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提到智者大師前往天臺山修行時,隱居此地多年的僧人定光告于他“且隨宜安堵,至國清時三方總一,當有貴人為禪師立寺,堂宇滿山矣。”,暗示了往后寺宇的名稱。智者大師最后一次離開天臺山時,親繪寺圖,囑咐弟子說:“棟宇成就,在我死后。我必不睹,汝等見之。后若造寺,一依此法?!边@就成了國清寺的由來。
開皇十七年,智者大師病重,口授遺書,弟子灌頂“親承遺旨,乃奉留書并諸信物,哀泣跪授。晉王(楊廣)乃五體投地,悲淚頂受,事尊賓禮,情敦法親。尋遣揚州總管府司馬王弘送頂還山,為智者設千僧齋,置國清寺。”由此可見,國清寺是在灌頂?shù)闹鞒窒屡d建。
因灌頂晚年宏開法華講席,道場興盛,天臺宗較之以往更為發(fā)展。而灌頂又整理、記錄了智者大師“三大部”、“五小部”,并著有《涅槃玄義》、《涅槃經(jīng)疏》、《觀心論疏》、《天臺八教大意》,又撰《智者別傳》、《國清百錄》等。在他圓寂之后,吳越王請謚為“總持尊者”,灌頂本人則被奉為天臺宗第五祖,后世也稱為章安大師??傊掳泊髱煿囗斣谔炫_宗發(fā)展史上也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盡管灌頂負責督造了國清寺的興建,但在灌頂還是智者大師弟子之一的智越禪師為國清寺首任主持這個問題上,卻仍存爭執(zhí)。
無論是灌頂還是智越,天臺宗在他們的努力之下得到了很好的發(fā)展,國清寺也成為了天臺宗最重要的道場。
游國清寺,清晨是絕好的時間,畢竟國清寺聞名遐邇,早早到來就能避開晚些個的游客和香客。頭天我就打聽好了寺院七點即開,落腳附近的賓館也是一個極方便游覽的選擇。
國清寺附近的稻田
唐代詩人皮日休有一首詩寫國清寺外是“十里松門國清路,飯猿石上菩提樹”,如今通往國清寺的也是一條樹影婆娑的石板路,將皮日休的詩拿來也完全可做今日景色的寫照。
進國清寺,先要過橫跨寺前澗水的豐干橋。豐干橋是為紀念唐代國清寺高僧豐干而建,石子路面,兩側(cè)有石板護欄,爬滿了青苔,橋頭置有一對石獅,正對著石橋的是一堵巨大的黃色照壁,上書“隋代古剎”。
寺前的“雙澗回瀾”也是一景
宋·陳堯佐
南越第一寺,偶來心地真。卻嫌橋下水,流去入紅塵。
按照常見的寺院規(guī)劃,多為坐北朝南,所以黃色照壁本應是山門的位置,然而國清寺卻打破規(guī)矩,朝東開山門。這一做法有一番說辭:因為寺的東面有一條山谷,是智者大師上佛隴的必經(jīng)之路,山門東開意指迎著智者,以表崇敬。當然,這般心思也為游人尋寺訪寺平添了幾分趣味。
進山門后是一條石子主道,順主道上臺階迎面而來的即是國清寺的第一座主建筑——彌勒殿,門前一對威武的石獅。彌勒殿檐下懸有一匾額,上書“國清寺”三字,旁款落有“奉敕重建國清寺,雍正十二年”;過彌勒殿后是雨花殿,這座建筑也自有一番傳說——為的是紀念章安大師(一說是智者大師)在講授《妙法蓮花經(jīng)》時,感動上蒼,天降花雨而建造;全寺最宏大的建筑自然是大雄寶殿,由趙樸初書寫匾額,懸于上下檐之間。
自建寺以來,千百年間,國清寺的寺址乃至規(guī)格早已不同當年,而天臺宗也經(jīng)歷了盛衰反復中的曲折,寺內(nèi)唯有一物,于這晨鐘暮鼓間,年年歲歲,未曾改變,這便是堪稱國清寺第一寶物,據(jù)傳是章安大師當年親手摘植的一株隋梅,位于大雄寶殿東側(cè)。現(xiàn)在經(jīng)過植物學家的考察后,這一傳說也確鑿可信了,這株梅樹當為隋代真品。
