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正義曰：案鄭《目錄》云：“名曰《中庸》者，以其記中和之為用也。庸，用也?？鬃又畬O子思?作之，以昭明圣祖之德。此于《別錄》屬《通論》?！?/p>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天命，謂天所命生人者也，是謂性命。木神則仁，金神則義，火神則禮，水神則信，土神則知。《孝經(jīng)說》曰：“性者，生之質(zhì)命，人所稟受度也?！甭?，循也。循性行之，是謂道。?，治也。治而廣之，人放效之，是曰“教”?！鹇?，所律反。知音智，下“知者”、“大知”皆同。放，方往反。效，胡教反。）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道，猶道路也，出入動作由之，離之惡乎從也？○離，力智反，下及注同。惡音烏。）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小人?居為不善，無所不至也。君子則不然，雖視之無人，聽之無聲，猶戒慎恐懼自?正，是其不須臾離道?！鸲茫」欧??？?，匡勇反，注同。?音閑，下同。）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慎獨者，慎其間居之所為。小人于隱者，動作言語，自以為不見睹，不見聞，則必肆盡其情也。若有亻占聽之者，是為顯見，甚于眾人之中為之。○見，賢遍反，注“顯見”同，一音如字。亻占，敕廉反。）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dá)道也。（中為大本者，以其含喜怒哀樂，禮之所由生，政教自此出也?！饦芬袈?，注同。中，丁仲反，下注“為之中”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致，行之至也。位，猶正也。育，生也，長也。○長，丁丈反。）
[疏]“天命”至“育焉”。○正義曰：此節(jié)明中庸之德，必?道而行；謂子思欲明中庸，先本于道?！稹疤烀^性亻效者，天本無體，亦無言語之命，但人感自然而生，有賢愚吉兇，若天之付命遣使之然，故云“天命”。老子云：“道本無名，強(qiáng)名之曰道?！钡俗匀桓猩?，有剛?cè)岷脨海蛉?、或義、或禮、或知、或信，是天性自然，故云“謂之性”?！稹奥市灾^道”，率，循也；道者，通物之名。言依循性之所感而行，不令違越，是之曰“道”。感仁行仁，感義行義之屬，不失其常，合于道理，使得通達(dá)，是“率性之謂道”?！稹?道之謂教”，謂人君在上?行此道以教于下，是“?道之謂教”也?！鹱ⅰ疤烀敝痢霸唤獭薄！鹫x曰：云“天命，謂天所命生人者也，是謂性命”，案《易·乾·彖》云“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是也。云“木神則仁”者，皇氏云“東方春，春主施生”，仁亦主施生。云“金神則義”者，秋為金，金主嚴(yán)殺，義亦果敢斷決也。云“火神則禮”者，夏為火，火主照物而有分別，禮亦主分別。云“水神則信”，冬主閉藏，充實不虛，水有內(nèi)明，不欺于物，信亦不虛詐也。云“土神則知”者，金、木、水、火，土無所不載，土所含義者，多知亦所含者眾，故云“土神則知”。云“《孝經(jīng)說》曰：性者，生之質(zhì)命，人所稟受度也”，不云命者，鄭以通解性命為一，故不復(fù)言命。但性情之義，說者不通，亦略言之。賀?云：“性之與情，猶波之與水，靜時是水，動則是波；靜時是性，動則是情?！卑浮蹲髠鳌吩铺煊辛鶜猓刀逍?。至于含生之類，皆感五行生矣。唯人獨稟秀氣，故《禮運(yùn)》云：人者五行之秀氣，被色而生。既有五常仁、義、禮、智、信，因五常而有六情，則性之與情，似金與?印，?印之用非金，亦因金而有?印。情之所用非性，亦因性而有情，則性者靜，情者動。故《樂記》云：“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惫省对娦颉吩啤扒閯佑谥小笔且病５形逍?，在人為五常，得其清氣備者則為圣人，得其濁氣簡者則為愚人。降圣以下，愚人以上，所稟或多或少，不可言一，故分為九等?？鬃釉疲骸拔ㄉ现桥c下愚不移。”二者之外，逐物移矣，故《論語》云：“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也?！币鄵?jù)中人七等也?！暗酪舱撸豢身汈щx也”者，此謂圣人?行仁、義、禮、知、信以為教化。道，猶道路也。道者，開通性命，猶如道路開通于人，人行于道路，不可須臾離也。若離道則礙難不通，猶善道須臾離棄則身有患害而生也?！翱呻x非道也”者，若荒梗塞澀之處是可離棄，以非道路之所由。猶如兇惡邪辟之行是可離棄，以亦非善道之行，故云“可離非道也”?！稹笆枪示咏渖骱跗渌欢谩闭撸跃有械?，先慮其微。若微能先慮，則必合于道，故君子恒常戒于其所不睹之處。人雖目不睹之處猶戒慎，況其惡事睹見而肯犯乎？故君子恒常戒慎之?！稹翱謶趾跗渌宦劇闭?，言君子恒恐迫畏懼于所不聞之處。言雖耳所不聞，恒懷恐懼之，不睹不聞猶須恐懼，況睹聞之處恐懼可知也。○“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者，莫，無也。言凡在眾人之中，猶知所畏，及至幽隱之處，謂人不見，便即恣情，人皆亻占聽，察見罪狀，甚于眾人之中，所以恒須慎懼如此。以罪過愆失無見于幽隱之處，無顯露于細(xì)微之所也。○“故君子慎其獨也”者，以其隱微之處，恐其罪惡彰顯，故君子之人恒慎其獨居。言言雖曰獨居，能謹(jǐn)慎守道也。○“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者，言喜怒哀樂緣事而生，未發(fā)之時，澹然虛靜，心無所慮而當(dāng)于理，故“謂之中”?！稹鞍l(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者，不能寂靜而有喜怒哀樂之情，雖復(fù)動發(fā)，皆中節(jié)限，猶如鹽梅相得，性行和諧，故云“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者，言情欲未發(fā)，是人性初本，故曰“天下之大本也”?！稹昂鸵舱?，天下之達(dá)道也”者，言情欲雖發(fā)而能和合，道理可通達(dá)流行，故曰“天下之達(dá)道也”?！稹爸轮泻停斓匚谎?，萬物育焉”，致，至也。位，正也。育，生長也。言人君所能至極中和，使陰陽不錯，則天地得其正位焉。生成得理，故萬物其養(yǎng)育焉。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保ㄓ?，常也。用中為常，道也?！胺粗杏埂闭?，所行非中庸，然亦自以為中庸也?！熬佣鴷r中”者，其容貌君子，而又時節(jié)其中也?！靶∪硕鵁o忌憚”，其容貌小人，又以無畏難為常行，是其“反中庸”也?！稹靶∪酥杏挂病保趺C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忌憚，徒旦反。忌，畏也。憚，難也。難，乃旦反。行，下孟反。）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鮮，罕也。言中庸為道至美，顧人罕能久行。○“中庸其至矣乎”，一本作“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鮮，息淺反，下及注同。罕，胡坦反，希也，少也。）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保ê敝湮?，謂“愚者所以不及也”。過與不及，使道不行，唯禮能為之中。○知音智，下文“大知也”、“予知”，注“有知”皆同。肖音笑，下同。）子曰：“道其不行矣夫?！保ㄩh無明君教之?！鸱蛞舴觥＃?/p>
