清涼,甚至有一點點陰涼,我去參觀的時候里面只有我一人。
原先在《盜墓筆記》和《鬼吹燈》里看到的很多場景都浮現(xiàn)在了腦海里,于是迅速地出了墓穴。由此可見,像我這樣的人是不適合盜墓的。
傳唱千年的涼州詞
雷臺漢墓博物館正在展出以“涼州詞話”為主題的展覽,涼州的故事在文字里鋪展開來,帶給我很大的震撼。
說到《涼州詞》,王之渙和王翰所作的最為著名,被廣為傳唱。
涼州詞
王之渙
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
我還經(jīng)常提起這首詩的改編版:“黃河遠上,白云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span>
涼州詞
王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展覽呈現(xiàn)方式很有創(chuàng)意,把詩寫在竹簡上,比寫在紙上更有沖擊力;而光影技術(shù)的充分利用,又讓這種沖擊力變得更加直觀。我覺得我從一進去,就被這個展深深吸引住了,每到一個場景都會輕輕發(fā)出贊嘆,直到出來之后很久都還在回味。
展覽中提到了王之渙“旗亭畫壁”的故事,拿來與大家分享,我猜很多人這個膾炙人口的故事都不陌生:
開元中,詩人王昌齡、高適、王之渙齊名。時風(fēng)塵未偶,而游處略同。
一日,天寒微雪,三人共詣旗亭,貰酒小飲,忽有梨園伶官十?dāng)?shù)人,登樓會宴。三詩人因避席偎映,擁爐火以觀焉。
俄有妙妓四輩,尋續(xù)而至,奢華艷曳,都冶頗極。旋則奏樂,皆當(dāng)時之名部也。昌齡等私相約曰:“我輩各擅詩名,每不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觀諸伶所謳,若詩入歌詞之多者,則為優(yōu)矣?!?/span>
俄而,一伶拊節(jié)而唱曰:“寒雨連江夜入?yún)?,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辈g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
尋又一伶謳之曰:“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臺何寂寞,猶是子云居?!边m則引手畫壁曰:“一絕句!”
尋又一伶謳曰:“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辈g則又引手畫壁曰:“二絕句!”
之渙自以得名已久,因謂諸人曰:“此輩皆潦倒樂官,所唱皆巴人下里之詞耳!豈陽春白雪之曲,俗物敢近哉?”因指諸妓之中最佳者曰:“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詩,吾即終身不敢與子爭衡矣!脫是吾詩,子等當(dāng)須列拜床下,奉吾為師!”因歡笑而俟之。
須臾,次至雙鬟發(fā)聲,則曰:“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敝疁o即揶揄二子,曰:“田舍奴!我豈妄哉?”因大諧笑。
諸伶不喻其故,皆起詣曰:“不知諸郎君,何此歡噱?”昌齡等因話其事。諸伶競拜曰:“俗眼不識神仙,乞降清重,俯就筵席!”三子從之,飲醉竟日。
同一個涼州,不同的《涼州詞》,這些詩句是涼州的見證,也見證著涼州。
初嘗洋芋攪團
用西北人的話說,這個東西真是太攢勁了。我真后悔加了一個攤餅,導(dǎo)致現(xiàn)在胃里很滿的狀態(tài)。攪團吃多了有點膩,辣子放多了會很辣。
于是,我去鄰近的飲品攤位買飲料。小姐姐笑著跟我說還沒有開張,送我一杯嘗一嘗。我提出要付款,她一直笑,說“不用了”。
嘗了一下,這杯冰糖雪梨茶真的特別好喝!包裝也做得精致。我想小姐姐的店以后一定會火的。
這是實實在在的西北美食,也是實實在在的西北人民。
明天白天繼續(xù)去閱讀武威,把今天的遺憾做一下彌補,晚上前往張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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