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22日,由安徽師范大學主辦的“2022全國《紅樓夢》整本書閱讀專題研討會”在安徽師范大學花津校區(qū)會議中心第一報告廳成功舉行。這次會議不僅是一場思想的盛宴,也是一次難得的紅學專家與中學語文教師深入交流探討的盛會。
會議采用了“線上線下混合式研討”的形式,并通過直播平臺向社會大眾開放,據主辦方數據統(tǒng)計,收看用戶將近4萬??梢韵胍?,這次盛會必將對“《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研究和教學活動產生重大影響,發(fā)揮重要指導作用。
受益于主辦方開放的態(tài)度和博大的胸懷,筆者得以通過網絡直播觀看這次盛會,受益良多,觀后也有一些粗淺的所得。正如南京大學苗懷明教授的發(fā)言中所說:“教育部門在新的課程大綱、課程標準里把《紅樓夢》列為整本書閱讀,但并沒有做好相應的配套工作,比如說提供學術支撐、教學指導,提出具體要求,這就導致各個學校各自為政,'摸著石頭過河’,所以說關于整本書閱讀,我們還處在一個摸索階段?!?/span>
本文選擇將關注點聚焦于這次大會對高中《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有效性教學實踐的指導上。
共讀一本書,首先會遇到讀哪個版本的問題。這里所說的“版本”,指的是“文獻被接受時的物質形態(tài)”[1],即當今經過整理而成的印刷品。這也并非《紅樓夢》所獨有的問題,共讀其他名著也會遇到,比如讀《水滸傳》當然會遇到百回和百二十回之別。只不過《紅樓夢》的版本之復雜——無論是文獻學意義上的版本,還是當今市面上所見到的版本——是高中生和大多數讀者所不知道的:內容不都一樣嗎?只不過裝幀、定價不同罷了。這時就需要教師對學生的選擇作出指導。
中國紅學會會長張慶善先生在其發(fā)言的第二部分強調了“《紅樓夢》的整本書閱讀要重視版本問題”,主張“中學生整本書閱讀《紅樓夢》,最好選擇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由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闭碜⑨尩谋咀樱ǔ7Q之為新校本”,理由是“它是目前發(fā)行量最大最權威最受讀者歡迎的通行本”。張慶善先生僅僅推薦了這一種版本,這個版本在社會上更多地被叫作“紅皮本”(或“橙皮本”)。
上海師范大學詹丹教授在本次大會上未談及版本選擇問題,而此前其《〈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選擇與策略》一文中早已指出:“有關《紅樓夢》整本書閱讀,選什么版本來讀,應該是先需要對待的?!保?]也強調:“如果作為對照閱讀,兩個版本可以同時用。如果以閱讀一個版本為主或者只讀一個本子,當然是以庚辰本為底本的整理本為首選?!保?]其中所謂“兩個版本”中的另一個是指以程乙本為底本的整理本,且兩個版本都指明了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其他出版社并未涉及。在普及層面上,紅學專家對人民文學出版社“紅皮本”的推崇,由此不難想見。
有的學校出于便捷、“統(tǒng)一”的考慮,會為學生統(tǒng)一訂購某一版本的《紅樓夢》,或指定讓學生選擇某一版本。比如馬鞍山市第二中學盛慶豐老師就在大會發(fā)言中說到了他們學校的安排:“新生進高一,就讓他們購買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紅樓夢》(上、中、下),家中版本不符合要求的必須重買?!?/span>
這是根據俞曉紅教授就“中學生讀《紅樓夢》要用什么樣的版本”對他們的講解而定的,看來應該也是紅研所校注的人民文學出版社紅皮三冊大字本。太湖中學潘德安老師也在發(fā)言中說,他們所使用的《紅樓夢》的版本,“是通過新華書店訂的,是統(tǒng)一的,每個學生配發(fā)了一本”。
統(tǒng)一版本固然有其便利性:比如教學中講到某一處文字時,只要說一句“請大家翻到第X頁”,甚至具體到某一頁的第幾段第幾行,學生都能齊刷刷地找到,完全吻合。但也不難想象這樣的情景:所有學生手里都捧著完全相同的《紅樓夢》,就像他們手中的教科書一樣……
在強調《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整體性”的同時,不應忽略《紅樓夢》版本狀況的“整體性”。作為原始文獻的《紅樓夢》早期抄本,至今已發(fā)現了十二種(其中戚序本二種),最初擺印《紅樓夢》的程偉元、高鶚在《紅樓夢引言》中說:“書中前八十回抄本,各家互異?!庇终f:“是書沿傳既久,坊間繕本及諸家所藏秘稿繁簡岐出,前后錯見?!保?]