鄧拓《題梅》
剪取東風第一枝,半簾疏影坐題詩。
不須脂粉添顏色,尤憶天臺相見時。
隋梅旁的梅亭后有一條石階,沿石階而上又是一層平臺,平臺上有若干建筑。最東邊的是祖師碑亭,懸有趙樸初題寫的“法乳千秋”四字匾額,亭下立有三通碑,中間者“天臺智者大師贊仰頌碑”,右側(cè)“行滿座主贈別最澄大師詩碑”,左側(cè)“最澄大師天臺得法靈跡碑”。1982年,日本天臺宗座主山田惠諦率團抵達國清寺,隨后中日佛教界舉行了盛大的祖師碑揭幕儀式和報恩法會。
觀音殿西側(cè)還有一座名為“妙法蓮華經(jīng)幢”的建筑,為日本佛教日蓮宗為報祖庭恩德而立?!澳蠠o妙法蓮華經(jīng)日蓮”為日蓮上人手記,“知恩報恩”為趙樸初題寫,經(jīng)幢上刻有《妙法蓮華經(jīng)》的經(jīng)文內(nèi)容。
日本佛教界在天臺山捐碑立碑的淵源,可從起初最澄和尚入唐求法說起。當年最澄在刺史陸淳的保護下抵達天臺山,從修禪寺道遂受天臺教義,并又向佛隴寺行滿學天臺宗教相。在唐游學八個月后,最澄乘遣唐使船回國,行滿并賦詩相送。而最澄歸國所攜經(jīng)卷包括經(jīng)典、經(jīng)論、章疏等300多卷,以及真言道具及各種拓本真跡。最澄后圓寂于比叡山中道院,嵯峨天皇下令在比叡山建立天臺宗大乘戒壇,并賜“傳教大師”謚號。
唐·行滿:
異域鄉(xiāng)音別,觀心法性同。來時求半偈,去罷悟真空。
貝葉翻經(jīng)疏,歸程大海東。何當?shù)奖緡?,繼踵大師風。
日·田達二:
山川異域,法緣同心。
叢友誼子,建設凈土。
從國清寺最高處眺望,滿山郁郁蔥蔥,隋塔亦于半山之外,遙遙可見。遂下山,往寺院西側(cè)游覽,再前往隋塔。
西側(cè)的建筑功用,部分為供奉菩薩、羅漢,部分做習法場所,部分是生活起居場所。整片建筑布局緊湊,又有泉眼點綴其間,偶有芭蕉點綴在樓外,很有江南園林的味道,主要建筑有三圣殿、三賢殿、伽藍殿、妙法堂、玉佛閣、羅漢堂等。三賢殿,原成為“虎嘯堂”,供奉的是唐代的三位高僧豐干、寒山與拾得。妙法堂為兩層,上層不得開放,不知道其用處,下層為講經(jīng)說法的場所,堂中懸有蔣中正手書匾額,但我對此人不慎感冒,便也無所謂觀感。
妙法堂
法雨泉
玉佛閣
生活區(qū)域 不做開放
豐干:
籍貫不詳。剪發(fā)其眉,布裘擁質(zhì),樂于獨舂谷米。
余自來天臺,幾經(jīng)幾萬回。一身如云水,悠悠任去來。逍遙絕無鬧,忘機隆佛道。世途岐路心,眾生多煩惱。兀兀沈浪海,漂漂輪三界??上б混`物,無始被境埋。電光瞥然起,生死紛塵埃。寒山特相訪,拾得常往來。論心話明月,太虛廓無礙。法界即無邊,一法普遍該。本來無一物,亦無塵可拂。若能了達此,不用坐兀兀。
寒山:
咸陽人。平日登山覽水,批閱佛經(jīng),誦讀古詩,每有所得,題寫于樹石間。
世間何事最堪嗟,盡是三途造罪楂。不學白云巖下客,一條寒衲是生涯。秋到任他林落葉,春來從你樹開花。三界橫眠閑無事,明月清風是我家。
拾得:
為豐干在赤城拾得而得名,在國清寺育長,常與豐干、寒山吟詩唱偈。
自從到此天臺寺,經(jīng)今早已幾冬春。山水不移人自老,見卻多少后生人。君不見,三界之中紛擾擾,只為無明不了絕。一念不生心澄然,無去無來不生滅。
出了西側(cè)的一片建筑后,便是名為“魚樂國”的放生池,一開始吸引我的卻是它的英文翻譯Kingdom of happy fish,我想為什么這里不是魚的paradise呢?
