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貓》1988年上映
了解動畫大師宮崎駿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重機械愛好者,在他的作品中總是不乏各種飛機大炮和戰(zhàn)爭題材,同時他的作品中又總是處處流露出對自然的敬畏,對于更多的人來說宮崎駿的電影給人的印象并不是壯烈的大戰(zhàn)爭,而是一派優(yōu)美的田園風光,是自然最美好的樣子。宮崎駿在喜歡重機械的同時用令人陶醉的景色表達了自己對自然返璞歸真的喜愛。
在他的筆下,與主人公相伴的不僅有田間的作物,屋外的森林還有漫山遍野不知名的青草和野花,還有生存于這片土地上的小動物和各式昆蟲,草木是靜止的,動物是移動的,它們在動靜之間讓觀眾感受到來自自然的靈性。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2010年上映
在工業(yè)化的今天,城市的鋼筋水泥占滿了城市的每一寸土地,曾經(jīng)生長在城市森林空地中的小動物也慢慢消失不見了,就連小編曾經(jīng)就讀的小學操場如今也被人工草坪和塑膠跑道覆蓋了,曾經(jīng)那里都是真正的草,每天夏天便有成群的蜻蜓在操場上飛舞,而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還記得童年的“小伙伴”嗎?
蟋蟀 泥鰍 蚯蚓 青蛙 蜻蜓 螳螂 鱔魚 屎殼郎……
在城市化的今天,它們正與我們漸行漸遠
最終變成一幕幕兒時生活場景,變成最濃的鄉(xiāng)愁
這是一部童年生活的記憶之書。作者選取了童年時期親密接觸的各種動物,它們的習性特點與作者生活的相互交集,也追尋傳統(tǒng)上為某些動物賦予特定寓意的文化基礎和觀念意識。
充滿生趣的筆觸將大大小小的動物描繪得生趣盎然,飽含對兒時親歷的農(nóng)耕生活的懷念,對大自然的神秘和靈性的禮贊。
另一方面,作者也表達了內心對“失去的田園”的痛切感受,對傳統(tǒng)農(nóng)耕文明中“天人合一”倫理觀的深切認同。
《我的動物故事》“人物專訪”
少年見雀喜
春天來了!麻雀翅膀馱著春天飛來,它們在屋頂上嘰嘰喳喳,互相撕打,羽毛紛飛;像黃褐色的球在黑色的瓦面上滾來滾去。冬天看不到麻雀的影子,小時候對春天最深的印象,是屋頂上打架的麻雀,而不只是鶯飛草長,或者野貓叫春,“豬郎公”趕著長腿公豬串村配種。
麻雀是我最熟悉的鳥,熟悉得就像家里養(yǎng)的雞?!昂萎敁舴缠B,毛血灑平蕪”,麻雀大概就是杜甫詩里被老鷹擊殺的凡鳥。但這種凡鳥似乎挺有骨氣,很難豢養(yǎng)。人們與生俱來都喜歡飼養(yǎng)這樣那樣的小動物,最常見就是養(yǎng)鳥和養(yǎng)魚。鷹擊長空,魚翔淺底,把長翅膀的鳥或能在水里悠游的魚弄到籠子或水缸里,我不知道這是出于對自由的嫉妒還是向往。
我家里養(yǎng)過鷓鴣、斑鳩,好像還養(yǎng)過一只“八哥”,它們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似乎不覺得有自由跟沒自由有什么兩樣,唯一特殊的是曾經(jīng)捉到的一只麻雀,關在籠子里不吃不喝兩天就“掛”了。父親說世界上越懶的動物越易養(yǎng),像麻雀這類勤快的動物一般都養(yǎng)不熟,一關就死,一放就飛。這話甚至影響到我長大以后的世界觀,讓我“推鳥及人”地想到自由與養(yǎng)尊處優(yōu)不可兼得,還聯(lián)想到有一類被稱作“金絲雀”的女性。
我家的走廊對著宗祠的屋脊,經(jīng)常趴著成排的麻雀,在那兒曬太陽,啄羽毛,互相爭吵打鬧,或者大秀恩愛,唧唧咕咕,一只給另一只啄理羽毛,深情得不像兩只麻雀,而是一對鴛鴦。如果有什么動靜,比如一只貓悄悄爬上屋頂,它們就撲棱棱飛起來,逃跑中卻不忘拉幾泡鳥糞。從天而降的鳥糞有時落在人的腦袋上,“中招”者視其為倒霉之兆,脫口說一聲“大吉利是”,卻無可奈何。
要捉住麻雀談何容易!它們雖然像燕子一樣喜歡傍人居住,因此有的地方叫它們“家雀”,但它們十分警覺,或者說是膽小,不在廳堂或屋檐下筑巢,而是把窩搭在屋頂?shù)耐叩阑驂Χ蠢铮蛛[蔽又高高在上,每天忙忙碌碌進出,比蜜蜂還勤勞。