市面上的整理本更是多種多樣,無論從哪個方面看,《紅樓夢》的版本狀況都是一本萬殊的。忽略了這一點,就很可能給學生造成一種認識:所有的《紅樓夢》,文字都是完全一樣的。
而實際上《紅樓夢》不同的版本的文字差異是巨大的,比如,為了讓學生了解《紅樓夢》不同版本的文字差異,學生手中拿著不同版本的《紅樓夢》的時候,教師指引學生翻到目錄,選取有代表性的章回,讓學生讀出這一回的回目。
以第三回為例,有的學生會說是“賈雨村夤緣復舊職,林黛玉拋父進京都”(如紅研所校注本等以庚辰本為底本的整理本),有的同學會說是“托內兄如海薦西賓,接外孫賈母惜孤女”(以程甲本或程乙本為底本的整理本),有的同學就會說是“托內兄如海酬訓教,接外孫賈母惜孤女”(如俞校啟注本等以戚序本為底本的整理本),甚至有的學生會說是“金陵城起復賈雨村,榮國府收養(yǎng)林黛玉”(如蔡義江新評本等匯校本)。書名同樣都是“紅樓夢”,文字卻有這么大的不同,學生們不僅獲得了驚奇感,更強化、加深了部分學生對《紅樓夢》的興趣。
至于不同版本中的情節(jié)和對人物形象的塑造刻畫,差異就更大了,比如眾所熟知的“賈寶玉、通靈寶玉、大荒山頑石、神瑛侍者的對應關系”、“兩個尤三姐”等。如果不經過這樣的對比,學生就難以產生真切的感受,即使教師告知學生“《紅樓夢》的版本很復雜,不同版本的文字差異很大”,學生所能獲得的也只是遙遠的印象。
學生手持不同版本的《紅樓夢》共同閱讀,能夠產生良好的閱讀效果。《紅樓夢》中的疑難處甚多,當學生在閱讀中遇到疑問時,可隨手翻看身邊同學的不同版本,如果有異文,這些不同的文字表述勢必會引發(fā)對比,將學生的思考引向更深處。大量的版本異文,恰恰是可以利用的豐富資源,如前引詹丹教授所說的“對照閱讀”,對于深化高中生閱讀《紅樓夢》的體驗、提高其文學鑒賞能力,都極為重要。
《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版本選擇,既不能“一刀切”,也不能放任不管,隨便學生去選擇。高中生還缺乏版本判斷力,而市面上的《紅樓夢》整理本,質量確實良莠不齊。教師應該給學生提供指導,給學生自主選擇的空間。
南京大學苗懷明教授開設的“《紅樓夢》研究”課程非常著名,筆者曾請教苗教授關于課程中使用何種版本的問題,苗教授給學生推薦了三個版本:一個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以庚辰本為底本的整理本(即紅研所校注本、紅皮本),一個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以程乙本為底本的整理本,一個是啟功先生主持、張俊等先生校注的以程甲本為底本的校注本,最初由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后來轉由中華書局出版。
北京師范大學李小龍教授也推薦了《紅樓夢》的10種經典讀本,[5]從普及性的到專業(yè)性的,都包括于其中。這些都是優(yōu)質的版本,學生應該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教師還應指導學生大略判斷《紅樓夢》版本質量的方法:一是看出版社,應選擇在文學、社科出版領域口碑之好素有定評的出版社,這種出版社的書籍一般都校對精良,質量可靠;二是看書前的整理說明或凡例,如果連整理者、所據底本、所據參校本等信息都不予交代,這樣的《紅樓夢》整理本,其整理質量是信不過的。
