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平叔
那日,在菱窠茶鋪喝茶,胃口喝的寡淡了,身子便耐不住了,起身轉(zhuǎn)過街角,又去了“三可鮮弄魚堂”吃魚。
“三可鮮”與菱窠茶鋪相鄰,同在“東門”的“市井”里,是成都一處標(biāo)準(zhǔn)吃魚的地方。
吃魚,我是一直喜歡的。小時候看《水滸傳》,看那宋江在潯陽樓上津津有味的吃活魚,魚肉吃了,魚骨還可以做個湯。
看著看著,就饞了。
一直喜歡吃魚,還在于魚肉的鮮美,尤其是在饑餓年代,簡直就是勾人魂魄的妖物,怎么也躲避不了它的誘惑。
童年生活在河北老家,村子背后有一條滏陽河,河流不寬,卻可以行大船。河里也有魚,而且有很大的魚,當(dāng)年我四叔就叉過一條大魚,足足有三十多斤重。那晚村子里很是熱鬧。
小時候還做過一個夢,夢中有一條魚在空中飛,它飛翔的姿態(tài)恬靜優(yōu)雅,光滑的身體劃過湛藍(lán)的天空,磷光閃閃。又好像是一只滑過水面的飛碟,身后的水泡像一串珍珠的嘆息,又泛起陣陣漣漪。
我似乎也在水里,奮力地追逐著想逮住它,可它的身子很滑,總是功虧一簣,急得我在床上張牙舞爪的,最終跌落床下。夢醒,一場魚宴破滅,于是沮喪。
回到成都也有魚吃,那時的成都河渠密布,水質(zhì)也好,除了府河里有魚,家附近的小河溝里也有魚,我們經(jīng)常就會用撮箕蝦耙去打魚,雖然魚不大,卻也可以油炸著吃,香噴噴的味道,讓人迷戀。
媽媽喜歡給我們做魚吃,說吃魚的孩子聰明。??磱寢屪黾页t~,在她身邊,看她怎么給魚去鱗,去腮、破肚。魚大的話,怎樣用刀在魚身上劃幾道口和怎樣加料酒,抹鹽和豆粉。
家常魚用得最多的是泡菜,將泡辣椒(二荊條)、泡姜、泡芹菜從泡菜壇里抓出來后,擠干水分,然后將各種泡菜混著切成細(xì)泥狀。
母親做菜最講究細(xì)膩,蒜也剁成粒,豆瓣也剁碎備用。
炸是家常魚所須的過程,也叫過油,將鍋燒熱放油,待油滾時,把表層炸黃。這樣可以去魚的腥味,炸焦后回軟的口感特別好。
以前的菜油不像現(xiàn)在是經(jīng)過提煉的,如果沒有到滾時,會有一股生菜油的味道。怎么看油是不是滾了,母親說:油里的花椒糊了,那油就是開了,就沒有生清油的味道了。
把魚炸黃后,將就鍋里的油,放進(jìn)蒜粒姜粒炒香,把泡菜泥倒進(jìn)鍋里,炒干水分后放豆瓣,炒出香味后,加水燒開,放些醋和白糖提味,放下炸好的魚,待魚全熟后,將魚裝盤中,勾芡收汁,將汁淋在魚上,再撒上些蔥花在上面,這略帶酸甜香噴噴的魚就可以上桌了。
那時吃魚總是很徹底,魚肉吃沒了,湯汁也用來拌飯吃,就連魚骨架也到了貓的嘴里,什么都剩不下。
第一份工作是在大山里修鐵路。大山里有溪流,自然也有魚,只是每次都是僧多魚少,就得搶著吃,于是就總結(jié)出一套人多時吃魚的秘訣:勤點頭、少說話、不怕燙、舍得丟。
解釋一下,這所謂的秘訣就是要讓別人多說話,所以你的勤點頭;但你自己不能說,說,就會影響吃魚速度;不怕燙是必須的,等到魚涼了再吃,面對空盆子,恐怕你的心也涼透了;一定要舍得丟,如果為了魚骨上那一丁點殘留而戀戀不舍,你也就只能吃那點殘留了。
那天在三可鮮吃魚,我忽然又想到了這套多年未曾使用的口訣,竟情不自禁地暗暗笑了。再不用搶魚吃,許多經(jīng)驗也就荒廢了。
各家有各家的做法,各家也有各家的味道,三可鮮的魚好吃,當(dāng)然會有自己他家獨(dú)特的吃法。
我喜歡吃三可鮮的麻辣仔姜鍋,辛辣的仔姜和鮮美的魚碰在一起,一個進(jìn)攻一個防守,當(dāng)然會折射出讓你欲罷不能的美味。
至于特色貢椒鍋,那就更有一番滋味在鍋里,想想看,柔美的魚肉和小調(diào)皮貢椒談戀愛,其中美妙,只能讓你親自去體會了。
三可鮮還有原香紅鍋。與前面兩種冷鍋吃法不同,這時是點火煮的,就是火鍋魚的吃法。
比較讓人出乎預(yù)料的是,這里的魚肉鍋里居然可以添加肥腸和牛肉,很是能洞察饕餮客的心理需求,也是滿足愉悅的手段。
吃魚,我一直認(rèn)為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素菜顯得太單薄,肉類又太過蠻橫,只有魚是看起來溫文爾雅,不急不躁的。又因為魚肉里有魚刺,就讓人不由自主的心平氣和起來,只能悠悠然然的吃。愛吃魚的人都是很斯文的樣子,都不會著急。著急吃魚的人,難免會去醫(yī)院給喉嚨挑刺。
魚是很本分的,無論你添加多少調(diào)料顏色,魚肉照舊是雪白細(xì)膩,頗有一番食冰飲雪的風(fēng)雅。魚燉到火候,魚肉和骨就會自然分離,這就是可以吃了。
倘若再拿壺酒來,那更是絕佳的一種風(fēng)味。魚的鮮美和酒的醇香相得益彰,情趣陡然而生。
吃魚還是件很溫情的事,尤其是在三可鮮這樣恬靜的地方吃魚,更是很容易讓這種情緒發(fā)揮。
倘若遇到一位能為你去魚刺的人,一定是特別特別把你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有為你挑刺的心意,也一定有時時刻刻為你披荊斬棘的決心。一定注意觀察,如果出現(xiàn),那就是吃魚的意外收獲了。
吃魚,最大的趣味莫過于在江邊的船上吃魚了。在宜賓、在南充、在許多地方都有過這樣的美食經(jīng)歷。沒想到的是,在三可鮮的廳堂里,也能邂逅這樣的一條船。
“東湖船宴”,一個有著江河氛圍的餐食之地,是需要早早訂位的。
三可鮮,我曾反復(fù)探究這“三可”的鮮從何而來,是魚肉可鮮?是湯汁可鮮?還是食客個個吃得呼兒嗨喲直呼“鮮”!店家笑道:三可,乃河之拆分,三可鮮,即為河鮮!
扶額,頓悟。
吃魚,我們還是能拿捏的“死死的!”忽然有人夸下海口。
誰如此自信?
三可鮮弄魚堂,是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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