那時候麻雀可真叫多,它們成群結隊,經(jīng)常打著旋從人們頭頂上掠過。特別是稻谷成熟的時候,麻雀們像一塊飛毯在稻田上飄來飄去,村民敲著谷桶想把它們嚇跑。田野里每隔不遠就有一個稻草人,為了更加逼真,村民給稻草人套上舊衣服,袖子在風中擺來擺去,但麻雀們好像看透了這種“騙鳥”的伎倆,在稻草人旁邊大大方方覓食,甚至停在稻草人頭上拉屎。
用彈弓打麻雀是小時候“尚武精神”的集中體現(xiàn),我像大部分的男孩一樣酷愛這種游戲。我有過好幾把彈弓,有用現(xiàn)成的樹杈做的,有用鐵絲掰的,還有用茶樹或荔枝木削成的。特別是用荔枝木削的那把彈弓,手柄纏著彩色的膠絲,既輕巧又漂亮。皮筋既不是扎頭發(fā)的橡皮圈,也不是報廢的單車內胎,而是打氣用的氣芯,不易斷裂,彈性又好。打麻雀的“子彈”也是專門“制造”的:用“黃鱔泥”捏成手指頭大小,在太陽底下曬干,掉在石板上能像玻璃珠一樣彈起來。鳥要是被這種彈丸射中,腦袋都能打掉。
可惜我?guī)缀跻淮我矝]有射中過麻雀。我衣兜里裝著彈丸,手里拎著手柄纏著彩色膠絲的彈弓,全副武裝,目光炯炯,殺氣騰騰,四處逡巡,其實只是虛張聲勢。我很佩服我的一位初中同學,他雖然是個左撇子,卻是個“神槍手”,他有一次用我的彈弓,在二十多米外將停在苦楝樹上的一只“長尾蛆”打下來,讓我深深體會到真的如偉人所言,武器不是決定戰(zhàn)爭成敗的主要因素,決定性因素是人不是物。
我把宗祠屋脊上的麻雀當成目標,希望有朝一日總能射中一只。只要不去上學,我就躲在走廊頭,窺視著麻雀停落,伺機射擊。但我與其說在打鳥,不如說是嚇鳥,從麻雀身邊嗖嗖而過毫無準頭的彈丸,讓它們意識到此處非久留之地。到了后來,只要我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屋脊上的麻雀就害怕得像小雞見到老鷹一樣,慘叫著逃之夭夭,我嚴重懷疑麻雀具有像狗一樣認人的能力。
株守不成,我只好轉移陣地,四處尋覓著麻雀們的落腳之處。飛鳥投林,大群的麻雀經(jīng)常停落在竹林或枝繁葉茂的樹上,鬧哄哄像飯?zhí)瞄_伙。我沖著鳥聲喧囂處胡亂射擊,彈丸穿林而過,簌簌作響,落葉紛紛,大群的鳥顧頭不顧腚地驚飛而起,簡直比射中了還要過癮。
我曾經(jīng)試圖活捉過麻雀。農(nóng)歷六月,生產(chǎn)隊晾曬稻谷的地坪成為麻雀們的“集體食堂”,我用棍子撐著簸箕,躲在遠處拉住拴著木棍的繩子,嘴里念念有詞,祈愿麻雀們鉆到簸箕底下,一下子將它們扣在里頭。但我一次也沒有得逞,它們似乎識破了那是一個要命的機關。麻雀們的確很狡猾,它們發(fā)現(xiàn)同伴吃了浸過“六六六粉”的谷種死于非命,其他的麻雀也疑神疑鬼不再靠近。
好在它們總是會留下可乘之機。有一天我在守候屋脊上的麻雀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屋檐垂著幾根稻草。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屋檐不會無緣無故掛著稻草。天暗下來的時候,我搬來兩架綁在一起的長梯搭到屋檐下,爬上去用手探進一個瓦道,手指觸到了毛茸茸的一團。除了當場逮住一只麻雀,我在窩里還發(fā)現(xiàn)了幾枚布滿褐色斑點的鳥蛋。
我捉住麻雀的腳,落網(wǎng)的麻雀瘋狂扇著翅膀,不停地啄著我的手,卻一點也不痛。它的尖喙漆黑,羽毛栗色,左右臉頰各有一塊黑斑,稱不上漂亮,也絕不丑陋。我把它放進鳥籠里,它卻拒絕進食,對盛在罐子里的稻谷和水視若無睹,人一走近就撲棱棱亂碰亂撞。第三天早上,我發(fā)現(xiàn)它一動不動躺在鳥籠里,不知什么時候已一命嗚呼。
在我出生之前若干年,麻雀經(jīng)歷過一場大劫難。大人經(jīng)常津津樂道說起當時敲鑼打鼓放鞭炮、張網(wǎng)捉麻雀的情形。那些躲在樹上、屋頂上和山壁土洞里的麻雀成了過街老鼠,無處藏身。好在這場“戰(zhàn)事”很快就宣告結束,麻雀也得到平反昭雪,被從“四害”名單中剔了出來。