俞曉紅教授相告,很多專家強調使用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版本,主要是針對各種《〈紅樓夢〉整本書閱讀任務書》而言的。因為有的《任務書》,語文教師任意肢解、曲解原著,對中學生造成不好的影響。
筆者也見過市面上形形色色的所謂“《〈紅樓夢〉整本書閱讀任務書》”,有不少都是帶有《紅樓夢》原文的,這也提醒廣大中學語文教師,若要為學生選取這種《任務書》,應特別小心謹慎,至少先要確定它的文字是否可靠,也要求中學語文教師自身要提高專業(yè)素養(yǎng)和判斷力。而整本書閱讀是否需要這種《任務書》(尤其是帶有原文的),恐怕會是一個更值得思考的問題。
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副研究員何衛(wèi)國先生在發(fā)言中指出,高中生閱讀《紅樓夢》,要“讀原著,不要節(jié)選本與縮寫本”。這應該算是對“整本書閱讀”最基本的要求,在此不必贅述。
對于高中語文教師而言,如何將整本書閱讀的個體日常行為課程化,選擇怎樣的教學策略和方法,當屬如今最為棘手的問題,也是高中語文教師亟需得到指引的問題。因為在整本書閱讀的教學過程中,教師和學生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限制,遇到很多困難。這次大會上,很多一線教師分享了優(yōu)秀而富有成效的方案和做法,能夠為廣大語文教師的《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教學提供很大幫助。
(一)、閱讀活動的準備
馬鞍山市第二中學盛慶豐老師強調了要“讓閱讀真正發(fā)生”這樣一個“最大、最難解決的問題”,他們在學生剛進入高一的時候,就要求學生準備好規(guī)定版本的《紅樓夢》,在寒假就布置全書閱讀任務,期末考試后,每兩天閱讀五個章回,要學生概括主要情節(jié)內容,適當做批注,教師則通過電子平臺陪伴式閱讀,師生間、學生間進行閱讀交流。
北京市八一學校徐德琳老師發(fā)言說,學校會在寒假開始前就舉辦“《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活動”啟動講座,2020年元月邀請了俞曉紅教授給她們師生做了一次線上講座,以專家講座激發(fā)學生的興趣,并指導學生閱讀的方法。
像《紅樓夢》這樣一部大書,卷帙浩繁,在開展其閱讀活動前布置任務,讓學生提前閱讀,這是非常必要的。只是,如盛慶豐老師所說,對學生而言,閱讀的真正發(fā)生是非常困難的,需要教師督促、伴讀、檢測,師生都要付出艱辛的努力。
無須諱言,這種帶有作業(yè)任務性質的閱讀,可能會使部分學生喪失閱讀的樂趣。學校、語文教師應在此之前盡量調動起學生的閱讀興趣,除了舉行盛大的啟動儀式,各班還應充分調動《紅樓》愛好者,讓這些學生組建起全班的閱讀小組,一邊是個體閱讀,一邊是組內交流和組間交流,使他們充分發(fā)揮帶動作用。
真正的閱讀只能是讀原著,有的學生想通過觀看《紅樓夢》電視劇來了解《紅樓夢》,甚至有不少教師也采用這種方式來帶著學生學《紅樓夢》,誠如俞曉紅教授所言:“'閱讀’的對象是'書’,而不是影視劇或其他。那些以影視劇指導閱讀的做法是本末倒置,混淆概念,而且還極有可能誤導中學生,影響其正確接受,以致形成某種終身錯誤的認知?!保?]
