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人益
左圖為爺爺?shù)膮④娬?,右圖則是爺爺?shù)膶W生照
一
西元1926年,民國15年,冬天的一個早晨,天邊已透出了一抹旭紅,照在被積雪覆蓋著的小洼村的土路上,這里充滿著寒日的安寧,不過所幸,沉默最終被地主馮盛家中傳出來的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
家中所有人都圍在馮夫人的床邊,屏著呼吸,瞪大眼睛,看著她懷中抱著的嬰孩,這是個男孩,是馮盛親生的兒子。(太祖父婚后多年無子,所以過繼了侄子。)興許是哭累了,此時的嬰兒正睡得很甜,大家也很識趣,沒有發(fā)出嘈雜聲驚擾他。馮盛的心里無限喜悅,他四十歲才添丁,終于有后了。
在三天后的慶生宴上,馮盛給他的新生兒取名馮占元,他成了地主馮盛所有的寄托和希望,他計劃要給兒子置買更多的田產。
馮占元就是我爺爺。
西元 1938年,民國27年的冬天,我爺爺12歲,我太祖父馮盛給他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婚禮,兩年后生了一個女兒取名馮振蘭,我的第一個姑姑。此時的他不過高小生,對妻子、對婚姻并沒有太深的理解,他只是承擔了傳宗接代的人生使命而已,但是這個姑姑振蘭,日后卻成了我爺爺在大陸唯一的親人。
二
我爺爺是在1943年,民國32年離開的家,那時國民政府正在往后方遷學校,爺爺?shù)膶W校也要跟著后撤,家里人在商議后,決定讓他跟著學校逃亡,他們覺得我爺爺留在當?shù)禺吘固kU,畢竟日本在中國的狀況越來越差,誰也說不清日本人以后會做出什么。于是太祖父給爺爺打包了行李,目送他跟隨著學校的人流消失在了西向的路上。
夕陽下,爺爺回頭看了家人最后一眼,他們站立的樣子漸漸遠去,望不到了。直到同學叫了他一下,他才從中驚醒,轉頭跟上學校的人流。
只是想不到,這一望卻成了最后的訣別。
陽光灑在魯西北這塊平凡的土地上,延伸去了地平線,爺爺離開了自己的家鄉(xiāng)。
師生們從山東出發(fā),目的地是重慶,在幾個月里,他們的腳步一刻不停,繞過日軍的火線,渡過洶涌的河水,餓過肚子,也曾被散兵游勇敲詐,疲勞、絕望和恐懼,他們內部開始出現(xiàn)了不和諧的聲音,越來越多的學生和老師渴望回家,他們開始向學校抗議。
最終,他們沒有堅持到重慶,1943年,學校迫于部分師生的壓力,在安徽一處就地解散了。學校人馬作鳥獸散,爺爺一時沒了目標,他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他固然想家,可是回去就意味著繼續(xù)做淪陷區(qū)的“良民”。他就整日游蕩,看著自己的同學一個個離開,有的去了重慶,有的則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他很迷茫,不過他突然想起同學提及過火車站附近有征兵處,就思忖為什么我不打回家鄉(xiāng)呢。
他去了火車站,找到征兵處,簽字畫押,做了一名學生兵,在領到裝備的那天晚上,他滿心以為自己能為國效力,抗日殺敵。但是現(xiàn)實卻沒有如他所愿。
三
在抗戰(zhàn)的時候,爺爺?shù)牟筷犑冀K沒有機會開赴前線,而是作為駐防軍在后方,以防備共產黨。到了1948年,他們卻被調往淮海戰(zhàn)場參加內戰(zhàn),在那里,我爺爺?shù)谝淮我娮R到了什么叫人間煉獄。
爺爺(此時我爺爺為排長)所在的連屬于國軍增援部隊,以幫助黃百韜軍團突圍。
那時往往前一個連往前增援,不到24小時就被打沒了,下一連補上去。用人填火線。經常是炮火不分敵我防區(qū),一通亂炸,最后自己人死的比解放軍多。