國清寺里步步都有典故與故事,看似平常的放生池也不例外。池邊有一“魚樂國”三字的石碑,乃是大書法家董其昌書寫;池旁還有乾隆年間御制碑,記錄國清寺修繕緣由。此外,魚樂國里的大樹也是了不得,一根樹干斜分出十幾米,平行于水池之上,卻能夠不折不斷,仿佛樹也得了靈性一般。
若說游國清寺有何感想,其一是歷史之深厚,到底是祖庭風采。其二卻是寺里那極難遇到的生活氣,不設門票,沒有刻意推銷的香火燈燭,據(jù)說在寺里吃一頓幾塊錢的齋飯也是來國清寺的必選項,遺憾疫情期間被取消。最最有趣的是,適逢秋收,殿外檐下,鋪滿了待晾曬的稻米。兩宋時期時,國清寺就開始墾荒種糧,儲備糧食,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古代傳統(tǒng)的延續(xù)。樓下是阿姨們鋪竹席曬谷子,樓上是僧人們課間休息時憑窗圍觀曬谷,佛事、世間事,事事皆可關(guān)心。
隋塔,在寺對面祥云峰腳下,據(jù)說為隋開皇年間修建,是楊廣為報智者大師為他授菩薩戒的師恩而建造的報恩塔,但我覺得此說也只能為“據(jù)說”,尚無確鑿記錄。塔為空心,內(nèi)有法華經(jīng)石刻碑及佛像,為了保護安全早已被移出塔內(nèi)。塔身上的空洞原是插入了飛檐斗拱,只不過木質(zhì)的材料早就或焚毀或腐朽,相比之下,密密麻麻的塔磚仍有肉眼可見的牢靠。
七佛塔,在隋塔之下,為尊崇過去七佛而建,由東至西依次為毗婆尸佛、尸棄佛、毗舍浮佛、拘留孫佛、拘那含牟尼佛、迦葉佛和釋迦牟尼佛。立七佛塔,意在營造莊嚴佛國的氛圍。雖然佛塔為上世紀重建,綠樹映襯之下,苔蘚遍布,我卻覺得古意盎然。在七佛塔上方有一座白塔,也不可漏過,這是為紀念唐高僧一行而建。一行,歷史書上只介紹他本人所作的《大衍歷》,殊不知他還是密宗之祖,與善無畏合翻了《大日經(jīng)》,并開創(chuàng)了以臺教之理釋密法。
既然在天臺山尋宗,還有兩處地方不得不去。
華頂,現(xiàn)在被辟為國家森林公園,為智者大師當年行頭陀行之處。深秋時分,往華頂路上車輛稀少,偶遇華頂講寺,也是緣分,必作拜訪。大雄寶殿前立有一石碑,列有華頂歷代高僧的名字,于陳有智者大師,于唐有云居智禪師、云頂景欣禪師、日最澄大師等。大雄寶殿東側(cè)是“天臺智者大師堂”,供奉有智者大師塑像。殿后有兩池泉水,水質(zhì)極為清冽,泉后的石墻上有四字“晉唐古跡”,我推測此泉應該也有些故事了,只是無從讀起。
赤城山,也是天臺縣的一大名勝,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中就有“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整座山看似不高,爬起來卻很辛苦,一路上既有玉京洞這樣的道家文化代表,也有濟公東西兩院的佛教建筑,還有與天臺宗有關(guān)聯(lián)的“悟月小筑”。唐肅宗至德元年,湛然根據(jù)智者所說的“路徑若遠,分衛(wèi)勞兮;若近,人物相喧”的修行環(huán)境挑選原則,選取了赤城山悟月洞作為棲止之處,將此作為修行、講學及住宿之地。
湛然為玄朗弟子,天寶初年登僧籍,“弘道于東南,止觀之學再盛。平生以傳智者之法為己任,作《止觀輔行弘決》,釋智者之《摩訶止觀》,再治智者之《凈名經(jīng)疏》。”(湯用彤《隋唐佛教史稿》),并力辟他派,被奉為天臺宗第九祖,世稱荊溪大師。
天臺縣全景
然則自荊溪以后,經(jīng)安史之亂、會昌法難,天臺宗逐漸式微。直至吳越王錢俶遣使至高麗求取臺宗典籍,天臺宗才得以復興,此是后話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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