[疏]“仲尼”至“矣夫”。○正義曰：此一節(jié)是子思引仲尼之言，廣明中庸之行，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中庸之道，鮮能行之?！稹熬又杏埂闭?，庸，常也。君子之人用中以為常，故云“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者，小人則不用中為常，是“反中庸”也。○“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者，此覆說君子中庸之事，言君子之為中庸，容貌為君子，心行而時節(jié)其中，謂喜怒不過節(jié)也，故云君子而時中。○“小人反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者，此覆說小人反中庸之事，言小人為中庸，形貌為小人，而心行無所忌憚，故云“小人而無忌憚也”。小人將此以為常，亦以為中庸，故云“小人之中庸也”?！稹白釉恢杏梗渲烈雍酢?，前既言君子、小人不同，此又嘆中庸之美，人寡能久行，其中庸之德至極美乎！○“民鮮能久矣”者，但寡能長久而行。鮮，罕也。言中庸為至美，故人罕能久行之。○“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者，此覆說人寡能行中庸之事。道之所以不行者，言我知其道之不行所由，故云“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以輕于道，故“過之”。以遠(yuǎn)于道，故“不及”?！稹暗乐幻饕?，我知之矣”者，言道之所以不顯明，我亦知其所由也?！稹百t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言道之不行為易，故“知者過之，愚者不及”；道之不明為難，故云“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是以變知稱賢，變愚稱不肖，是賢勝于智，不肖勝于愚也?！稹叭四伙嬍骋?，鮮能知味也”者，言飲食，易也；知味，難也。猶言人莫不行中庸，但鮮能久行之。言知之者易，行之者難，所謂愚者不能及中庸也。案《異義》云：張華辨?，師曠別薪，符朗為青州剌史，善能知味，食雞知棲半露，食鵝知其黑白。此皆《晉書》文也?！白釉唬旱榔洳恍芯靡臃颉闭?，夫子既傷道之不行，又哀閔傷之，云時無明君，其道不復(fù)行也?！鹱ⅰ胺粗小敝痢坝挂病??！鹫x曰：“反中庸者，所行非中庸者”，言用非中以為常，是“反中庸”，故云“所行非中庸”。云“亦自以為中庸也”，解經(jīng)“小人之中庸”，雖行惡事，亦自謂為中庸。云“其容貌君子，而又時節(jié)其中也”，解經(jīng)“君子而時中”。云“其容貌小人，又以無畏難為常行”者，解經(jīng)“小人而無忌憚”。既無忌憚，則不時節(jié)其中庸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yáng)善，執(zhí)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為舜乎！”（邇，近也。近言而善，易以進(jìn)人，察而行之也?！皟啥恕保^與不及也?！坝闷渲杏诿瘛?，賢與不肖皆能行之也。斯，此也。其德如此，乃號為“舜”，舜之言“充”也?！鹋c音馀，下“強(qiáng)與”皆同。好，呼報反，下同。易，以豉反。）
[疏]“子曰”至“舜乎”?！鹫x曰：此一經(jīng)明舜能行中庸之行，先察近言而后至于中庸也?！稹八雌浯笾才c”者，既能包于大道，又能察于近言，即是“大知”也?！稹皥?zhí)其兩端，用其中于民”者，端謂頭緒，謂“知者過之，愚者不及”，言舜能執(zhí)持愚、知兩端，用其中道于民，使愚、知俱能行之?！稹捌渌挂詾樗春酢闭?，斯，此也，以其德化如此，故號之為“舜”。○注“舜之言充也”?！鹫x曰：案《謚法》云：“受禪成功曰舜?！庇衷疲骸叭柿x盛明曰舜。”皆是道德充滿之意，故言舜為“充”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qū)而納諸罟扌?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保ㄓ?，我也。言凡人自謂有知，人使之入罟，不知辟也。自謂擇中庸而為之，亦不能久行，言其實愚又無恒?！痤挂艄牛柚偯?。扌?，胡化反，《尚書傳》云：“捕獸機(jī)檻?！毕?，陷沒之陷。阱，才性反，本或作?，同。阱，穿地陷獸也。《說文》云：“?或為阱字也。”辟音避，注“知辟”、“辟害”皆同。期音基。）
[疏]“子曰”至“守也”。○正義曰：此一經(jīng)明無知之人行中庸之事。予，我也。世之愚人，皆自謂言我有知?！稹膀?qū)而納諸罟扌?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者，此謂無知之人設(shè)譬也。罟，網(wǎng)也。扌?，謂柞?Ф也。陷阱，謂坑也。穿地為坎，豎鋒刃于中以陷獸也。言禽獸被人所驅(qū)，納于罟網(wǎng)、扌?陷阱之中，而不知違辟，似無知之人為嗜欲所驅(qū)，入罪禍之中而不知辟，即下文是也?！稹皳窈踔杏?，而不能期月守也”者，鄭云：“自謂擇中庸而為之，亦不能久行，言其實愚又無恒也?！毙∪俗灾^選擇中庸，而心行亦非中庸。假令偶有中庸，亦不能期匝一月而守之，如入陷阱也。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拳拳，奉持之貌。○拳音權(quán)，又起阮反，徐羌權(quán)反。膺，徐音應(yīng)，又于陵反。奉，芳勇反。）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保ㄑ灾杏闺y為之難?！鸬敢舻浚滞綀蠓?。）
[疏]“子曰”至“能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是夫子明顏回能行中庸，言中庸之難也?！稹暗靡簧?，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者，言顏回選擇中庸而行，得一善事，則形貌拳拳然奉持之。膺，謂胸膺，言奉持守于善道，弗敢棄失。○“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天下”謂天子，“國”謂諸侯，“家”謂卿大夫也?！稹鞍兹锌傻敢病闭?，言白刃雖利，尚可履蹈而行之?！稹爸杏共豢赡堋币玻栽谏现T事，雖難猶可為之，唯中庸之道不可能也。為知者過之，愚者不及，言中庸難為之難也。
子路問強(qiáng)。（強(qiáng)，勇者所好也。○強(qiáng)，其良反，下同。好，呼報反。）子曰：“南方之強(qiáng)與？北方之強(qiáng)與？抑而強(qiáng)與？（言三者所以為強(qiáng)者異也。抑，辭也?！岸敝浴芭币玻^中國也?！鹋羧?，下“抑女”同。）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qiáng)也，君子居之。（南方以舒緩為強(qiáng)?！安粓鬅o道”，謂犯而不校也。○校，交孝反，報也。）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qiáng)也，而強(qiáng)者居之。（衽猶席也。北方以剛猛為強(qiáng)?！瘃?，而忍反，又而鴆反。厭，于艷反。）故君子和而不流，強(qiáng)哉矯；中立而不倚，強(qiáng)哉矯；國有道，不變?nèi)桑瑥?qiáng)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qiáng)哉矯。”（此抑女之強(qiáng)也。流，猶移也。塞，猶實也。國有道，不變以趨時。國無道，不變以辟害。有道、無道一也。矯，強(qiáng)貌。塞，或為“色”。○矯，居表反，下同。倚，依彼反徐其蟻反。）