麻雀太過雜食,不分葷素,處于多條生物鏈之中。據(jù)說它已被列入了《世界自然保護聯(lián)盟》,在中國也被列為二級保護動物。記得有一年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入住的酒店天臺,幾只麻雀飛過來落在我旁邊,有一只甚至停在我的肩上,啄食我喂給它的面包。它們與我小時候見到的麻雀長得一模一樣,讓我一下子想起曾經(jīng)把它們嚇得失魂落魄的情形。我心里滑過一個念頭:不知道它們與中國的麻雀是不是同一個品種,要是遇到,是不是也像人一樣,要通過翻譯才能聽懂彼此的語言?
忽然想到,人與自然的和諧,首先應該是人與鳥的和諧。也許,當世界充滿傻乎乎不怕人的鳥,這個世界才算編織成一幅眾生和諧的圖景。
人人一顆螻蟻心
我小時候會背很多農(nóng)諺。按說這沒有道理,我雖然長在農(nóng)村,但沒有真正干過農(nóng)活,因為父母是在農(nóng)村任教的“公辦教師”,我家也沒有田地。這種處境讓我經(jīng)常有一種像蜘蛛懸在屋檐下的感覺。我喜歡農(nóng)諺是因為父親講三國,諸葛亮知道三日內必有大霧,用草船“借”了曹操十萬支箭。父親說很多人都認為諸葛亮神機妙算,上知天時,其實很多動物就有預知天氣的本事,螞蟻在下雨前就懂得急忙搬家筑竇。
“螞蟻筑竇有水落”,這是我最早知道的農(nóng)諺,老家把“下雨”叫作“落水”。后來還知道像“蜻蜓低飛有水落”“燕子低飛有水落”,等等;要是傍晚看到蚯蚓鉆出洞在路上亂爬,八成也會下雨,因為“蚯蚓出洞有水落”。
知道螞蟻能預報天氣陰晴后,我特別留心這種小動物。我家老屋里有個小天井,如果看到天井邊的墻縫出現(xiàn)成排的螞蟻,我就知道天一定快下雨了。那是一種很小的黃蟻,特別可惡,生生不息,又不知從何而來,它們經(jīng)過的“路”上有很多土粒,堆成一條泥壟。家里住的老房子早已搖搖欲墜,大人說這房子有一天會被螞蟻蛀空的。我擔心某一天半夜瓢潑大雨,房子就會倒下來,所以雖然知道它們能預報天氣,但每次看到絡繹而行的黃螞蟻,我就點竹絞燒死它們,但黃螞蟻總是前仆后繼,再接再厲,過一陣又會卷土重來。
村人批評小孩不專心讀書,便挖苦他們去學校“看螞蟻打架”,把螞蟻打架當成無聊的事。我經(jīng)??次浵仯]有見過它們打架,相反它們都很團結。幾只螞蟻搬一粒米飯或一根菜梗,有的在前頭拽,有的在后頭推,都會朝著一個方向用力。有一次我將一只死蟑螂丟在它們前進的道路上,很快圍了一堆螞蟻,從四面八方咬著蟑螂的腦袋和須腿,卻怎么也搬不動,但它們似乎很快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陣忙忙碌碌的換位奔跑后,蟑螂很快就朝著一個方向挪動了。
我不知道是誰在指揮調度。一支螞蟻隊伍里總會有幾只軍官狀的大螞蟻,有的比普通螞蟻稍大,有的大三四倍。我分別“任命”它們?yōu)椤芭砰L”、“團長”和“司令”。我曾經(jīng)故意將一只“列兵”捻死在路上,另外的螞蟻經(jīng)過時,大概是被“血肉模糊”的慘狀嚇住,東瞄瞄,西看看,停下來沉吟片刻,然后從旁邊繞了過去,后續(xù)的螞蟻很快就沿著這條新開辟的道路前進。甚至有一次我捻死了一只肥碩的“司令”,它們也如法炮制,并沒有出現(xiàn)“亂了陣腳”之類的情況。
我經(jīng)常做螞蟻的惡作劇。讀小學四年級時,校門口的山坡有一片桉樹,地面是寸草不生的紅土,獨行俠一樣的大黑蟻爬來爬去。我將木棍橫在它前面,等它爬上去后將棍子拿起來,捉住兩頭在手里換來換去,大黑蟻來回奔跑,始終不肯停下來想想有什么“蹊蹺”。它的體力實在太充沛了。其實它就縱身跳下來掉到地上也不會有什么事,螞蟻畢竟是螞蟻,不像人懂得有時就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最喜歡玩的游戲,是“熱鍋上的螞蟻”。我很小就會用柴火煮飯,每次發(fā)現(xiàn)飯鍋上有螞蟻,我都會不厭其煩地在鍋里添水燒火,看著它們從鍋肚里爬到蓋子上,慌不擇路跑來跑去。我仿佛聽到它們狂呼小叫,逃無可逃,最后一個個倒斃在越來越熱的蓋子上。這時候要是被祖母撞見,她一定要責罵我,并諄諄教導我,孔夫子走路不踩死螞蟻——我沒有查到孔夫子有這種“善行”,只知道殘暴的雍正皇帝倒是“與人同行,從不以足履其頭影,亦從不踐踏蟲蟻”。祖母有一句口頭禪:螻蟻尚惜命。我不知道目不識丁的她怎么知道這么文縐縐的話。