同樣,在學生還沒有真正閱讀《紅樓夢》之前,就組織學生觀看專家學者的解讀視頻,這也是不可取的做法。
(二)、教學時長的安排
在2017年版《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中,“整本書閱讀與研討”任務群占1個學分,18個課時。課標建議相對集中地使用這些課時。2021年7月,在人民教育出版社組織的新教材培訓會上,也有人主張這些課時要集中使用,不能分開。
18個課時中,即使分配給《紅樓夢》的課時多一些,最多大概也會不超過12個。整本書閱讀《紅樓夢》,12個課時是否夠用?要怎么用?這是一線語文教師最為關心,而絕大多數紅學專家所忽略(或不能解答)的問題。
太湖中學潘德安老師發(fā)言說,《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活動“不能畢其功于一役”,“要細活慢做,細水長流”。太湖中學開展、完成一次《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活動的時間,持續(xù)了四個月,每周六晚上專門用于《紅樓夢》閱讀。他認為,“拿出整塊的時間來干這個活兒,沒有可能”。這應該能代表很大一部分一線語文教師的心聲。
從實際情況看,即使在開展《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活動之前,每位學生都已認真讀完了《紅樓夢》(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用最多12個課時來集中開展學習活動,也非常匆忙,材料準備、問題探討、形成成果、展示成果……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是要花大量時間的。
筆者不贊成集中使用這些課時,而贊同分開、持續(xù)使用,這樣也留給了學生充足的時間去體驗、感受、思考、沉淀。因為《紅樓夢》是經典,需要涵泳,不是快餐,不能速食。
(三)、活動方案的設計
《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是教學活動,更是學生的學習活動,教師應自覺調整自己的身份角色,思考如何發(fā)揮好活動組織者和主持人的作用,這其實也是新課標、部編版新教材所提出的要求。
馬鞍山市第二中學盛慶豐老師發(fā)言說,他統(tǒng)計了1078份學生調查問卷和12份教師調查問卷,發(fā)現“真實的教學狀態(tài)與理想預期有很大距離”,比如,教學內容上大多采取選讀法,教師挑選認為是重點的章回進行教學;教學方式上,多以講授為主,學生主動設計、參與不夠;課時少,教師匆匆完成單元教學。
這是來自一線教師反饋的真實狀況,甚至在絕大多數高中里都是普遍存在的現象。以傳統(tǒng)的教學方式講授“《紅樓夢》整本書閱讀”,這種現象很讓人擔憂。
溫州大學饒道慶教授聯合了兩位一線語文教師,考察了92篇全國各地高中生有關《紅樓夢》的征文,對1500多名高一學生進行了一次問卷調查,他在發(fā)言中指出,學生比較喜歡改編劇本和表演的方式,“這種帶有一定的角色代入,有一種體驗式、沉浸式的學習,還帶有創(chuàng)作、研究性質的學習,在實踐當中還是比較受歡迎的教學方式”。
北京市八一學校徐德琳老師在發(fā)言中提出很多具體可行的方案,比如:導讀,采取學生接力的方式,每堂課前以課前演講的形式導讀兩個章回,導讀的內容包括這兩回的內容概括,人物或情節(jié)分析;助讀,可通過競賽、讀書報告會、研究性學習、元宵燈謎、藝術節(jié)表演等多種多樣的形式;成果展示,可通過微信公眾號推送,舉辦征文比賽等方式。
其他如銅陵市第一中學王屹宇老師提出,學生要用多種多樣的形式展現自己對《紅樓夢》的理解,教師對學生的成果進行匯編;馬鞍山市第二中學盛慶豐老師還提出,要學生擬寫閱讀專題,劃分閱讀小組,準備交流(呈現)方式,學生撰寫小論文,編輯閱讀成果專輯等方案。
可見傳統(tǒng)的講授式課堂不符合《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活動的要求和實際,關鍵是要設計能讓學生充分而深入參與的學習活動,讓盡可能多的學生在深度體驗中提升語言、思維、審美甚至研究的能力。
(四)、高校課程的借鑒
如果說學習活動的形式還是外殼,那么,《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活動究竟要把什么內容納入到這些形式中呢?換言之,這9~12節(jié)課上具體要做什么?