[疏]“子路”至“哉矯”?！鹫x曰：此一節(jié)明中庸之道，亦兼中國之強(qiáng)。子路聞孔子美顏回能擇“中庸”，言己有強(qiáng)，故問之，問強(qiáng)中亦兼有中庸否？庾氏云：問強(qiáng)中之中庸者。然此問之，亦如《論語》云“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之類”是也?！稹白釉唬耗戏街畯?qiáng)與，北方之強(qiáng)與，抑而強(qiáng)與”者，抑，語助也，“而”之言“女”也；女，子路也。夫子將答子路之問，且先反問子路，言強(qiáng)有多種，女今所問，問何者之強(qiáng)，為南方，為北方，為中國，女所能之強(qiáng)也。子路之強(qiáng)，行中國之強(qiáng)也?！稹皩捜嵋越蹋粓鬅o道，南方之強(qiáng)也，君子居之”者，反問既竟，夫子遂為歷解之。南方，謂荊陽之南，其地多陽。陽氣舒散，人情寬緩和柔，假令人有無道加己，己亦不報，和柔為君子之道，故云“君子居之”?！稹榜沤鸶?，死而不厭，北方之強(qiáng)也，而強(qiáng)者居之”者，衽，臥席也。金革，謂軍戎器械也。北方沙漠之地，其地多陰。陰氣堅急，故人生剛猛，恒好斗爭，故以甲鎧為席，寢宿于中，至死不厭，非君子所處，而強(qiáng)梁者居之。然唯云南北，不云東西者，鄭沖云：“是必南北互舉，蓋與東西俗同，故不言也。”“故君子和而不流，強(qiáng)哉矯”，此以下，皆述中國之強(qiáng)也。流，移也。矯亦強(qiáng)貌也。不為南北之強(qiáng)，故性行和合而不流移，心行強(qiáng)哉，形貌矯然。○“中立而不倚，強(qiáng)哉矯”者，中正獨立而不偏倚，志意強(qiáng)哉，形貌矯然?！稹皣械?，不變?nèi)?，?qiáng)哉矯”者，若國有道，守直不變，德行充實，志意強(qiáng)哉，形貌矯然?！稹皣鵁o道，至死不變，強(qiáng)哉矯”者，若國之無道，守善至死，性不改變，志意強(qiáng)哉，形貌矯然?！鹱ⅰ按艘帧敝痢皬?qiáng)貌”?！鹫x曰：“此抑女之強(qiáng)也”，何以知之？上文既說三種之強(qiáng)，又見南方之強(qiáng)，又見北方之強(qiáng)，唯“抑而之強(qiáng)”未見，故知此經(jīng)所云者，是“抑女之強(qiáng)也”。云“流，移也”者，以其性和同，必流移隨物，合和而不移，亦中庸之德也。云“國有道，不變以趨時”者，國雖有道，不能隨逐物以求榮利。今不改變己志，以趨會于時也。云“矯，強(qiáng)貌”者，矯是壯大之形，故云“強(qiáng)貌”也。
子曰：“素隱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素”讀如攻城攻其所亻素之“亻素”，亻素，猶鄉(xiāng)也。言方鄉(xiāng)辟害隱身，而行詭譎以作后世名也?！案橹印?，恥之也?！鹭樗匾羲?。鄉(xiāng)，本又作“鄉(xiāng)”，許亮反，下皆同。亻危，久委反，下同譎音決。）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廢，吾弗能已矣。（廢，猶罷止也?！案ツ芤岩印?，汲汲行道，而為時人之隱行?！鸺骋艏?。隱行，下孟反。）君子依乎中庸，Т世不見，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言隱者當(dāng)如此也。唯舜為能如此?！皈矗居肿鳌岸荨?，同徒頓反。）君子之道，費而隱。（言可隱之節(jié)也。費，猶亻危也。道不費則仕。○費，本又作“拂”，同扶弗反，徐音弗，注同。）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能焉。（“與”讀為贊者皆與之“與”。言匹夫匹婦愚耳，亦可以其與有所知，可以其能有所行者。以其知行之極也，圣人有不能，如此舜好察邇言，由此故與。○以與音預(yù)，注“皆與之與”、“以其與”同。好，呼報反。故與音馀。）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憾，恨也。天地至大，無不覆載，人尚有所恨焉，況于圣人能盡備之乎?！鸷叮居肿鳌案小?，胡暗反，注同。）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語猶說也。所說大事，謂先王之道也。所說小事，謂若愚、不肖夫婦之知行也。圣人盡兼行。）《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云渖舷虏煲?。（察，猶著也。言圣人之德至于天，則“鳶飛戾天”；至于地，則“魚躍于淵”，是其著明于天地也?！瘌S，悅專反，字又作“Ｂ９”。戾，力計、呂結(jié)二反。躍，羊灼反。著，張慮反，下同。）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夫婦，謂匹夫匹婦之所知、所行?！鹪欤诶戏?。）
[疏]“子曰”至“天地”。○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夫子雖隱Т之世，亦行中庸。又明中庸之道，初則起于匹夫匹婦，終則遍于天地?！稹八仉[行怪，后世有述焉”者，素，鄉(xiāng)也。謂無道之世，身鄉(xiāng)幽隱之處，應(yīng)須靜默。若行怪異之事，求立功名，使后世有所述焉?！稹拔岣橹印闭撸瑦u之也。如此之事，我不能為之，以其身雖隱Т而名欲彰也?！鹱ⅰ八刈x如攻城攻其所亻素之亻素”?！鹫x曰：《司馬法》文。言身隱而行亻危譎，以作后世之名，若許由洗耳之屬是也?！稹熬幼竦蓝?，半涂而廢”者，言君子之人，初既遵循道德而行，當(dāng)須行之終竟。今不能終竟，猶如人行于道路，半涂而自休廢。廢，猶罷止也?！稹拔岣ツ芤岩印?，已，猶止也。吾弗能如時人半涂而休止，言汲汲行道無休已也?！鹱ⅰ安粸闀r人之隱行”?！鹫x曰：謂作亻危譎求名是也。君子以隱終始，行道不能止也?！稹熬印敝痢澳苤薄！鹧跃右佬兄杏怪?，若值時無道隱Т于世，雖有才德，不為時人所知，而無悔恨之心，如此者非凡人所能，唯圣者能然。若不能依行中庸者，雖隱Т于世，不為人所知，則有悔恨之心也。○注“唯舜為能如此”?！鹫x曰：知者，《史記》云：“舜耕于歷山，漁于雷澤，陶于河濱?！笔遣灰娭换??！稹熬又?，費而隱”，注云：“言可隱之節(jié)。費，猶亻危也?！毖跃又?，遭值亂世，道德違費則隱而不仕。若道之不費，則當(dāng)仕也?！稹胺驄D之愚，可以與知焉”，言天下之事，千端萬緒，或細(xì)小之事，雖夫婦之愚，偶然與知其善惡，若萏蕘之言有可聽用，故云“與知”?！稹凹捌渲烈?，雖圣人亦有所不知焉”者，言道之至極，如造化之理，雖圣人不知其所由，故云“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知焉”?！稹胺驄D之不肖，可以能行焉”，以行之至極故也。前文據(jù)其知，此文據(jù)其行，以其知、行有異，故別起其文。但知之易，行之難，故上文云“夫婦之愚”。行之難，故此經(jīng)云“夫婦之不肖”。不肖勝于愚也?！稹凹捌渲烈?，雖圣人亦有所不能焉”者，知之與行之皆是至極，既是至極，故圣人有不能也。○注“與讀為贊者皆與之與”，○正義曰：《士冠禮》云“其饗冠者，贊者皆與”，謂于與也。云“舜好察邇言，由此故與”者，即愚夫愚婦有所識知故也。與，語助也?！稹疤斓刂笠玻霜q有所憾”者，憾，恨也。言天地至大，無物不養(yǎng)，無物不覆，載于冬寒夏暑，人猶有怨恨之，猶如圣人之德，無善不包，人猶怨之，是不可備也。中庸之道，于理為難，大小兼包，始可以備也?！稹肮示诱Z大，天下莫能載焉”者，語，說也；大，謂先王之道。言君子語說先王之道，其事既大，天下之人無能勝載之者。○“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者，若說細(xì)碎小事，謂愚不肖，事既纖細(xì)，天下之人無能分破之者。言事似秋亳，不可分破也?！鹱ⅰ笆ト吮M兼行”?！鹫x曰：謂兼行大、小之事。小事則愚夫愚婦所知行，大事則先王之道。前文云雖圣人有所不知、不能，此云大事圣人兼行之者，前云有所“不知”、“不能”，謂于小事不勝匹夫匹婦耳，非謂大事不能也，故此云盡兼行之?！稹啊对姟吩疲壶S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者，《詩·大雅·旱麓》之篇，美文王之詩。引之者，言圣人之德上至于天，則“鳶飛戾天”，是翱翔得所。圣人之德下至于地，則“魚躍于淵”，是游泳得所。言圣人之德，上下明察?！对姟繁疚脑啤傍S飛戾天”，喻惡人遠(yuǎn)去；“魚躍于淵”，喻善人得所。此引斷章，故與《詩》義有異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者，言君子行道，初始造立端緒，起于匹夫匹婦之所知所行者。○“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者，言雖起于匹夫匹婦所知所行，及其至極之時，明察于上下天地也。