野戰(zhàn)醫(yī)院少醫(yī)缺藥,只能取彈片少打嗎啡,可即使這樣,受傷的人還是太多,醫(yī)院里到處都是哀嚎聲,最后只能直接放棄重傷人員,任其自生自滅。晚上更睡不了覺,兩邊常常在互相廣播了勸降信之后開始炮戰(zhàn),炮聲之大甚至震聾了幾個士兵。再加上解放軍常常夜襲,一個反沖鋒上來,能把陣地撕得七零八落,有些睡著的士兵往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每一次進攻都意味著要損失百分之五十的兵力,而奪取的據(jù)點每次很快又被搶奪回去。 有的人被高壓逼瘋了,直接爬出戰(zhàn)壕,結局就是被子彈消滅。
這次增援最終失敗了,黃百韜集團最終被殲滅,爺爺?shù)牟筷犠罱K在解放軍的反擊下分崩離析。
爺爺倚在戰(zhàn)壕壁上, 大腦一片空白,爆炸所產生的耳鳴仍在耳邊縈繞。他的大腿中彈了,所以他不得不用槍作為支柱,強迫自己站起來,以一種僵硬的姿態(tài)爬出戰(zhàn)壕,環(huán)顧四周,茫然的看著這一切:雪地上是成片成片的尸體,而又被雪花所覆蓋。戰(zhàn)場上本應濃烈的硝煙味卻并不存在,他的鼻子已經被凍到失去了嗅覺。他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來到了一個村莊,駐足在村頭第一所房子門前,伸手向門輕叩兩聲,門開了,是一位老婦人。
婦人一看見他,嚇了一跳,“這孩子受傷了?!蔽覡敔?shù)沽讼氯ァ.斔俅涡褋頃r,已經是躺在了土炕上,身上蓋著破棉被,老婦人給他熬好了粥。
爺爺把自己的經歷一五一十告訴了老婦人,老婦人說“睡吧,孩子”。
爺爺一直在老婦人家中養(yǎng)了3個月①的傷,當他離開老婦人時,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給了老婦人,善良的老婦人沒有接受,讓爺爺帶到路上花。臨別的時候,他突然想到自己才23歲,不由得鼻子一酸。
爺爺往南走,到了最近的國軍駐扎地,接受了整編,被晉升為連長。
在解放軍渡江之后,爺爺?shù)牟筷牼鸵宦纺铣?,最后在廣東經過整編,調去金門打算增援金門大戰(zhàn),但是爺爺一部登陸金門時,金門戰(zhàn)役已經結束了,爺爺就坐船去了臺灣。
四
部隊在高雄下了船,臺灣民眾本以為趕走了日本,要揚眉吐氣了,大家歡天喜地,敲鑼打鼓去港口迎接,但是沒想到,船上下來的國軍個個衣衫襤褸,面如土色,一看就是殘兵敗部。
爺爺后來又被調往新竹。兩蔣把人帶去臺灣,一直鼓吹要反攻大陸,要殺朱拔毛,給軍人們一個回家的期待。軍人們期待那一天,但是十幾年過去,反攻大陸還是遙遙無期,他們回家無望了,兩蔣也慢慢松動政策,軍人可以在臺灣結婚、安家。爺爺也決定結婚,這時候他已經四十歲,他也希望自己能有后。于是,爺爺又有了在臺灣的兩段婚姻。
第一段婚姻沒有多長時間,由于他的妻子體弱多病,在生下女兒振芳兩個月后過世,爺爺當時連給他妻子下葬的錢都沒有,戰(zhàn)友們七拼八湊弄完了喪事,爺爺帶著兩個月大的振芳姑姑艱難度日,三年后通過別人介紹認識了我奶奶,后來就有了我姑馮振分和我父親馮振國。父親出生時爺爺已經四十九歲,雖然老來得子,但他并沒有萬分喜悅,他心里大陸的家無處安放。
爺爺在1976年以副旅長的身份退役。
1984年,午夜12點,福建電臺向海峽的那邊廣播了一則尋人啟事,有山東省小洼村的人想找尋一個叫馮占元的老兵,這聲廣播讓一個深夜值班公務員聽到了,而他湊巧認識爺爺。這個公務員起初不敢相信,但那廣播播放了好幾遍,里面的描述與爺爺都對的上,看來沒錯了,這是來自我爺爺故鄉(xiāng)的尋人啟事。
“老哥,老哥?!鄙蠚獠唤酉職猓苓^眷村②一排排低矮的民房,高聲呼喊著。爺爺把頭從門中伸出,手中的蒲扇慢慢扇著“怎么啦,風急火撩的?”
