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8
此愛綿綿無盡時
河南南陽 王曉健
母親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婦女, 不幸于2000年春節(jié)去世,那年她70歲,雖然一晃間已過去將近二十年了,但我對母親的思念卻一直沒有停止??傁霝樗龑扅c紀念性文字,但這些年為名為利為生活,竟沒能寫下只言片語。我是一個感性動物,對于生活中的一些喜與悲有著自己獨特的感觸,曾經(jīng)在二十年前感嘆人生的大喜與大悲,大喜莫過于兒子的出生,這是對生命的驚喜;大悲莫過于母親的去世,這是對無常的感慨。從此人生無悲喜,凡事不再刻骨銘心。這些都源于母親命運之坎坷,人生之艱難。
母親出生在縣城,為了躲避鬼子對縣城的轟炸,自幼隨姥爺姥姥來到鄰村安家。母親兄妹三個,是姥爺姥姥的獨生女。她十七歲來到我家時,奶奶剛剛因病去世,上有整天云游四方的爺爺,下有未成年的姑姑和叔叔,一家老小蝸居在三間搖搖欲墜的破舊的草房里。母親和父親一起自己動手背石頭做土坯,在破草房的原址上蓋起了五間新草房。
母親特別勤勞節(jié)儉、樸實善良。父親是一名村干部,整天為了集體的事而奔波,叔叔正在上學,我們姊妹幾個年幼,母親肩上的擔子自然很重,家里家外幾乎全靠母親一人去操勞。白天和村里的勞力一樣出工掙工分,晚上收工回家還要料理一家老小的吃喝縫補。等到哄著我們姊妹幾個上床后,母親就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紡線。記憶中童年的夢幾乎都是在母親紡車的“吱吱聲”中開始的,很多時候往往是一覺醒來母親手中的紡車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叫著。童年的衣服和家里的棉被大都來自母親那粗糙而纖巧的雙手,貧窮而枯糙的生活因了母親的雙手而變得絢麗起來。
母親很會過日子。那時隊里分的糧食剛好夠吃,遇上天旱澇災的年景,生活便難以為繼。我們姊妹六個就像一顆顆瘦弱的樹苗正處在生長期,對于必須的營養(yǎng)就像干涸的土地期盼雨水滋潤一樣,可那個年代除了紅薯就是玉米和高粱等粗糧,一年下來全家能分到的小麥少之又少,就這些為數(shù)不多的細糧被母親變著花樣為爺爺叔叔姑姑和我們姊妹幾個改善伙食,而母親則往往推說自己喜歡吃紅薯,好讓我們心安理得的享用。
母親是個熱心腸。村里無論誰家有困難她都會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盡管自家的日子也很艱難。母親常說:人家日子過不下去咱們自己看著也過不去,凡事要將心比心呀。鄉(xiāng)親們之間三元兩元的借取,體現(xiàn)的是感情,表達的是信任,過日子要的就是這種熱乎勁。記得有一年快過年時鄰居張大嬸家遭了火災,一家人的吃住都成了問題,母親第一時間就把自家準備過年的白面、粉條送了過去,還把家里本來就不多的棉被也分一部分給張大嬸家。在母親的帶領下全村人爭相伸出援手,讓張大嬸一家渡過了一個歡快的春節(jié)。母親在世時常說:咱們的日子雖然很窮,但我就是見不得別人的一點苦和難。
母親雖然讀書不多,但她老人家特別重視對子女的教育。她有一個心愿:讓兒女們有出息。在那個困難年代,她和父親節(jié)衣縮食供應我們兄妹讀書,每個新學期的學費大都是母親變賣雞蛋和挖藥材換來的。當時村里有很多同齡的孩子都輟學在家?guī)透改父赊r(nóng)活料理家務,不少人也曾勸說母親:“咱農(nóng)村的娃,生來都是窮命,書讀再多也沒用,不如早學農(nóng)活,將來有吃有穿,有啥不好?”我們姊妹幾個也多次想放棄學業(yè),想多少減輕一點父母的負擔,但都被她拒絕了。母親常常用樸素的哲理告誡我們“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在假期里,農(nóng)活即使再忙母親也從不耽誤我們學習,總是用她瘦弱的肩膀和父親一起默默勞作。好在我們兄妹沒有讓母親失望,在母親的支持下,經(jīng)過自己的努力,相繼有四人通過高考和其他考試而成為干部和教師等??粗优粋€一個飛走,母親欣慰的笑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就在日子一天天變好,就在作為老幺的我剛剛成家,兒子剛滿一歲時,母親積勞成疾住進了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確診是胰腺癌晚期。彌留之際母親拉著我的手久久不愿松開,不知是放心不下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還是舍不得咿呀學語的小孫子……帶著無限的眷戀,帶著深情的牽掛,母親走了。
她在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來到我家,帶著全家走過了最艱難的歲月;她在我們家生活越來越好的時候離開了我們,留給子女的是深深的遺憾。她來到這個家仿佛就是為了奉獻,從沒想過要從子女身上得到什么,她幾乎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上,她匆匆的走了。無數(shù)個午夜夢回,淚水常常在不覺間打濕枕巾,母親,來世還讓我們做您的子女,給子女們機會盡上一點兒孝心,讓我們還做幸福的一家人,好嗎?
每當夜深人靜,疲倦的我回頭看一眼照片上母親慈祥和藹的笑容,便信心百倍精神抖擻。母親的一生平凡而卑微,也許沒有驚天動地的成就和偉大的思想,她只不過是千千萬萬個平凡的母親中的一員,做了她認為那是她應該做的事情。我也沒有優(yōu)美的文筆寫出感動世人的文章,但真情所至,我還是想拾起筆寫幾句,是心靈的一種寄托,也算是做兒女的對母親的一點思念吧。
作 者 簡 介
作者:王曉健
王曉健,男,河南省南陽市人,執(zhí)業(yè)醫(yī)師,文學愛好者。工作之余寫一些散文、隨筆等,偶有“豆腐塊”散見于紙質媒體和網(wǎng)絡。用心靈感知生活,用文字記錄人生。
立足中原沃土 放飛文學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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