子曰：“道不遠(yuǎn)人，人之為道而遠(yuǎn)人，不可以為道。（言道即不遠(yuǎn)于人，人不能行也。）《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yuǎn)?！瘓?zhí)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yuǎn)。（則，法也。言持柯以伐木，將以為柯近，以柯為尺寸之法，此法不遠(yuǎn)人，人尚遠(yuǎn)之，明為道不可以遠(yuǎn)。○柯，古何反。睨，徐音詣，睥睨也。）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言人有罪過，君子以人道治之，其人改則止赦之，不責(zé)以人所不能。）忠恕違道不遠(yuǎn)，施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違猶去也。）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圣人而曰我未能，明人當(dāng)勉之無巳。）庸德之行，庸言之謹(jǐn)，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庸猶常也，言德常行也，言常謹(jǐn)也。圣人之行，實過于人，“有馀不敢盡”，常為人法，從禮也。○行行，皆下孟反，注“圣人之行”同，或一讀皆如字。）君子胡不忄造忄造爾。（君子，謂眾賢也。忄造忄造，守實言行相應(yīng)之貌。○忄造，七到反。行，下孟反。應(yīng)，于陵反。舊音應(yīng)對之應(yīng)。）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亻素皆讀為素?！安辉负跗渫狻保^思不出其位也。“自得”，謂所鄉(xiāng)不失其道?！痣y，乃旦反，下同。）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援，謂牽持之也?！鹪魣@，注同。）正己而不求于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無怨”，人無怨之者也?！墩撜Z》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薄鸺阂艏o(jì)。怨，于愿反，又于元反，下及注并同。）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保ㄒ?，猶平安也。俟命，聽天任命也。險，謂傾危之道?！鹨?，以豉反，注同。徼，古堯反。）
[疏]“子曰”至“徼幸”?！鹫x曰：此一節(jié)明中庸之道去人不遠(yuǎn)，但行于己則外能及物?！暗啦贿h(yuǎn)人”者，言中庸之道不遠(yuǎn)離于人身，但人能行之于己，則中庸也。“人之為道而遠(yuǎn)人，不可以為道”，言人為中庸之道，當(dāng)附近于人，謂人所能行，則己所行可以為道。若違理離遠(yuǎn)，則不可施于己，又不可行于人，則非道也，故云“人之為道而遠(yuǎn)人，不可以為道也”?！稹啊对姟吩?伐柯伐柯，其則不遠(yuǎn)’。執(zhí)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yuǎn)”，此《豳風(fēng)·伐柯》之篇，美周公之詩。柯，斧柄也?！吨芏Y》云：“柯長三尺，博三寸?！眲t，法也。言伐柯，斫也?？卤L短，其法不遠(yuǎn)也，但執(zhí)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yuǎn)。言欲行其道于人，其法亦不遠(yuǎn)，但近取法于身，何異持柯以伐柯？人猶以為遠(yuǎn)，明為道之法亦不可以遠(yuǎn)。即所不原于上，無以交于下；所不原于下，無以事上。況是在身外，于他人之處，欲以為道，何可得乎？明行道在于身而求道也?！稹肮示右匀酥稳?，改而止”者，以道去人不遠(yuǎn)，言人有過，君子當(dāng)以人道治此有過之人?！案亩埂?，若人自改而休止，不須更責(zé)不能之事。若人所不能，則己亦不能，是行道在于己身也?！稹爸宜∵`道不遠(yuǎn)”者，忠者，內(nèi)盡于心，恕者，外不欺物。恕，忖也。忖度其義于人。違，去也。言身行忠恕，則去道不遠(yuǎn)也?！稹笆┲T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者，諸，于也。他人有一不善之事施之于己，己所不愿，亦勿施于人，人亦不原故也?！八蠛踝右允赂?，未能也”，言此四者，欲明求之于他人，必先行之于己，欲求其子以孝道事己，己須以孝道事父母，故云“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恐人未能行之。夫子，圣人，圣人猶曰我未能行，凡人當(dāng)勉之無己?！八蠛醭家允戮茨芤病?，譬如己是諸侯，欲求于臣以忠事己，己當(dāng)先行忠于天子及廟中事尸，是全臣道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欲求朋友以恩惠施己，則己當(dāng)先施恩惠于朋友也?！坝沟轮?，庸言之謹(jǐn)”，庸，常也。謂自修己身，常以德而行，常以言而謹(jǐn)也。○“有所不足，不敢不勉”，謂己之才行有所不足之處，不敢不勉而行之。○“有馀不敢盡”，謂己之才行有馀，于人常持謙退，不敢盡其才行以過于人?！稹把灶櫺小闭撸寡圆贿^行，恒顧視于行?！稹靶蓄櫻浴闭撸剐懈庇谘?，謂恒顧視于言也?！稹熬雍烩嘣焘嘣鞝枴保扳嘣焘嘣?，守實言行相應(yīng)之貌”。胡，猶何也。既顧言行相副，君子何得不忄造忄造然守實言行相應(yīng)之道也?！稹熬铀仄湮欢胁辉负跗渫狻敝痢靶泻趸茧y”，素，鄉(xiāng)也。鄉(xiāng)其所居之位，而行其所行之事，不愿行在位外之事?！墩撜Z》云：“君子思不出其位也。”鄉(xiāng)富貴之中，行道于富貴，謂不驕、不淫也。鄉(xiāng)貧賤之中，則行道于貧賤，謂不諂、不懾也。鄉(xiāng)夷狄之中，行道于夷狄，夷狄雖陋，雖隨其俗而守道不改。鄉(xiāng)難患之中，行道于患難，而臨危不傾，守死于善道也?！稹熬訜o入而不自得焉”者，言君子所入之處，皆守善道。在上位不陵下，此“素富貴行富貴”也。若身處富貴，依我常正之性，不使富貴以陵人。若以富貴陵人，是不行富貴之道。○“在下位不援上”者，此“素貧賤行貧賤”也。援，牽持也。若身處貧賤則安之，宜令自樂，不得援牽富貴。若以援牽富貴，是不行貧賤之道?！稹罢憾磺笥谌?，則無怨”，此“素夷狄行夷狄”也。若身入夷狄，夷狄無禮義，當(dāng)自正己而行，不得求于彼人，則被人無怨己者。《論語》云：“言忠信，行篤敬，雖之夷狄，不可棄?！薄稹吧喜辉固欤虏晦倘恕?，此“素患難行患難”也。尢，過也，責(zé)也。茍皆應(yīng)之患難，則亦甘為，不得上怨天下尤人，故《論語》云“不怨天，不尢人”是也?！稹肮示泳右滓再姑闭?，易，謂平安也。言君子以道自處，恒居平安之中，以聽待天命也?！稹靶∪诵须U以徼幸”，小人以惡自居，恒行險難傾危之事以徼求榮幸之道，《論語》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是也。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反求于其身，不以怨人。畫曰正，棲皮曰鵠?！鹫粽?，注同。鵠，古毒反，注同。正、鵠皆鳥名也，一曰正，正也；鵠，直也。大射則張皮侯而棲鵠，賓射張布侯而設(shè)正也。棲，細(xì)兮反。）君子之道，辟如行遠(yuǎn)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自，從也。邇，近也。行之以近者、卑者，始以漸致之高遠(yuǎn)?！鸨僖羝峦?。邇音爾。卑音婢，又如字，注同。）《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琴瑟，聲相應(yīng)和也。翕，合也。耽，亦樂也。古者謂子孫曰“帑”，此《詩》言和室家之道，自近者始。○好，呼報反。翕，許急反。樂音洛，下及注同。耽，丁南反。帑音奴，子孫也，本又作孥，同《尚書傳》、《毛詩箋》并云“子”也，杜預(yù)注《左傳》云：“妻子也?！睉?yīng)，應(yīng)對之應(yīng)。和，胡臥反。）子曰：“父母其順矣乎？”（謂其教令行，使室家順。）
