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83年,明軍在混戰(zhàn)中殺死愛新覺羅·覺昌安和愛新覺羅·塔克世兩人。努爾哈赤為替祖父與父親報仇雪恨,于是以十三副鎧甲起兵,開始統一女真的大業(yè)。然而十三副鎧甲僅夠裝配十三名將士,不足以與龐大的明朝對抗。明朝為安撫努爾哈赤及其家族成員,故而將覺昌安和塔克世的遺體送還,同時賠償三十匹駿馬,封其為龍虎將軍。努爾哈赤以此繼續(xù)擴張軍備,勢力逐漸膨脹起來。
努爾哈赤像
公元1616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城建國稱汗,定國號為大金,后世通常稱其為后金,正式確立對建州的統治。兩年后,努爾哈赤頒布七大恨詔書,正式對明朝宣戰(zhàn)。后金軍勢如破竹,明軍連連敗退,很快山海關外的大片土地都成為后金的領土。此時明軍的援軍也已經集結到位,雙方兵至薩爾滸,薩爾滸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薩爾滸之戰(zhàn)作戰(zhàn)經過示意圖
公元1618年,明朝內部正發(fā)生黨爭之患,無心也無力處理遼東戰(zhàn)事。努爾哈赤抓住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與親族共同制訂了進攻遼東明軍的計劃。按照原定計劃,后金軍先要擊退鎮(zhèn)守在山海關外的明軍,隨后調轉槍頭征服葉赫部。因葉赫部一直心向明朝,且部族位置正好在努爾哈赤側翼,很容易與明軍共同夾擊。最后再一鼓作氣奪取遼東全境。
可以看出,此時的努爾哈赤心中所想的僅僅是割土自立,脫離明朝的控制。在這份計劃里,努爾哈赤沒有制定奪取遼東全境后的下一步行動指令,并且通過結合后金軍在與明軍作戰(zhàn)時的種種行徑,更是可以驗證這一點。
發(fā)布《七大恨》詔書的努爾哈赤
幾個月后,努爾哈赤親率兩萬將士攻入撫順,相繼又奪取了清河等地,可謂是勢如破竹。按照預先制定的計劃,后金軍應當在接下來對駐守在盛京、遼陽一帶的明軍發(fā)起進攻,但因先前的戰(zhàn)役折損了大部軍士,又擔心葉赫部趁機迂回包抄,故而選擇返回根據地整備。
與此同時,明廷也逐漸注意到遼東戰(zhàn)事的重要性,萬歷帝隨即派遣楊鎬為遼東經略,總覽遼東軍務。楊鎬并無帶兵之才,還時常做出欺上瞞下的事。在萬歷朝鮮戰(zhàn)爭中,楊鎬就因擔心朝廷問責蔚山之敗故而謊報軍情,后來被皇帝發(fā)現罷官奪職。
萬歷帝朱翊鈞
雖然明帝國統治者已經注意到了遼東局勢的嚴重性,但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征召足夠多的將士奔赴遼東前線。明朝中后期,不僅軍隊的戰(zhàn)斗力出現了明顯下滑,而且軍營中時常出現叛逃的現象,以這樣的部隊迎戰(zhàn)后金軍自然是兇多吉少。為增大勝算,明廷向藩屬國朝鮮及葉赫部下達了協同作戰(zhàn)的命令?!冻r王朝實錄》中曾經記載了朝鮮對于明朝詔令的態(tài)度:
"奴酋情形之兇,逆兵力之鷄張,十余年來已作難當之虜,非但境連我國,有早晩必噬之勢,遼廣各衙門亦皆憂之。今者無端生事,入犯華界,其樂禍之心必不至于侵擾邊上而已,雖以天下之兵恐難剿滅,所謂女真兵滿萬天下不能敵者也,此賊每稱金之遺種,其穴完顏之地方兵馬精兵不下于完顏,圣慮所及,實出異常。"