閱讀本質上是個體性的,但教學視域下的整本書閱讀必然具有群體性,如何協(xié)調好閱讀的個體性和群體性,是教師必須要思考的問題。而很多高校的《紅樓夢》課程,都給高中《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提供了很好的借鑒。
李小龍教授在北京師范大學開設《紅樓夢》專題課,“在多次試驗之后,終于確定一種方法”:“讓同學們先分好閱讀小組,然后每周固定讀數回,限一學期讀完,每周讀過后在課外進行小組討論,最后將討論的問題匯總給我,我再把這些問題拿到課堂上,與大家一起交流?!保?]
無論中學生還是大學生,無論閱讀《紅樓夢》還是其他經典作品,都需要閱讀者經過了真實的閱讀,并在交流中鞏固自己的收獲、辯明自己的思想、啟發(fā)彼此的靈感,個體性的問題或被消融,或被提升為群體性的共同問題。對于高中生而言,小組共同的問題還應讓學生盡力查找資料,自行初步解答,教師將思考引向更深處。
苗懷明教授在南京大學開設“《紅樓夢》研究”課程至今已有二十年,2018年以來,這門課程的“花式作業(yè)”曾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這些具有強烈趣味性的作業(yè)無疑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有力地證明了:不是《紅樓夢》無趣,而是《紅樓夢》的教學者或讀者還缺少發(fā)現趣味的眼睛。提升《紅樓夢》教學的趣味性,高中教師應靈活借鑒并由此獲得啟示。
與李小龍教授《紅樓夢》課程的不同處在于,苗懷明教授所布置的課堂討論題目,不是經由學生交流討論而自主生成的,而是由教師給定的“一些開放型、有爭議、大家感興趣的題目”,“提前一周布置,讓同學們查閱相關資料,做好準備。然后按照學術研討會的形式,分成若干小組,一組同學重點發(fā)言,另一組同學評議并提問,其他同學自由發(fā)言。老師以主持人的方式進行總結和引導”。[8]
無論哪種方式,目的都在于推動學生進行深入思考。既然高中新課標中這個任務群的名稱是“整本書閱讀與研討”,那么教師給定的研討題目就不能是淺表性的,而應該由點及面并及整體,指向《紅樓夢》的特色與核心。
安徽師范大學俞曉紅教授將《紅樓夢》整本書閱讀分為九大單元(第一單元為教師導讀,第九單元為總結與評價),中間七個單元,每個單元設置了6組小問題。[9]高中教師如果感到教材所給出的導引問題太過籠統(tǒng),俞教授所設置的這42組小問題詳盡而又全面,是非常好的教學參考。
溫州大學饒道慶教授發(fā)言說:“學習共同體意味著學習已經不是學生和老師雙方的事,它還要家長的參與,還要有關的作家、研究者的共同參與,共同促進《紅樓夢》的整本書教學?!彪S著《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興起,給高中生講《紅樓夢》的專家學者越來越多了,紅學專家正在引領并與一線教師共同促進《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發(fā)展。
紅學專家的引領中也存在一些現象,值得進一步思考。
一是專家學者給高中生講《紅樓夢》的形式比較單一,幾乎都是采用專題講座的形式。這種形式相比于課堂教學而言,學生的參與度較低,師生間的互動較少。
也許可以期待著新的嘗試,比如邀請紅學專家給高中生進行課堂教學,考慮到紅學專家進入高中,一般是要面對整個年級甚至全校學生的,在實際操作上,紅學專家可以選擇一個班級來授課,其他師生可在現場旁觀或通過直播觀看。
紅學專家親自執(zhí)教的課堂,對一線語文教師的引領示范作用無疑會比講座大得多;更重要的是,紅學專家可以更深入地走進“《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直接了解教學一線所存在的問題、所遇到的困難,從而作出更精準的指導。尤其是對于從事“《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研究課題的紅學專家來說,筆者認為這是很有必要的。
二是紅學專家對“《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所提出的指導意見,往往比較大而不夠具體,實踐操作性往往不強。
比如中國紅學會會長張慶善先生在會上提出了十條指導意見:一、《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要從了解作者曹雪芹開始;二、《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要重視版本問題;三、《紅樓夢》整本書閱讀不能忽略前八十回與后四十回的關系;四、《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要十分重視前五回的作用;五、《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要重視《紅樓夢》詩詞的作用;六、《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要抓住《紅樓夢》主要情節(jié)線索;七、要重視《紅樓夢》主要人物的性格、命運與整本書閱讀的關系;八、《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與“探佚”的關系如何處理?九、《紅樓夢》中不適宜中學生的內容怎么辦?十、要重視《紅樓夢》整本書閱讀輔導資料的選擇。