[疏]“子曰”至“妻帑”?！鹫x曰：以上雖行道在于己身，故此一節(jié)覆明行道在身之事，以射譬之?！稹吧溆兴坪蹙印闭?，言凡人之射，有似乎君子之道?！稹笆еT正鵠，反求諸其身”者，諸，于也；求，責(zé)也；正，謂賓射之侯；鵠，謂大射之侯。言射者失于正鵠，謂矢不中正鵠。不責(zé)他人，反鄉(xiāng)自責(zé)其身，言君子之人，失道于外，亦反自責(zé)于己?！熬又?，譬如行遠(yuǎn)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者，自，從也；邇，近也；卑，下也。行之以遠(yuǎn)者近之始，升之以高者卑之始，言以漸至高遠(yuǎn)。不云近者遠(yuǎn)始，卑者高始，但勤行其道于身，然后能被于物，而可謂之高遠(yuǎn)耳。○“《詩》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此《小雅·常棣》之篇，美文王之詩。記人引此者，言行道之法自近始，猶如詩人之所云，欲和遠(yuǎn)人，先和其妻子兄弟，故云妻子好合，情意相得，如似鼓彈瑟與琴，音聲相和也。兄弟盡皆翕合，情意和樂且復(fù)耽之。耽之者，是相好之甚也。“宜爾室家，樂爾妻帑”者，宜善爾之室家，愛樂爾之妻帑。帑，子也。古者謂子孫為帑，故《甘誓》云：“予則帑戮汝。”于人則妻子為帑，于鳥則鳥尾為帑。《左傳》云“以害鳥帑”是也。○“子曰父母其順矣乎者”?！鹫x曰：因上和于遠(yuǎn)人，先和室家，故此一經(jīng)次之?！案改钙漤樢雍酢?，謂父母能以教令行乎室家，其和順矣乎。言中庸之道，先使室家和順，乃能和順于外，即上云道不遠(yuǎn)、施諸己。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體，猶生也?？?，猶所也。不有所遺，言萬物無不以鬼神之氣生也。）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明，猶潔也。洋洋，人想思其傍ㄊ之貌?！瘕R，側(cè)皆反，本亦作齋。洋音羊。傍，皇薄剛反，謂左右也，徐方岡反。ㄊ，徐于愷反，又音愛。）《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ǜ?，來也。矧，況也。射，厭也。思，皆聲之助。言神之來，其形象不可億度而知，事之盡敬而已，況可厭倦乎?！鸶?，古百反。度，待洛反，注同。矧詩忍反，注同。射音亦。厭，于艷反，字又作“Ｃ１”，下同。盡，子忍反。）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扌?，如此夫?！保ㄑ陨駸o形而著，不言而誠?！疝?音掩，于檢反。此夫音扶。著，張慮反。）
[疏]“子曰”至“此夫”。○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鬼神之道無形，而能顯著誠信。中庸之道與鬼神之道相似，亦從微至著，不言而自誠也?！稹绑w物而不可遺”者，體，猶生也；可，猶所也。言萬物生而有形體，故云“體物而不可遺”者，言鬼神之道，生養(yǎng)萬物，無不周遍而不有所遺，言萬物無不以鬼神之氣生也?！稹笆固煜轮?，齊明盛服，以承祭祀”者，明，猶?也。言鬼神能生養(yǎng)萬物，故天下之人齊戒明?，盛飾馀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言鬼神之形狀，人想像之，如在人之上，如在人之左右，想見其形也?！稹霸娫唬荷裰袼?，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者，格，來也；思，辭也；矧，況也；射，厭也。此《大雅·抑》之篇，剌厲王之詩。詩人剌時人祭祀懈倦，故云神之來至，以其無形不可度知，恒須恭敬，況于祭祀之末可厭倦之乎？言不可厭倦也。記者引《詩》，明鬼神之所尊敬也。○“夫微之顯”者，言鬼神之狀微昧不見，而精靈與人為吉兇，是“從微之顯”也。○“誠之不可扌?”者，言鬼神誠信，不可扌?蔽。善者必降之以福，惡者必降之以禍?！叭绱朔颉闭?，此詩人所云，何可厭倦？夫，語助也。此鬼神即與《易·系辭》云“是故知鬼神之情狀，與天地相似”，以能生萬物也。案彼注：“木火之神生物，金水之鬼終物?！北艘源合膶η锒?，故以春夏生物，秋冬終物。其實鬼神皆能生物、終物也，故此云“體物而不可遺”。此雖說陰陽鬼神，人之鬼神亦附陰陽之鬼神，故此云“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是兼人之鬼神也。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圣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nèi)，宗廟饗之，子孫保之。（保，安也?！鹋c音馀。）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名，令聞也?！鹇勔魡枺铝盥勍?。）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材，謂其質(zhì)性也。篤，厚也。言善者天厚其福，惡者天厚其毒，皆由其本而為之。）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栽讀如“文王初載”之“栽”。栽猶殖也。培，益也。今時人名草木之殖曰“栽”，筑墻立板亦曰“栽”，栽或為“茲”。覆，敗也。○栽，依注音災(zāi)，將才反，注同，植也。培，蒲回反。覆，芳伏反。載之載并音災(zāi)，本或作哉，同。）《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蚀蟮抡弑厥苊！保☉棏棧d盛之貌。保，安也。佑，助也?！鸺?，戶嫁反，《詩》本作“假”，音同。假，嘉也，皇音加，善也。憲音顯，注同，一音如字。佑音?，下注同。）
[疏]“子曰”至“受命”。○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中庸之德，故能富有天下，受天之命也?！稹白訉O保之”者，師說云：舜禪與禹，何言保者，此子孫承保祭祀，故云“?！薄Ｖ軙r陳國是舜之后?！稹肮蚀蟮卤氐闷湮弧闭?，以其德大能覆養(yǎng)天下，故“必得其位”。如孔子有大德而無其位，以不應(yīng)王錄，雖有大德，而無其位也。案《援神契》云：“丘為制法，上黑綠，不代蒼黃。”言孔子黑龍之精，不合代周家木德之蒼也?！犊籽輬D》又云“圣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顯天心，丘為木鐸制天下法”是也。“必得其壽”者，據(jù)舜言之，而夫子不長壽，以勤憂故也?！稹肮侍熘铮匾蚱洳亩V焉”，材謂質(zhì)性也；篤，厚也。言天之所生，隨物質(zhì)性而厚之。善者因厚其福，舜、禹是也；惡者因厚其毒，桀、紂是也。故四兇黜而舜受禪也?！稹肮试哉吲嘀瑑A者覆之”，栽，殖也；培，益也。言道德自能豐殖，則天因而培益之?！稹皟A者覆之”者，若無德自取傾危者，天亦因而覆敗之也。○注“栽讀”至“曰栽”?！鹫x曰：“栽讀如文王初載之載”者，案《詩·大明》云：“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北俗⒃疲骸拜d，識也。言文王生?有所識，天為之生配，謂生大姒?！贝溯d為栽殖者，載容兩義，亦得為識，亦得為殖。此對傾者覆之，故以為殖。云“筑墻立板亦曰栽”者，案莊二十九年《左傳》云“水昏正而栽”，謂立板筑也?！稹啊对姟吩唬杭螛肪?，憲憲令德”，此《大雅·嘉樂》之篇，美成王之詩。嘉，善也。憲憲，興盛之貌。詩人言善樂君子，此成王憲憲然，有令善之德。案《詩》本文“憲憲”為“顯顯”，與此不同者，齊魯、韓《詩》與《毛詩》不同故也。○“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者，宜民，謂宜養(yǎng)萬民，宜人，謂宜官人。其德如此，故受福于天。佑，助也。保，安也。天乃保安佑助，命之為天子，又申重福之。作《記》者，引證大德必受命之義，則舜之為也。