從這段文獻可以看出,朝鮮對于是否派遣援軍一直猶豫不決。努爾哈赤起兵統一女真的行徑都被朝鮮人看在眼里,深知其兵威,不希望因派遣援軍相助明朝而得罪后金。無論勝敗,后金都有可能將朝鮮作為發(fā)泄憤怒的對象,這是朝鮮不希望看到的。但同樣,朝鮮也不敢違抗明朝的詔令,如此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朝鮮疆域圖
思慮再三,朝鮮方面還是決定派遣援軍相助明朝,與葉赫部共同提供了兩萬三千人的援軍。再加上明廷從帝國各地調來的援軍將近九萬人,共有十一萬人左右。明朝、葉赫部、朝鮮從三個方向對努爾哈赤形成了包圍網,意圖將其一舉擊潰。
此次明朝從全國各地征調了大量精銳投入遼東戰(zhàn)場,其中有三萬自宣府、大同、山西而來的騎兵;西北征調而來的兩萬五千名步兵;山東、山西、四川、直隸等地征調來的兩萬軍及其他地區(qū)的少量步兵。
葉赫部提供了一萬援軍,朝鮮則提供了一萬三千援軍。朝鮮軍作戰(zhàn)能力本就低下,從萬歷朝鮮戰(zhàn)爭中朝鮮軍的表現就能夠看出。再加上朝鮮對后金和明朝的態(tài)度搖擺不定,所以很有可能派出的并非是國中精銳。
葉赫古城遺址
聯軍將打擊目標設定為赫圖阿拉城,希望避免與后金軍進行野戰(zhàn),直接將其圍困在城中漸漸吞掉。為保證不被努爾哈赤走脫,聯軍采取了四路出擊的戰(zhàn)術。為激勵士氣,萬歷帝下詔稱生擒或斬殺努爾哈赤者可以得到一萬兩白銀的賞賜,同時升任都指揮使。
都指揮使為明朝武官官職,歸屬大都督府管轄。明朝初年,都指揮使與布政使和按察使共稱為三司,地位堪比封疆大吏。明廷肯拿這種等級的官位來激勵士兵,足可見對這場戰(zhàn)爭的重視。努爾哈赤聽聞聯軍來襲,于是將周邊的所有武裝力量全部收入赫圖阿拉城中,共計六萬余人。隨后抓緊強化城池周邊的防御工事,準備與明軍正面交戰(zhàn)。
努爾哈赤的根據地:赫圖阿拉城
戰(zhàn)前,努爾哈赤也制訂了作戰(zhàn)計劃。該計劃只有一句話,即"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雖然看上去簡單,但實際上努爾哈赤采取的戰(zhàn)術非常適合后金軍。女真人善弓馬騎射,騎兵的數量也較多,非常善于機動性作戰(zhàn)。此次來襲的聯軍數量幾乎是后金軍的兩倍,如果分兵對抗則很難發(fā)揮自身優(yōu)勢。集中優(yōu)勢兵力打擊明軍,并逐個擊破才是上策。
公元1619年二月二十九日,山海關總兵杜松率明軍主力從撫順附近出發(fā)。因其立功心切,故而與明軍大部隊脫節(jié),導致自己所率部眾成為孤軍。情報傳至赫圖阿拉城后,努爾哈赤決定以五百人阻擊自寬甸而來的明軍先鋒,隨后集中優(yōu)勢兵力圍困明軍主力。
明軍主力指揮官杜松
次月一日,明軍主力抵達薩爾滸一帶,猛攻駐守在吉林崖的后金軍。努爾哈赤分撥兩旗支援,隨后自己親率剩下的六旗從側后方攻入明軍本陣。雙方激戰(zhàn)許久,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鳴金收兵才是上上之策。杜松執(zhí)意挑燈夜戰(zhàn),命軍士亮起火把照明,利用火炮猛攻后金軍。
薩爾滸之戰(zhàn)戰(zhàn)場狀況