蘇東坡小時候大概也玩過捉弄螞蟻的游戲。他剛流放到海南時,看著天海茫茫,無邊無際,百感交集,悲從中來,嘆息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隨后想到,天地都在水里,九州就在海里,中國也在四海里,哪個生下來都是在一個“島”上。他想到自己的處境,就像一只螞蟻,有人將一盆水倒在地上,一只螞蟻趴在一片草葉上,萬念俱灰,不知道會漂到何處,以后死無葬身之地。過一會水干了,螞蟻見到同類,哭著說:“我差點再也見不到你了!”
蘇東坡記下自己的心跡時說,“念此可以一笑”。他一生顛沛流離,仍能保持一種豁達心態(tài),跟視人生如逆旅,百年若過客,對自己身如螻蟻有一份深刻的自我認知不無關系。
關于螞蟻最有名的自然是“南柯太守”的故事。一個叫淳于棼的“游俠之士”在大槐樹下休息時,居然當上了大槐安國的南柯太守,國王把小公主嫁給他,為官20年,生活十分幸福。后來檀羅國進攻南柯郡,他防守不力被國王逐出,醒來才知道是一場大夢,大槐安國不過是老槐樹下的螞蟻窩。
自古至今,平頭百姓、升斗小民都喜歡用“蟻民”自況,感覺自己微不足道,無能為力,隨波逐流。南柯太守這種人生如夢的調調,與這種普遍的自我認知特別契合。金朝遺民元好問有一首《雜著》:
昨日東周今日秦,
咸陽煙火洛陽塵。
百年蟻穴蜂衙里,
笑煞昆侖頂上人。
詩很好理解:昨日還是東周的天下,今日主人換成了秦人,秦人的咸陽付之一炬,洛陽也早變成一片塵土;它們就像營營百年的蟻穴蜂巢,千般計較,萬般爭逐,豈不笑煞昆侖山頂上的仙人。
正所謂——
多少人間事,
青山笑眼看。
蟻蟲常惜命,
大夢有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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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動物故事
梁思奇 著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詩想者
2020年6月出版
本書為著名作家梁思奇的回憶性敘事隨筆集,主要講述了作者童年時代與各種動物打交道的親身經(jīng)歷。作者用深情繾綣的文字,生動地描寫從大到禽畜、小到昆蟲,一共多達30多種野物的習性,以及與它們接觸過程的種種軼事,再現(xiàn)了六七十年代兩代人的童年生活,借此寄托無限的鄉(xiāng)愁;同時將這種個人的獨特回憶,與文化層面的思考相融會,努力傳達“人與自然相和諧”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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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建功 第12屆全國政協(xié)常委、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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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描 魯迅文學院原常務副院長、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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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A.貝克多夫 俄羅斯國家作協(xié)會員、俄羅斯國家藝術家協(xié)會會員,俄羅斯圣彼得堡列賓美術科學院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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