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似水流年
圖:來自網(wǎng)絡
每次回老家,走進廚房,看到灶臺前那一堆堆砌起來的玉米秸稈、大豆秸稈、小樹枝等,看到那個一貫洗刷干凈的灶臺,看到那锃亮的鐵皮大鍋蓋,看到那個被塑料布蓋著的煤氣灶,我總會生出對母親莫名的怨氣。
母親七十多歲了,一個人在家。家里雖然早就備好了煤氣灶、電飯鍋、電磁爐、豆?jié){機等,可固執(zhí)的母親卻很少用這些東西,一到做飯時候總是習慣地坐在灶臺前的矮凳上,點燃火柴,引燃一把綿軟的干柴火,放進爐膛,等到爐膛里的火著起來,再把大量的柴火塞進去,看到爐膛里燃起了熊熊的火苗,她才直起身子,在早已洗刷干凈的大鐵鍋里炒菜,往熬粥的鍋里攪面水,或者蒸一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
母親并不是不會使用煤氣或者電器灶具。在縣城陪讀的那幾年,她一直使用的非常順手。我們姊妹幾個都以為,回到老家后,她終于可以不再使用老灶臺了。因為,畢竟她一個人,不值得那么麻煩地動用那個笨重的十印大鐵鍋,更重要的是,她要一個人灶前灶下的忙活,有時忙好了灶上,灶下的火卻熄滅了,雖然只是做一個人的飯,卻感覺很是辛苦。
可陪讀結束,從城里回到老家后的母親,第一件事就是打掃廚房,把灶臺上的白瓷磚和那個大大的鐵鍋蓋擦得干干凈凈。把廚房里整理的井井有條。那些從城里帶回來的電飯鍋、電磁爐等,都被她“束之高閣”。
每次回家,我們一個灶臺上,一個灶臺下地做飯,想到她一個人在家,一直這樣忙上忙下的,我一次次勸她放棄老灶臺,可她總是有各種理由。要么說鐵鍋長期不用會生銹;要么說大鍋做飯好吃;要么說家里那么多柴火不燒,放著浪費。
母親是一位開明的老人,一輩子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因此,大是大非她看得非常明白,該花的錢絕不會顯出任何的吝嗇??伤补?jié)儉了一輩子,哪怕是一分錢,能省也絕不浪費。
每個春耕秋收的季節(jié),等地里所有莊稼收種好,母親便忙著晾曬那些莊稼的秸稈。六月份,小麥入倉后,母親開始一車車把留在地里麥秸稈拉到地頭,垛成一個圓圓的蘑菇似的麥秸垛。
這些麥秸垛也就成了我童年時期美好的記憶。秋天,玉米、大豆、棉花等農(nóng)作物逐漸成熟了,母親把它們的秸桿晾曬干,等到地里莊稼播種好,她又開始一點點把曬好的秸稈運回家,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院門外,堆放在廚房里。這些都變成了母親節(jié)約的資源。她常說:“在城里做什么都要花錢,在農(nóng)村不比城里,很多地方都可以節(jié)省的,能省就省。這么多柴火不燒也是浪費,還要再去花煤氣錢和電錢,這不更是浪費嗎?”
母親堅持使用灶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每次我們帶著孩子們回家的時候,也是母親最辛苦的時候。她忙著刷鍋洗碗,然后燉肉貼鍋餅。
這么多年來,她早就知道了這是孩子們最喜歡吃的,所以,做飯的時候,她總是親力親為,和面,炒菜,燒鍋。她唯恐哪個孩子吃的不夠盡興,或者鍋餅太厚,不夠好吃,她總是把鍋餅扯的盡量薄些再薄些,把那個大大的鐵鍋貼得滿滿的,嚴嚴的一圈。灶膛里竄出的火苗把她的臉映得紅紅的,汗珠順著臉頰不住地往下流,她依然在不停地添火,燒鍋。
等到沾著油水和菜水的薄薄的鍋餅和菜端上桌,母親總是坐得離飯桌最遠的那一個。她掰一小塊鍋餅,慢慢地嚼著,滿臉微笑,充滿慈愛地看著面前的孩子們大口大口地吃著饃,吃著菜。我們讓她坐近些,她總說不餓。看著孩子們一個個滿足地吃飽離座,她才靠近飯桌,草草吃上幾口,然后又開始弓著身子在灶臺前刷洗著這一堆碗筷和那個大大的鐵鍋。
母親總說饃店賣的饅頭和包子不如自己家里做的好吃,因此,每次回老家,只要時間允許,母親便忙著張羅著用那個老舊的灶臺,用那口大大的鐵鍋,蒸饅頭,蒸包子,蒸各種應時的蔬菜。等到這些食品徹底涼透,母親再分類裝在各種塑膠袋里。回去的時候,我們帶著總是那些大包小包,帶著母親沉甸甸的愛。
這么多年來,那個靜靜而立的老灶臺,那口笨重的大鍋,一直在廚房里每天陪伴著母親,陪伴著她的三餐。而家里的那些電飯鍋,電磁爐,煤氣灶卻像一個個長期遭受冷遇的皇妃,身上蒙上了灰塵,落寞地呆呆地立在廚房的角落里,似乎只有在春節(jié)時,才能被主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
每次回家,看到廚房上的煙囪里飄起的那縷縷炊煙,就會感覺那就是自己的家,那就是自己靈魂的歸處,心中會倍感踏實,同時一陣陣溫暖在心里涌起。
老灶臺,給我?guī)砹四赣H的氣息,帶來了家的溫暖。只要母親愿意,只要她用得開心,就讓它繼續(xù)默默地陪伴著母親吧,就讓那些新的炊具繼續(xù)“束之高閣”,遭受“冷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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