“我,我聽……”
“別著急,慢點說?!?/span>
“我聽見有人在廣播里找你呢?”
“找我?”
“找我干嘛?”
“對岸的?!?/span>
“啪”的一聲,扇子掉到了地上。
深夜,在確定妻子和孩子都睡著之后,爺爺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拉開了燈,坐了下來,他打開桌上的收音機,調到了那個電臺頻率?,摤撔枪庹赵谒哪樕?,是一臉糾結的表情。
真的有人,還活著嗎?
真的有人,在找他嗎?
真的有人,還記得他嗎?
他原來已經對故土不抱什么希望了,也做好了在臺灣終老的準備……
很久了,收音機一直都在播放無關緊要的事情。
呵,哪有那種可能嘛,這都多少年了。
“現(xiàn)在開始播放尋人啟事?!?/span>
爺爺一驚,不由自主地將頭傾向收音機,
“王富貴,這里是來自安徽的弟弟王德政,你在臺灣嗎?”
“李連發(fā),你在臺灣嗎,我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子李元春。如果你在臺灣的話,請往下面這個地址回信……”
20分鐘了,馮占元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冷笑一聲,手伸向前去,打算關掉收音機。
“下一條:這里是山東省德州地區(qū)臨邑縣小洼村的村民馮振蘭為尋找生父馮占元所寫的資料?!?/span>
外面的蟲突然叫了起來,“嘶嘶”的聲音。
“馮占元,1926年生人,其父馮盛,1943年離開小洼村,女兒叫馮振蘭?!?/span>
“如果這位馮占元先生正在收聽廣播,并且也想和馮振蘭聯(lián)系的話,請寄信到以下地址?!?/span>
爺爺伸手把收音機的開關擰掉,用手埋住自己的臉,以為這樣就能不讓眼淚流下來,可是手腕仍然能感覺到淚水的溫度,他終于開始啜泣了。蟲鳴的“嘶嘶”聲更大了。
第二天,他瞞著家人寫了一封信,托香港一位朋友朱先生轉寄給了小洼村,很快的,振蘭姑姑也通過朱先生將信轉寄給爺爺,漸漸地,通信就這么頻繁起來了。于是,馮家的孩子發(fā)現(xiàn),他們的父親,突然之間變得沉默少言了,平常作為前軍人的父親往往在飯桌上總有一番高論,而現(xiàn)在他卻吃完飯就急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間,他也不再和眷村里的其他老兵聊天了,每天深夜,他的房間也總是亮著燈。他的眼睛也經常紅紅腫腫,孩子們總是覺得他在偷偷哭泣,因為有好幾次,他們深夜起床去廁所時,能聽到從他臥室門后傳出壓抑地哭聲。
爺爺?shù)姆闯R鹆思毿牡恼穹夜霉玫淖⒁?,她總是好奇,好奇父親的變化。最終,好奇心戰(zhàn)勝了理智,雖然明知有不能隨便進父親房間的禁令,振芬姑仍決定一探究竟。
晚上,她沒有睡覺,她下了床悄悄地靠近了那扇透出光線的房門。便看見了,桌子上散落的信件,“滋滋”作響的收音機,哭到抽搐的父親,她被嚇到了。
“爸爸?!彼辛艘宦?。
隔天爺爺向家里人坦白了一切,從出生到來臺,什么都說了。而在說這些的時候,他失去了往日的威嚴,聲音很輕,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正在乞求原諒。而對于此,奶奶只是說。“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們才對,我們是你的家人。”
從此,爺爺不再偷偷摸摸寫信了,反而變得經常提起他在大陸的光陰。在家人的支持下,爺爺加入了1987年在臺灣的幾場大型老兵返鄉(xiāng)游行,他渴望的,是回到故鄉(xiāng),看看那里,看看自己在對岸的的血親,歷史給了他這個機會。
