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為何愛以茶悟道?
文 / 沙愛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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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茶人多居士。
為何參禪悟道,多以茶為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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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禪僧與士大夫文人交往亦頻繁。茶是僧侶們重要的社交潤滑劑,經(jīng)常被用來招待來訪的官員與貴客。
蘇東坡是藝術(shù)天才,更是生活天才。他的詩詞、文賦、書畫也融匯了儒釋道,以茶悟禪,以茶直面自然。他從黃州遷到汝州去做團(tuán)練使的時候,路上游山玩水,經(jīng)過農(nóng)家品嘗新茶和野菜高筍,臨行時還寫下了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蘇東坡被貶到嶺南,和子孫們痛哭訣別,哀哀欲絕,然而到了那里,就笑嘻嘻地給弟弟寫信,說這里的羊肉和生蠔真好吃,然后他又寫“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樂在其中。
蘇東坡不像很多失意文人,用老莊和禪理來逃避苦難。他是直面痛苦的,同時又能很快重新露出微笑。蘇軾與南屏謙師、龜山辯才師過從甚密,亦師亦友。蘇軾經(jīng)常吟誦寺院里的茶。
北宋元祐四年(1089)蘇軾作詩《送南屏謙師》。詩中稱贊南屏謙師擊拂打茶技巧高妙:“道人曉出南屏山,來試點茶三昧手。忽驚午盞兔毛斑,打作春甕鵝兒酒。天臺乳花世不見,玉川風(fēng)腋今安有。先生有意續(xù)茶經(jīng),會使老謙名不朽。”
并在詩前小序中云:“南屏謙師妙于茶事,自云得之于心,應(yīng)之于手,非可以言傳學(xué)到者。十二月二十七日,聞軾游壽星寺,遠(yuǎn)來設(shè)茶,作此詩贈之?!?/span>
關(guān)于“三昧”一詞,近乎專注的意思,在佛教用語中指心入定于一處的極高境界,得其中妙趣。
以茶助禪,參禪悟道,茶在唐宋時期成為一種時尚而受歡迎的商品。茶作為一種令人清醒而勇敢的天然酵素,深深地影響了知識和思想交流的方式。
宋人譚處端(1123—1185)《阮郎歸·詠茶》:“明道眼,醒昏迷,苦中甘最奇?!蹦纤卫韺W(xué)家朱熹(1130—1200)《朱子語類》:“先生因吃茶罷,曰:'物之甘者,吃過必酸;苦者,吃過卻甘。茶本苦物,吃過卻甘?!瘑?'此理如何?’曰:'也是一個道理?!缡加趹n勤,終于逸樂,理而后和?!辈璧拿涝谟凇班嘌矢省保c人生同味。
南宋紹興二十年(1150),朱熹在武夷山天心永樂禪寺問禪于大慧禪師。彼時武夷山已經(jīng)成為名茶產(chǎn)地。大慧禪師焚香品茗,為朱熹指點迷津。天心禪茶為朱子問禪,營造清明氛圍,最終創(chuàng)立集儒、釋、道之大成的朱子學(xué)體系奠定了基礎(chǔ)。僧徒們以茶參禪,文人們以茶悟禪。茶文化與禪文化共同發(fā)展。
朱熹《茶坂》日:“一啜夜窗寒,跏趺謝衾枕”,蘇軾《東軒小室即事》日:“煮茗破睡境,炷香玩詩編。......聞無用心處,參此如參禪”。
其《龜山辯才詩》日:“羨師游戲浮漚間,笑我榮枯彈指內(nèi)。嘗茶看畫亦不惡,問法求師了無礙”,黃庭堅《題落星寺》:“宴寢清香與世隔,畫圖妙絕無人識。峰房各自開戶牖,處處煮茶藤一枝?!?/span>
文人與禪僧交往,以茶為媒。
佛印和尚有《題茶詩與東坡》詩,釋德洪有《無學(xué)點茶乞詩》詩,黃庭堅有《寄新茶與南禪師》,吳則禮有《攜茶過智?!吩姷?。
宋時天臺名僧梵才是有名的詩僧,在其游歷京城時,隨身攜帶天臺茶,成了他和文人名士交往的媒介:
“山中啼鳥報春歸,陰閬陽墟翠已滋。初筍一槍知探候,亂花三沸記烹時。佛天甘露流珍遠(yuǎn),帝輦仙漿待汲遲。飫罷翛然誦清句,赤城霞外想幽期”,梵才的詩歌和茗茶使他廣泛結(jié)交當(dāng)時一些著名的文人如宋祁、章岷、梅堯臣、皇甫泌、元絳等。
文人對于茶在僧人日常修行中的作用也有很強(qiáng)的好奇心,朱樸(1339—1381)的詩中,茶被認(rèn)為是僧人靜修、求自得、觀自在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洗缽修齋煮茗芽,道心涵泳靜塵砂。閑來禮佛無余供,汲取瓷瓶浸野花?!?/span>
斷絕俗念,懷虔敬之心,專意于煮茗插花,這是文人如出家人般修行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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