然而,這些指導意見如何落實到教學中?張先生很坦誠地說:“對如何設計教學方案,如何引導中學生整本書閱讀《紅樓夢》,我沒有什么發(fā)言權,因為我對中學生和中學教育都不熟悉?!庇纱朔涤^筆者對從事“《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研究課題的紅學專家進高中課堂示范教學的建言,應可見其合理性和必要性。
紅學專家對《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對高中生也影響巨大。俞曉紅教授告知:這次大會上作為學生代表發(fā)言的劉夢申同學,是“2021全國《紅樓夢》整本書閱讀主題征文活動”中學生組特等獎獲得者,詹丹教授曾經到過其所在的上海市建平中學開展過講座。
除了對高中生的影響,一線中學教師通過向紅學專家請教、與紅學專家交流,也必然能提升自身的眼界和學識,從而更好地引領學生。
專家學者與眾多一線中學教師同聚一堂開展研討會,這種盛況是不多見的,而這次大會就在這種盛況中取得了成功。從整體上看,筆者對整場大會也有兩點建言:
一是發(fā)言還可更切合大會主題。本次大會上有的發(fā)言與“《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主題切合度不高,如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學刊》編審張云老師的《紅學中的曹學地位》,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副研究員石中琪老師的《〈紅樓夢〉少兒讀本考察》,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副研究員李虹老師的《民國選本中的〈紅樓夢〉閱讀》,與“《紅樓夢》整本書閱讀”這個主題的距離都相對較遠。
二是紅學專家與一線教師還應深度“合作”。紅學專家的發(fā)言更具理論性而較少關注具體的教學實踐,如上海師范大學詹丹教授的《從人物分析談〈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整體性》,非常具有高屋建瓴的理論指導性,而在教學實踐中應如何落實這種“整體性”則未言及;一線教師的發(fā)言往往側重教學實踐而缺少理論性或學術深度,如銅陵市第一中學王屹宇老師的《銅陵一中如何開展〈紅樓夢〉整本書閱讀》、太湖中學潘德安老師《中學教師如何有效實施〈紅樓夢〉整本書閱讀》,都僅僅簡述了教學實踐中的做法。于是,在紅學專家與一線教師之間形成了一個空白,同時二者又可互補。
衷心期待紅學專家與一線中語教師的進一步深度“合作”,——紅學專家在注重學術性、理論性的同時,再多思考一下中學的教學實踐;一線教師在注重具體教學措施的同時,再多提升一下學術性、理論性,——則“《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發(fā)展必將在“摸著石頭過河”的探索中越來越好!
(附記:本文撰作中,蒙安徽師范大學俞曉紅教授審閱并惠賜寶貴的修改意見,特此致謝!)
[1][5][7]李小龍.紅樓夢問思錄[M].北京:東方出版社,2020:11,362-368,4.
[2][3]詹丹.重讀紅樓夢[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20:導論5,導論4.
[4](清)曹雪芹.程乙本紅樓夢: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藏[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20:9-10.
[6]俞曉紅.《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理念與實施[J].學語文,2020(1):8.
[8]苗懷明.從循規(guī)蹈矩到花式翻新——《紅樓夢》研究課程教學的一些做法和體會[G] //王萍.中國古代小說戲劇研究 第十六輯.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2021:335.
[9]俞曉紅.如何提升《紅樓夢》整本書閱讀的有效性[J].學語文,2021(3):5-7.
聯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