子曰：“無憂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圣人以立法度為大事，子能述成之，則何憂乎？堯、舜之父子則有兇頑，禹、湯之父子則寡令聞。父子相成，唯有文王。）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nèi)，宗廟饗之，子孫保之。（纘，繼也。緒，業(yè)也。戎，兵也。衣讀如“殷”，聲之誤也。齊人言殷聲如“衣”，虞、夏、商、周氏者多矣。今姓有衣者，殷之胄與？“壹戎殷”者，壹用兵伐殷也?！鹄y，徐音纂，哉管反。大音泰，下及注“大王”皆同?！耙既忠隆?，依注衣作殷，于巾反，謂一用兵伐殷也?！渡袝芬雷肿x，謂一著戎衣而天下大定。胄與，直救反，下音馀。）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dá)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dá)乎大夫。三年之喪，達(dá)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保q老也?！白吠醮笸?、王季”者，以王跡起焉，先公組紺以上至后稷也?！八苟Y達(dá)于諸侯、大夫、士、庶人”者，謂葬之從死者之爵，祭之用生者之祿也。言大夫葬以大夫，士葬以士，則“追王”者，改葬之矣?！捌谥畣?，達(dá)于大夫”者，謂旁親所降在大功者，其正統(tǒng)之期，天子諸侯猶不降也。大夫所降，天子諸侯絕之不為服，所不臣乃服之也。承葬、祭說期、三年之喪者，明子事父以孝，不用其尊卑變?！鹉?，亡遏反。追王，于況反，注“追王”同。期音基，注同。組音祖。紺，古ウ反。組紺，大王之父也，亦曰諸?，?音置留反。以上，時掌反。不為服，于偽反。）
[疏]“子曰”至“一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明夫子論文王、武王圣德相承王有天下，上能追尊大王、王季，因明天子以下及士、庶人葬、祭祀之禮，各隨文解之?！稹耙酝跫緸楦?，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者，言文王以王季為父，則王季能制作禮樂，文王奉而行之。文王以武王為子，武王又能述成文王之道，故“無憂”也?！稹拔渫趵y大王、王季、文王之緒”者，纘，繼也；緒，業(yè)也。言武王能纘繼父祖之業(yè)，以王天下也。○“壹戎衣而有天下”者，戎，兵也。言一用兵伐殷而勝之也?！鹱ⅰ耙伦x為殷”。○正義曰：案《尚書·武成》云“一戎衣”，謂一著戎衣而滅殷。此云“一”者，以經(jīng)武王繼大王、王季、文王三人之業(yè)，一用滅殷，對三人之業(yè)為“一”耳。由三人之業(yè)，故一身滅之。鄭必以衣為“殷”者，以十一年觀兵于孟津，十三年滅紂，是再著戎服，不得稱“一戎衣”，故“以衣為殷”，故注云“齊人言殷聲如衣”?！稹拔渫跄┦苊?，此美周公之德也。末，猶老也，謂武王年老，而受命平定天下也?！八苟Y也，達(dá)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者，斯，此也。言周公尊崇先公之禮，非直天子所行，乃下達(dá)于諸侯、大夫、士、庶人等，無問尊卑，皆得上尊祖父，以己之祿祭其先人，猶若周公以成王天子之禮祀其先公也?！稹案笧榇蠓颍訛槭?，葬以大夫，祭以士”者，謂父既為大夫，祭以士禮，貶其先人而云尊之者，欲明以已之祿祀其先人也?！稹捌谥畣剩_(dá)乎大夫”者，欲見大夫之尊，猶有期喪，謂旁親所降在大功者，得為期喪，還著大功之服，故云“達(dá)乎大夫”。若天子、諸侯旁期之喪，則不為服也。○“三年之喪，達(dá)乎天子”者，謂正統(tǒng)在三年之喪，父母及?子并妻也?！斑_(dá)乎天子”者，言天子皆服之。不云“父母”，而云“三年”者，包?子也。天子為后服期，以三年包之者，以后卒必待三年然后娶，所以達(dá)子之志，故通在三年之中。是以昭十五年《左傳》云：“穆后崩”，“大子壽卒”。叔向云：“王一歲而有三年之喪二焉?！笔前鬄槿暌?。直云“達(dá)乎天子”，不云“諸侯”者，諸侯旁親尊同則不降，故《喪服·大功章》云：“諸侯為姑姊妹嫁于國君者”是也?！稹案改钢畣剩瑹o貴賤一也”，唯父母之喪，無問天子及士、庶人，其服并同，故云“無貴賤一也”?！鹱ⅰ澳┆q”至“卑變”?！鹫x曰：“末猶老也”者，謂文王受命，十一年武王觀兵于孟津，白魚入王舟，是老而受命，受命后七年而崩。故鄭注《洛誥》，文王受赤雀，武王俯取白魚，皆七年是也。云“追王大王、王季者，以王跡起焉”，案《詩·頌·?宮》云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是王跡起也。云“先公組紺以上至后稷也”者，組紺，太王之父，一名諸Ｃ２，《周本紀(jì)》云：“亞圉卒，子太公叔穎立。太公卒，子古公?父立?！庇帧妒辣尽吩疲骸皝嗋鲈粕M紺諸Ｃ２”，則叔穎、組紺、諸Ｃ２是一人也。此文云“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則先公之中包后稷也。故云“組紺以上至后稷”也。案《司服》云：“享先王則袞冕，先公則?冕?！币院箴橹苤甲?，?祭于廟，當(dāng)同先王用袞，則先公無后稷也。故鄭注《司服》云，先公不?至諸Ｃ２。若四時常祀，唯后稷及大王、王季之等，不得廣及先公。故《天?！吩疲骸办曩哽胝魢L于公?！毕韧跏撬臅r常祀，但有后稷諸Ｃ２以下，故鄭注《天保》云：“先公謂后稷至諸Ｃ２。”此皆盡望經(jīng)上下釋義，故不同，或有至字誤也。云“則追王者，改葬之矣”者，以大王、王季身為諸侯，葬從死者之爵，則大王、王季祗得為諸侯葬禮，不得言“追王”，從天子法。故知追王之時，而更改葬，用天子禮。案《大傳》云：“武王追王大王?父、王季歷?！贝嗽浦芄吠?，不同者，武王既伐紂，“追王”布告天下，周公追而改葬，故不同也。云“期之喪，達(dá)于大夫者，謂旁親所降在大功”者，熊氏云：“此對天子、諸侯，故云'期之喪達(dá)乎大夫’，其實大夫為大功之喪得降小功，小功之喪得降緦麻?！笔谴蠊π」Γ赃_(dá)乎大夫。熊氏又云：“天子為正統(tǒng)之喪，?婦大功，?孫之婦小功。”義或然，但無正文耳。云“所不臣乃服之也”者，《喪服傳》云：“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諸父而臣昆弟?！钡怀颊撸砸员痉?。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dá)孝矣！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其祖廟，陳其宗器，設(shè)其裳衣，薦其時食。（?，謂掃糞也。宗器，祭器也。裳衣，先祖之遺衣服也，設(shè)之當(dāng)以授尸也。時食，四時祭也。○掃，悉報反。糞，弗運(yùn)反，本亦作Ｃ２，亦作拚，同。）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序，猶次也。爵，謂公、卿、大夫、士也。事，謂薦羞也?！耙员尜t”者，以其事別所能也。若司徒“羞牛”，宗伯“共雞牲”矣?！段耐跏雷印吩唬骸白趶R之中，以爵為位，崇德也。”宗人授事以官，尊賢也?！奥贸晗聻樯稀闭撸^若《特牲饋食》之禮賓，弟子、兄弟之子各舉觶于其長也。“逮賤”者，宗廟之中，以有事為榮也。“燕”，謂既祭而燕也。燕以發(fā)色為坐，祭時尊尊也，至燕親親也。齒，亦年也?！鹫涯?，常遙反。穆，又作繆，音同。Ш，本又作逮，同音代。燕，于見反，注并同。別，彼列反。共音恭。饋，其位反。觶音至。長，丁丈反，下“謂長”同。）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踐，猶升也。“其”者，其先祖也。踐或為“纘”。）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社，祭地神，不言后土者，省文?！鹗?，色領(lǐng)反。）明乎郊社之禮，?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示讀如“?諸河干”之“?”。?，置也。物而在掌中，易為知力者也。序爵、辨賢，尊尊、親親，治國之要?！鹗?，依注音?，之豉反。易，以豉反。知力音智，本亦無力字。治之要也，治，直吏反，一本作“治國之要”，治則如字。）