1987年11月2日,臺灣臺北紅十字會正式開始辦理老兵返鄉(xiāng)業(yè)務,在臺老兵終于結束了故土不能相見的歷史。
“回來看看吧?!痹谝环庑诺哪┪?,振蘭姑姑寫下了這行字。
爺爺答應了。
五
1988年,那一年爺爺62歲,爺爺回到了小洼村,這一趟回家的路,他走了整整四十五年 ,這塊出生時的熱土啊,他牽掛半生,歸來時已經不再是少年。
村外的迎接團已早早在等他,跟隨著他們的腳步,爺爺?shù)靡杂^察周圍改變的一切。當年土墻上的抗戰(zhàn)宣言已被磚墻上的改革開放的標語所取代,男人們的衣服也大多是軍綠色和灰藍色,一切都與當年是那么的不同。
不知不覺中,他到了家門口。門前站著一個女人,但只有一個女人,爺爺走上前去。女人也走上前來,這是爺爺四十五年不見的女兒,這是我的振蘭姑姑。
“慢慢講給我聽吧!”在家中沉默了好一會兒的爺爺說話了,雖然已經在信中知道了父母的死訊,妻子的改嫁,但他還是想進一步了解這些事,他想知道他走后家里發(fā)生過的事,他想知道他父母親,他的妻女在他走后受的苦,作為兒子,作為父親,他滿懷愧疚。
振蘭姑姑告訴了爺爺他走之后,馮家發(fā)生的一切。
在他走之后,妻子很快就改嫁了。振蘭是由爺爺、奶奶,也就是我太祖父太祖母養(yǎng)大的,家里的土地都被分了,房產也被充公,又不知兒子的生死,太祖父馮盛郁郁而終。太祖母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也去世了,振蘭姑姑跟爺爺說,太祖母在我爺爺走之后,就陷入了一種半精神崩潰狀態(tài),幾乎是每天,她都要爬上房頂,看著遠方的路,等待著自己的兒子歸來。每次村外有人來,她永遠都會跑過去,詢問來人有沒有見過自己的兒子,可是,沒有人見過,她死于1960年的饑荒,沒有人為她哀悼,因為她是地主的妻子,是個瘋婆子。
我的太祖母,她至死都沒有等到他唯一的兒子。
振蘭姑姑取出一個瓷罐子打開,里面是一捆捆揉得皺巴巴的毛票和飯票。
“奶奶一直在存錢,等你回來?!?/span>
爺爺沒有說話,嘆了一口氣。
振蘭姑姑還告訴爺爺其他的一些事,包括她結了婚,有了孩子,不過爺爺沒有仔細聽。下午,爺爺去給太祖母,太祖父上墳,周圍密密麻麻的鄉(xiāng)鄰都圍在旁邊看他,這個從臺灣回來的老兵跪在父母的墳前嚎啕大哭,人們都默不作聲,看著這個老人向他父母懺悔,把頭磕破。
1990年,爺爺又回過大陸一次,可是當他再回到臺灣時,卻不幸遭遇了車禍。
六
車禍后,爺爺每天就只能拄著拐杖走路了,脊椎經常痛到好像要斷掉。旦夕禍福,命途多舛,1992年,振芳姑姑騎著摩托車為爺爺去銀行取錢,也遭遇了車禍,那一年姑姑才25歲,花一樣的年紀,就永遠地離開了他的父親,我的爺爺。
姑姑的死給爺爺以致命的打擊,從此,爺爺再也沒能站起來,他不想站起來了,他癱瘓了。
爺爺在病床上躺了八年,奶奶在一樓給他隔了一個小房間,他就在那個小房間里的病床上躺了八年。在八年間,爺爺數(shù)度自殘。迷信的奶奶以為是神靈作祟,在家中擺了一堆宗教道具,那時整個家里煙霧繚繞,這些并沒有給爺爺帶來什么希望。
2000年8月9日,爺爺走了,葬禮上,沒有什么功勛總評,他不是大人物,他當年的戰(zhàn)友,現(xiàn)在都已變成白發(fā)老人,他們圍在爺爺?shù)墓啄厩?,有幾個老兵甚至還坐著輪椅,看著爺爺?shù)膬x容。
人終是有一死的。對爺爺來說,他解脫了。爺爺?shù)氖w火化后,骨灰放在新竹軍人公墓,每次我回臺灣的時候,都會去給爺爺上香,那里人總是很少,多半是老人。
