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堆糖 * 文：徐昕昱
?
??眾神隕落
——《海子的詩》讀書筆記
*生命開始的麥地
數(shù)不清海子的筆下有多少塊麥地。
作為一個從貧寒的農(nóng)村走出來的天才少年，海子熱烈地愛著那養(yǎng)育他成長的麥地，像愛一位母親，一位妻子，一位崇高的女性一般，敬愛著他腳下的麥地。像每一位遠離了家鄉(xiāng)的游子一樣，海子將麥地當(dāng)作故土寫進一行行詩里，放在十二只飛鳥的羽翼下，塞進五月里，在哀傷的村莊里?；蛟S，海子的女性崇拜便是來源于麥地——那像母親一樣養(yǎng)育他成人的麥地。在世界上人們的眼里，祖國，故土，似乎都有個共同的代名詞，母親。我們腳下的泥土仿佛被賦予了性別與新的意義，她的兒子不再僅僅是糧食，更是血脈相連的我們，吃麥子長大的海子。
然而麥地不僅生養(yǎng)麥子，月光，還有尼羅河、巴比倫與黃河的子女，在紐約、耶路撒冷與海子的夢里反復(fù)出現(xiàn)。麥子鋪就的已經(jīng)不只是糧食，不只是生命的根源，在海子的眼里，那流動的金子還鋪就了一條赤朗的大道，一條大同的長路。
——周道如砥。
也許從來只有一塊麥地，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次而已。
*神性·死亡
我始終覺得應(yīng)該把海子的神性和他強烈的死亡意識放在一起。
提及神性，不能避開西方文學(xué)、美學(xué)、神學(xué)對于海子的影響。海子在臥軌時身上只帶了四本書——《瓦爾登湖》《孤筏重洋》《康拉德小說選》《圣經(jīng)》。除卻這些，海子的詩里一遍又一遍出現(xiàn)的荷馬，梭羅，葉賽寧，還有梵高，全部都是遙遠國度在海子身上留下的印記。
老曹說，在海子的詩里看不到傳統(tǒng)中國文化里的小橋流水，煙柳人家，反而有很多西方的意象——太陽，草原，雪山。中國古代的詩人大多與月飲酒，對月吟哦，而海子則歌頌太陽。海子迷戀西方神秘的美學(xué)，多次旅行到中國西部，在青海創(chuàng)作過大量的詩作。他駐留的小鎮(zhèn)德令哈因此而聞名后世。
當(dāng)草原，太陽，荷馬，圣經(jīng)融在一起的時候，海子的詩里于是出現(xiàn)了神。
海子的神不是殿堂里的金佛，不是九天上的玉皇，而是奧林匹斯山上孤高絕美的眾神，身姿有著西方油畫里驚艷孤寂的美麗。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民族，一個民族有一個民族的信仰。而海子的神帶著西方抹不去的印記，于是海子的神性，便也有了西方深深的烙印。
“我的美麗的結(jié)伴而行的四姐妹
比命運女神還要多出一個
趕著美麗蒼白的奶牛
走向月亮形的山峰”
你看，是命運女神而不是七仙女，是奶牛而不是麒麟，西方純凈潔白的神性落在海子的筆下，海子的詩里，海子孤獨的靈魂里，造就了一個落在人間的，詩歌皇帝。
海子不屬于人間。他屬于雪山，屬于離天堂最近的神座上——海子有這個自信，有這個高傲，讓自己成為眾生的太陽，被膜拜，被景仰：
“我的事業(yè) 就是要成為太陽的一生
他從古至今——"日"——他無比輝煌
無比光明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最后我被黃昏的眾神抬入不朽的太陽”
然而，神也會隕落。當(dāng)海子的眾神隕落，火光熄滅，火種消失在人間蒼茫的大地上時，海子也便從他的王位上隕落了。
海子這個自封的詩歌之王，最后卻被人間的俗事打敗了。
——失戀，貧窮，氣功，敏感，孤寂……
誰也說不準(zhǔn)，究竟是什么將他推進這紅塵深淵里。
海子自己也不能。
“永遠是這樣
風(fēng)后面是風(fēng)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還是道路”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fēng)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 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海子的目光無比地遼遠。他的遠方超越草原，他的道路延伸過遠方。
在比遠方還要遠的遠方，神不復(fù)存在了。
眾神死亡，火焰凋落。
那些縈繞在他周身的墮落的虛無，嚙噬著他孤寂的靈魂，讓這個天才的詩人，冷靜而決絕地告別了人世，去往他該去的地方。
詩人在最后一刻到來之前，便已經(jīng)安排好自己的離開了。
“你被劈開的疼痛在大地蔓延”
詩人決定了自己離開的方式了，用機車滾滾的車輪將自己劈開，在一條蔓延而去的鐵軌上。
那條長長的鐵軌，正如謝沁源大哥所說的那樣，“那是海子最后的藝術(shù)，那是海子最后的詩歌”，“蒼遠，悲涼，但又帶著無限的美感”。
鐵軌的盡頭，便是海子生命的終點，又是他另一段旅途的起點了——海子在比遠方更加遙遠的遠方，孤獨地做著他孤寂的詩歌皇帝。那個地方，沒有滄海桑田，沒有斗轉(zhuǎn)星移，只有永遠，永遠亙古不變的永遠。
這生命的悲歌嗬！
*我在結(jié)束時打開
“今夜
九十九座雪山高出天堂
使我徹夜難眠”
除卻詩人的光環(huán)，海子的名號，他疲憊外殼下的不過是一個褪去神性的凡人，查海生。
是凡人，就有七情六欲。是凡人，就為萬丈紅塵所累。
所以查海生先生的內(nèi)心孤獨寂寞，錢包癟癟，一個大學(xué)教授養(yǎng)不活一家老小，屢屢被愛人拋棄，練氣功到走火入魔……
你終究還是個凡人啊，查海生先生。
那么，那個遺失在遠方的，是誰呢？
是海子啊。
“當(dāng)眾人齊集河畔 高聲歌唱生活
我定會孤獨返回空無一人的山巒”
“回到我們的山上去
荒涼高原上眾神的火光”
向高舉著火把的海子致敬。
為被撕裂的查海生先生悲哀。
2018年9月25日星期二
深夜書于金陵
徐昕昱 敬上
作者簡介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隊
總編：湛藍
名譽總編：趙麗麗
總編助理：無兮 特邀顧問：喬延鳳 桑恒昌
顧問:劉向東\蔣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張建華\李國仁\楊秀武 \驥亮
策劃部：
總策劃：崔加榮 策劃：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編：煙花 編輯：蓮之愛 朱愛華 陳風(fēng)華
美編：無兮 ETA 玉麗 路人
編輯部：
總監(jiān)：徐和生 主編：清歡
編輯： 風(fēng)碎倒影 連云雷
播音部：
部長：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開 過往云煙 眉如遠山 西西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