[疏]“子曰”至“掌乎”?！鹫x曰：以前經(jīng)論文王、武王圣德相承，此論武王、周公上成先祖，?其宗廟，行郊社之禮，所以能治國如置物掌中也，各隨文解之。○“夫孝者，善繼人之志”者，人，謂先人。若文王有志伐紂，武王能繼而承之?！渡袝の涑伞吩唬骸坝栊∽樱涑胸手?。”是“善繼人之志”也。○“善述人之事者也”，言文王有文德為王基，而周公制禮以贊述之。故《洛誥》云“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德”，是善述人之事也。此是武王、周公繼孝之事?！稹白趶R之禮，所以序昭穆也”者，若昭與昭齒，穆與穆齒是也?！稹靶蚓?，所以辨貴賤也”者，序，謂次序；爵，謂公、卿、大夫、士也。謂祭祀之時，公、卿、大夫各以其爵位齒列而助祭祀，是“辨貴賤”也。故《文王世子》云“宗廟之中，以爵為位，崇德也。宗人授事以官，尊賢也”是也。○“序事，所以辨賢也”者，序謂薦羞也，序謂次序，所共祭祀之事，若司徒奉牛，司馬奉羊，宗伯供雞，是分別賢能，堪任其官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者，旅，眾也；逮，及也。謂祭末飲酒之時，使一人舉觶之后，至旅酬之時，使卑者二人各舉觶于其長者。卑下者先飲，是下者為上，賤人在先，是恩意先及于賤者，故云“所以逮賤也”。案《特牲饋食》之禮，主人洗爵，獻(xiàn)長兄弟，獻(xiàn)眾兄弟之后，眾賓弟子于西階，兄弟弟子于東階，各舉觶于其長也。弟子等皆是下賤而得舉觶，是有事于宗廟之中，是其榮也。又制受爵，是“逮賤”也?！稹把嗝孕螨X也”者，言祭末燕時，以毛發(fā)為次序，是所以序年齒也。故注云：“燕謂既祭而燕也。燕以發(fā)色為坐，祭時尊尊也，至燕親親也?！薄稹佰`其位，行其禮”者，踐，升也，謂孝子升其先祖之位，行祭祀之禮也?！稹爸螄淙缡局T掌乎”，注云“'示’，讀如'?諸河干’之'?’，?，置也”者，若能明此序爵辨賢尊親，則治理其國，其事為易，猶如置物于掌中也。
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方，板也。策，簡也。息，猶滅也?！鸱讲撸醺锓?。版音板，本亦作“板”。）人道敏政，地道敏樹。（敏，猶勉也。樹，謂殖草木也。人之無政，若地?zé)o草木矣。敏或為“謀”。）夫政也者，蒲盧也。（蒲盧，蜾蠃謂土蜂也。《詩》曰：“螟蛉有子，蜾蠃負(fù)之?！泵龋Ｏx也。蒲盧取桑蟲之子，去而變化之，以成為己子。政之于百姓，若蒲盧之于桑蟲然?！鹌驯R，并如字，《爾雅》云“蜾蠃，蒲盧”，即今之細(xì)腰蜂也，一名?翳?翁。蜾音果。螺，力果反，本亦作蠃，音同。蜂，芳封反，字亦作Ｃ４，同。螟，莫瓶反。蛉音零。己音紀(jì)。）故為政在人，（在于得賢人也。）取人以身，?身以道，?道以仁。（取人以身，言明君乃能得人。）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人也，讀如相人偶之“人”。以人意相存問之言。○殺，色界反，徐所例反。）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此句其屬在下，著脫誤重在此?！鹬?，直吏反，一音如字。脫音奪。重，直用反。）故君子不可以不?身。思?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言修身乃知孝，知孝乃知人，知人乃知賢、不肖，知賢、不肖乃知天命所保佑。）天下之達(dá)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dá)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dá)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達(dá)者常行，百王所不變也?！鹬糁牵隆敖踔?，注“言有知”皆同。）或生而知之，或?qū)W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困而知之”，謂長而見禮義之事，己臨之而有不足，乃始學(xué)而知之，此“達(dá)道”也?！痖L，丁丈反。己音紀(jì)。）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qiáng)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保ɡ^貪榮名也?！懊銖?qiáng)”，恥不若人?！饛?qiáng)，其兩反，注同。）
[疏]“哀公”至“一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明哀公問政于孔子，孔子答以為政之道在于“取人”、“?身”，并明“達(dá)道”有五，行之者三。今各隨文解之?！稹拔奈渲?，布在方策”者，言文王武王為政之道，皆布列在于方牘簡策?！稹捌淙舜鎰t其政舉”者，雖在方策，其事久遠(yuǎn)，此廣陳為政之道?！捌淙恕?，謂賢人。舉，猶行也。存，謂道德存在也。若得其人，道德存在，則能興行政教，故云“舉”也?！稹捌淙送鰟t其政息”者，息，滅也。其人若亡，謂道德滅亡，不能興舉于政教。若位無賢臣，政所以滅絕也?！稹叭说烂粽闭?，敏，勉也。言為人君當(dāng)勉力行政?！稹暗氐烂魳洹闭?，樹，殖草木也。言為地之道，亦勉力生殖也。人之無政，若地?zé)o草木。地既無心，云勉力者，以地之生物無倦，似若人勉力行政然也?！稹胺蛘舱撸驯R也”，蒲盧，取桑蟲之子以為己子。善為政者，化養(yǎng)他民以為己民，若蒲盧然也。○“故為政在人”，言君行善政，則民從之，故欲為善政者，在于得賢人也?！稹叭∪艘陨怼保骶≠t人，先以?正己身，則賢人至也。○“?身以道”，言欲?正其身，先須行于道德也?！稹?道以仁”者，言欲?道德，必須先?仁義。○“仁者人也，親親為大”者，仁謂仁愛相親偶也。言行仁之法，在于親偶。欲親偶疏人，先親己親，然后比親及疏，故云“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宜，謂于事得宜，即是其義，故云“義者宜也”。若欲于事得宜，莫過尊賢，故云“尊賢為大”?！稹坝H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者，五服之節(jié)，降殺不同，是親親之衰殺。公卿大夫，其爵各異，是“尊賢之等”。禮者所以辨明此上諸事，故云“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者，鄭謂此句應(yīng)在下章，著脫誤重在此耳?！稹肮示硬豢梢圆?身。思?身，不可以不事親”，言思念?身之道，必先以孝為本，故云“不可以不事親”?！稹八际掠H，不可以不知人”，既思事親，不可不先擇友取人也?！稹八贾?，不可以不知天”，欲思擇人，必先知天時所佑助也。謂人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當(dāng)舍惡?善也?！拔逭?，天下之達(dá)道也”，五者，謂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夫之交，皆是人間常行道理，事得開通，故云“達(dá)道也”?！稹爸⑷?、勇三者，天下之達(dá)德也”，言知、仁、勇，人所常行，在身為德，故云“天下之達(dá)德也”?！鹧园偻跤么巳乱孕形宓?。五事為本，故云“道”；三者為末，故云“德”。若行五道，必須三德。無知不能識其理，無仁不能安其事，無勇不能果其行，故必須三德也?！稹八孕兄咭灰病?，言百王以來，行此五道三德，其義一也，古今不變也?！稹盎蛏保^天生自知也。○“或?qū)W而知之”，謂因?qū)W而知之?！盎蚶Ф保^臨事有困，由學(xué)乃知?！稹凹捌渲?，一也”，言初知之時，其事雖別，既知之后，并皆是“知”，故云“及其知之，一也”?！稹盎虬捕兄保^無所求為，安靜而行之?！稹盎蚶兄?，謂貪其利益而行之。行此五事，得其榮名，于己無害，則“利而行之”也。故《論語》云“知者利仁”是也。○“或勉強(qiáng)而行之”，或畏懼罪惡，勉力自強(qiáng)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雖行之有異，及其所行成功，是一也，言皆得成功矣?；适显疲骸八?、所行，謂上五道三德?！苯裰^百行皆然，非唯三五而已也。