杜松此舉無疑是讓明軍主力成為后金軍的活靶子。即便明軍亮起火把也只能夠照明本陣附近的區(qū)域,卻無法觀察到后金軍的動向。相反,明軍的位置卻完全暴露在后金軍眼中。努爾哈赤率部繞至明軍側翼,以弓弩擊之,明軍將士死傷慘重。隨后支援吉林崖的兩旗也與駐守部隊匯合,兩軍沖出要塞加入對明軍主力的圍剿當中。此戰(zhàn),明軍主力全部喪盡,主將杜松、保定總兵王宣等高級軍官全部陣亡。
此時明軍尚有南北兩路正在連忙趕來。兩軍本為配合主力作戰(zhàn)而設立,但如今主力已經全軍覆沒,其余兩支部隊也因相距太遠都成為了孤軍。北路軍指揮官馬林聽聞主力部隊已經喪盡,一時間不知進退,只好在原地扎營,開始部署防御工事。第二日清早,馬林決定拔營起行,繼續(xù)向赫圖阿拉城進發(fā),卻意外發(fā)現后金軍已經距離自己不遠,連忙命將士回到陣地列陣以待。
明軍北路軍指揮官馬林
馬林用兵較為謹慎,為抵御后金騎兵,在明軍大營的周圍挖掘了三道深溝,并且戰(zhàn)車作為掩體阻擋騎兵沖入大營。但馬林卻錯誤的將大營扎在山腳下,給了后金軍居高臨下發(fā)揮騎兵沖擊優(yōu)勢的機會。
為迷惑明軍,努爾哈赤留下自己的大纛和兩旗士兵,自己率領其余將士秘密登上山頭。馬林見此認為后金軍也僅僅只有如此少量的人馬,故而犯了輕敵之心,于是下令放棄陣地主動出擊。此時努爾哈赤還并未登頂,見明軍已經發(fā)起進攻便舍棄登山計劃,從側翼突入明軍大營。明軍喪盡地利,人數也不及后金軍多,頓時四散而逃。經過此戰(zhàn),北路明軍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幾乎全軍覆沒,僅有十幾騎沖出包圍遁逃而去。
北線戰(zhàn)事結束后,努爾哈赤調轉馬頭直奔東路明軍而去,全殲明軍先鋒部隊,后續(xù)大部隊也因被后金軍持續(xù)追殺而損失慘重。歷史學家肖一山先生曾經提到:
"努爾哈赤以八旗六萬之眾,先破其一路,五日之間,全軍皆敗。金士卒僅傷數百人,而所獲則以巨萬計。"
楊鎬得知消息后,立刻命朝鮮軍放棄原定計劃,盡快返回原地。在撤退途中,被后金斥候意外發(fā)現。朝鮮軍在聽到號角響起后,以為是后金軍主力的沖鋒號,一時間潰不成軍。還未進行任何拼殺就因踩踏陣亡了一千余人。剩下的朝鮮軍則在姜弘立的帶領下盡數歸降后金。薩爾滸之戰(zhàn),以明軍完敗而告終。
朝鮮軍元帥姜弘立
從戰(zhàn)役的經過來看,明軍從一開始就犯了大忌。本來具有明顯兵力優(yōu)勢的明軍卻非要分兵多路進攻,致使攻守雙方的實力差距頓時對調,后金軍反而成為具有兵力優(yōu)勢的一方。并且楊鎬作為遼東經略,在主力被全殲的情況下沒有做出任何應對之策,這才促使了其他兩路明軍的潰敗??梢哉f,楊鎬要對薩爾滸之敗負絕大部分的責任。
薩爾滸之戰(zhàn)使明軍精銳遭受重創(chuàng),好似重演了當年的土木堡之變。戰(zhàn)前明廷將帝國內的精銳部隊大多派往遼東戰(zhàn)場,卻只經一場戰(zhàn)役就被消滅大部。此戰(zhàn)明軍損失將近五萬人,傷亡比例十分驚人,三百余名將領戰(zhàn)死,軍中的指揮系統遭遇嚴重打擊。此后明廷改變遼東戰(zhàn)略,轉向全面防守,再也無力主動出擊,山海關外的土地逐漸落入后金之手。
參考文獻:
1.《朝鮮王朝實錄》
2.《清史稿》
3.《試析薩爾滸之役朝鮮援明之態(tài)度與原因》
4.《努爾哈赤軍事謀略評議》
5.《薩爾滸之戰(zhàn)中的朝鮮援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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