公墓【圖1】大廳有一塊匾,上面有四個大字
“英靈不泯”。
【圖1】 新竹軍人公墓
① 此時的解放軍并無大動作,主要是因為當時中共為了和平渡江,減少對破壞,正打算與國府磋商《國內和平協(xié)定》,而國府因為深感支撐不力,也有和談意向,全國報紙也正在大肆宣傳和平,故此時并無大戰(zhàn)役,我爺爺也得以養(yǎng)3個月的傷。
②眷村:眷村在臺灣,通常是指1949年至1960年代,于國共內戰(zhàn)失利的國民政府,為了安排被迫自中國大陸各省遷徙至臺灣的國民黨軍及其眷屬所興建的房舍?!举Y料來源:百度百科】
參考書目:曾健民 《1949·國共內戰(zhàn)與臺灣》 聯(lián)經出版
附錄:
首先要感謝我的歷史老師李濤老師讓我知道這個比賽,讓我有機會寫出爺爺?shù)墓适隆?/span>
當我決定參加這個比賽的時候,其實心里就已經想好寫爺爺了。說來慚愧,我其實從沒見過爺爺一面,(我的母親是我振蘭姑姑于2001年介紹給父親的。)我本人是2002年出生,而爺爺則于2000年就去世了,我對爺爺?shù)乃杏∠?,都來自于父輩的描述。而在他們的描述中,爺爺是個悲情角色。
他的一生,經歷了太多的痛苦,而他的痛苦卻也恰恰是那個時代痛苦的典型縮影。正因如此,我才想寫下爺爺?shù)墓适?。于是,我開始四處調查資料,尋訪和爺爺一切有關的人,如父親、姑父。逐漸拼湊出了一個大體的故事脈絡,而在這之中,受訪人也往往會產生記憶的偏差,(這也是我的初賽稿與現(xiàn)稿差別這么大的原因之一。但在初賽時我對“燕園杯”的看法是一場文學比賽,這也是偏差產生的最重要的原因,我向各位道歉。)為了修正這些問題,我盡量找資料比對史實,如爺爺3個月的養(yǎng)傷經歷。這篇文章中提到的人也都真實存在。
在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中,我覺得對我影響最大的一點,就是我逐漸改變了以前那種唯書論的態(tài)度,我認識到要想真正評價一個階級,一段歷史,最應該做的是去找到那些見證人,看看他們怎么說。歷史不是書上簡單的幾個字,歷史應該冷靜,但不應該冷漠。
下面說說另外一些情況:
1949年,自陸赴臺的軍人總共有60萬,咋看一下沒有很多。
1950年,臺灣省總人口數(shù)為739萬。
臺灣老兵人口約占全臺人口的百分之八。
有這么多人被迫離開故土,他們做錯了什么呢?那個時代欠了他們這一代人太多。他們失去了自己美好的青春,健壯的肉體,換來的卻是骨肉分離,異鄉(xiāng)漂泊,他們是真正被時代拋棄的人。
可是他們的命運是可以自己決定的嗎?并不是,他們沒有權利去選擇任何東西。固然,參加內戰(zhàn)、手足相殘,讓人不齒,但這一切的根源在于什么呢?他們的一切都被社會環(huán)境決定好了,蔣介石的反共教育,國民政府的抓壯丁政策。我說這些并不是想讓各位對他們參加內戰(zhàn)這件事表達同情,而是想讓各位理解一件事,時代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權力。
我們現(xiàn)在的幸福生活,是他們一輩子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
寫下以上文字,權當對他老人家一個遲來的紀念。
作者:馮人益,男,16歲,現(xiàn)就讀于臨邑一中高二,喜讀文史,生于臺灣,長于山東,熱切期待海峽兩岸能夠早日統(tǒng)一。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