子曰：“好學(xué)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身。知所以?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言有知、有仁、有勇，乃知?身，則?身以此三者為基?！鸷茫魣蠓?。近，附近之近，下同。行，皇如字，徐下孟反。）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jīng)，曰：?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yuǎn)人也，懷諸侯也。（體，猶接納也。子，猶愛也?！斑h(yuǎn)人”，蕃國之諸侯也?！鹱樱缱?，徐將吏反，下句放此。蕃，方元反。）?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yuǎn)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不惑”，謀者良也。不眩，所任明也。○眩，玄遍反。）
[疏]“子曰”至“家矣”?！鹫x曰：前文夫子答哀公為政，須修身、知人、行五道三德之事，此以下夫子更為哀公廣說修身治天下之道，有九種常行之事。又明修身在于至誠，若能至誠，所以贊天地、動蓍龜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各隨文解之。此一節(jié)覆明上生而知之，學(xué)而知之，困而知之?！稹昂脤W(xué)近乎知”者，覆前文“或?qū)W而知之”，覆能好學(xué)，無事不知，故云“近乎知”也。○“力行近乎仁”者，此則前文“或利而行之”，以其勉力行善，故“近乎仁”也?！稹爸獝u近乎勇”者，覆前文“困而知之”，及“勉強(qiáng)而行之”，以其知自羞恥，勤行善事，不避危難，故“近乎勇”也。前經(jīng)“生而知之”不覆說者，以其生知自然合圣，故不須覆說也?！稹胺矠樘煜聡矣芯沤?jīng)”者，此夫子為哀公說治天下國家之道有九種常行之事，論九經(jīng)之次目也?！稹绑w群臣也”者，體，謂接納，言接納群臣與之同體也?！稹白邮褚病闭?，謂子愛庶民也?！稹皝戆俟ひ病闭?，謂招來百工也?！稹?身則道立”者，此一經(jīng)覆說行“九經(jīng)”，則致其功用也。“?身則道立”者，謂?正其身，不為邪惡，則道德興立也?！稹白鹳t則不惑”者，以賢人輔弼，故臨事不惑，所謀者善也?！稹熬创蟪紕t不?！闭撸?，亦惑也，以恭敬大臣，任使分明，故于事不惑。前文不惑，謀國家大事，此云“不?！保^謀國家眾事，但所謀之事，大小有殊，所以異其文?！稹绑w群臣則士之報禮重”者，群臣雖賤，而君厚接納之，則臣感君恩，故為君死于患難，是“報禮重”也?！稹白邮駝t百姓勸”，子，愛也，言愛民如子，則百姓勸勉以事上也。○“來百工則財用足”，百工興財用也，君若賞賚招來之，則百工皆自至，故國家財用豐足?！稹叭徇h(yuǎn)人則四方歸之”，“遠(yuǎn)”，謂蕃國之諸侯，“四方”，則蕃國也。懷諸侯則天下畏之。懷，安撫也。君若安撫懷之，則諸侯服從，兵強(qiáng)土廣，故“天下畏之”。
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身也。去讒遠(yuǎn)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廩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yuǎn)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同其好惡”，不特有所好惡于同姓，雖恩不同，義必同也。尊重其祿位，所以貴之，不必授以官守，天官不可私也?！肮偈⑷问埂?，大臣皆有屬官所任使，不親小事也?！爸倚胖氐摗?，有忠信者，重其祿也。“時使”，使之以時，日省月試，考校其成功也?！凹取弊x為“餼”，“餼廩”，稍食也。《?人職》曰：“乘其事，考其弓弩，以下上其食。”○齊，側(cè)皆反。去，起呂反。遠(yuǎn)，于萬反。好惡，呼報反，下烏路反，又并如字，注同。斂，力驗反。既，依注音餼，許氣反。廩，彼錦反，一本又力錦反。稱，尺證反。朝，直遙反。?，苦報反，一音古老反。上，時掌反。）
[疏]“齊明”至“侯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說行“九經(jīng)”之法?！稹褒R明盛服”者，齊，謂整齊；明，謂嚴(yán)明；盛服，謂正其衣冠：是?身之體也。此等“非禮不動”，是所以勸?身?！稹白鹌湮唬仄涞?，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者，“尊其位”，謂授以大位；“重其祿”，謂重多其祿位。崇重而已，不可任以職事?！巴浜脨骸?，好，謂慶賞，惡，謂誅罰。言于同姓既有親疏，恩親雖不同，義必須等，故不特有所好惡?！稹皠裼H親也”者，尊位重祿以勉之，同其好惡以勵之，是“勸親親也”?！稹肮偈⑷问埂保詣翊蟪家?。官盛，謂官之盛大。“有屬臣”者，當(dāng)令任使屬臣，不可以小事專勞大臣。大臣懷德，故云“所以勸大臣”也?！叭帐≡略?，既廩稱事，所以勸百工也”，既廩，謂飲食、糧廩也。言在上每日省視百工功程，每月試其所作之事，又飲食糧廩，稱當(dāng)其事，功多則廩厚，功小則餼薄，是“所以勸百工也”?！稹爸蝸y持?！闭撸T侯國內(nèi)有亂，則治討之，危弱則扶持之?！稹昂裢恚詰阎T侯也”，“厚往”，謂諸侯還國，王者以其材賄厚重往報之?！氨怼?，謂諸侯貢獻(xiàn)，使輕薄而來。如此則諸侯歸服，故所以懷諸侯也?！鹱ⅰ白鹬亍敝痢捌涫场?。○正義曰：“尊重其祿位”者，言同姓之親，既非賢才，但尊重其祿位，榮貴之而已，不必授以官守也。云“大臣皆有屬官所任，使不親小事也”者，若《周禮》六卿其下，各有屬官，其細(xì)碎小事，皆屬官為之，是“不親小事也”。云“既讀為餼，餼廩稍食也”者，以既與廩連文，又與餼字聲同，故讀既為餼?！吧允场闭?，謂稍給之，故《周禮》“月終均其稍食”是也。引《?人職》者，證其餼廩稱事。案《周禮·夏官·?人》掌弓矢之材，其職云“乘其事”，乘，謂計?其所為之事。“考其弓弩”謂考校弓弩之善惡多少?！耙韵律掀涫场?，下，謂貶退；上，謂增益。善者則增上其食，惡者則減其食故也。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jīng)，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合，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一，謂當(dāng)豫也。?合，躓也。疚，病也。人不能病之?！?合，其劫反，皇音給。行，下孟反。疚音救。躓，徐音致。）
[疏]“凡為”至“不窮”?！鹫x曰：此一節(jié)明前“九經(jīng)”之法，唯在豫前謀之，故云“所以行之者一也”?！耙弧?，謂豫也?！稹把郧岸▌t不?合者，案《字林》：“?合，躓也。”躓謂行倒蹶也。將欲發(fā)言，能豫前思定，然后出口，則言得流行，不有躓蹶也?！稹笆虑岸▌t不困”者，困，乏也。言欲為事之時，先須豫前思定，則臨事不困?！稹靶醒远▌t不疚”者，疚，病也。言欲為行之時，豫前思定，則行不疚病?！稹暗狼岸▌t不窮”者，言欲行道之時，豫前謀定，則道無窮也。○注“人不能病之”。○正義曰：解“經(jīng)行前定則不疚”。人若行不豫前先定，人或不信病害之。既前定而后行，故人不能病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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