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寫得”比“寫了什么”更重要
張振芳
我認為，語文閱讀教學中“言語形式”永遠比“言語內(nèi)容”重要。對于文章，通俗地說就是“怎樣寫得”比“寫了什么”重要。
上周到永豐縣潭城中學聽了一堂語文課，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潭城中學是一所具有悠久歷史的鄉(xiāng)村中學，記得1992年時，自己就曾到這里聽課——這可是我這個剛出道的教師第一次外出聽課——十分難得。記憶猶新的是，當年是一位年老的教師上諸葛亮的《出師表》。這一次，上課的是該校教導處的溫桂根主任，他為我們呈上的是一道可口的菜肴——《端午的鴨蛋》。
溫主任是一位有激情的語
有個現(xiàn)象不能不提。這堂課中，教師介紹了許多的風俗，包括文章中出現(xiàn)了的，也包括文章中未曾出現(xiàn)的而在我們的周圍存在的。中華民族的各種節(jié)日均有涉及，而且涉及到了節(jié)日的相關的風俗特色。尤其是對于文章的第一自然段里，涉及到的風俗，老師引導學生分析了其含義，并展示了相關的幻燈片，五顏六色，好不熱鬧。儼然是一節(jié)地方風俗的介紹課了！汪曾祺語言的品味雖有涉及，卻只是浮光掠影，可能是學生的基礎有限，而老師方面缺乏必要的認識所致，或者說教師認為內(nèi)容比形式重要。因此，課堂關注點更多的在“寫了什么”上面。
一節(jié)課下來，我的頭腦里盤旋著這樣一個問題：語文閱讀教學，分析文章怎么寫得遠遠比文章寫了什么重要。
其實汪曾祺在文章的表現(xiàn)和語言的使用上是值得推敲和咀嚼的！
首先，文章的第一自然段就值得注意。其實這一段的前面大部分根本沒有涉及到文章的標題所說的內(nèi)容，而是所介紹了家鄉(xiāng)的風俗有七八種之多，只是在段尾寫“端午十二紅”時，點到了鴨蛋，可以說是有引出下文之作用。綜合文章的結構：端午的風俗——家鄉(xiāng)的鴨蛋——端午的鴨蛋，這具有層層脫卸的韻味和吹盡黃沙始到金的妙處。其實這正是汪老文章的一大特點：窮根溯源，娓娓道來。汪曾祺的其他作品，如《異秉》《受戒》均有如此特點。在處理時，教師除了引導學生關注該段在文章中的作用，還應該引導思考：家鄉(xiāng)有這么多的風俗，作者為何對“端午的鴨蛋”情有獨鐘？
其次，汪老的語言風格值得品味。作者自己曾經(jīng)對此有概括：平淡而有味，用適當?shù)姆窖员憩F(xiàn)作品的地方特色，有淡淡的幽默?！抖宋绲镍喌啊返恼Z言覺得具備了這些特點。示例如下：
1、端午的一早，鴨蛋煮熟了，由孩子自己去挑一個，鴨蛋有什么好挑的呢？有！一要挑淡青殼的，鴨蛋殼有白的和淡青的兩種。二要挑形狀好看的。別說鴨蛋都是一樣的，細看卻不同。有的樣子蠢，有的秀氣。
別人不會注意鴨蛋的形狀，作者卻將普普通通的鴨蛋寫得如此別具一格，合情合理。淡青的蛋殼比白色蛋殼更有格調(diào)，更招人喜歡。而且鴨蛋的形狀有“蠢笨”與“秀氣”之別，可謂別具情趣了，平淡而有味！
2、平常食用，一般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曜右辉氯ィāt油就冒出來了。
汪老能夠運用一兩個字眼就能夠?qū)懗鍪挛锏奶厣?、神韻。這里寫吃咸鴨蛋，那種繪聲繪色，那種動感，那種快感，一個“吱”字就活靈活現(xiàn)地表現(xiàn)出來了。
3、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鴨蛋多矣，但和我家鄉(xiāng)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他鄉(xiāng)咸鴨蛋，我實在瞧不上。
“所食鴨蛋多矣”“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完全是文言文，夾在白話文里，讀來忍俊不禁，也為文章增添了不少幽默和趣味！
4、我的家鄉(xiāng)是水鄉(xiāng)。出鴨。高郵大麻鴨是著名的鴨種。鴨多，鴨蛋也多，高郵人也善于腌鴨蛋。高郵咸鴨蛋于是出了名。
口語色彩濃厚！作者好用短句，有時一句一斷，就像生活里說一句聽一下，略想想后再接著說的神態(tài)。文章絕大部分是樸素的“大白話”，均是信口而出，自然而然，生活氣息濃厚，讓人倍感親切。
還有汪曾祺文章中的方言使用很好的表現(xiàn)了地方特色。如“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白嘴吃也可以”中“空頭”“白嘴”等詞語，均帶有鮮明的地方特色！
教師要引導學生思考，如果不是汪曾祺寫“咸鴨蛋”，而換成其他作家來寫，一定是另外一種味道。也許可以這么說，汪曾祺只有一個，永遠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如果在教材處理時能夠考慮到上述兩點，《端午的鴨蛋》一定能夠上得語文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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