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 沉
湯包和生煎都是蘇州著名的點心。
蘇州的小吃可謂琳瑯滿目,單就饅頭類的就有好多個品種,饅頭、包子、燒賣、湯包、緊酵、生煎、小籠,這其中湯包最具蘇州個性,小小巧巧的樣子,滋味也是鮮美,好比蘇州小巷里的小家碧玉,不僅長得細膩,還勤儉能干,一看將來就是相夫教子的人材。我也一直在想,要是點心中也要選一樣城市形象大使,那肯定就是湯包了。
我印象中第一次吃湯包是在朱鴻興,當時的朱鴻興開在怡園對面。我是隨哪一位長輩去的,已不記得了,好像是我祖父,也可能是一位鄰居,不去管他了,反正就是他帶我去吃湯包的。一人一客,十只湯包,他好像還說起,你要吃不掉我來幫你好了。他是出于好心,但我一吃之下,覺得真是滋味無窮,那時候家境貧寒,難得吃頓點心,又是這樣好吃的湯包,自己還不嫌夠呢。
我想我也是從那一刻起,打定主意要在這座城市里長大成人,生老病死的,湯包對我的命運有很大影響,反過來說,就是一種點心,竟起到了這么大的作用,也注定我的人生不會有太多出息。
人的一生能遇上多少好的生煎饅頭?說起這個話題,我是有點感慨萬千的。因為我遇上的,幾乎就是這一個時期最好的生煎饅頭,就像人家寫蘇州避不開蘇州園林,寫蘇州園林避不開獅子林拙政園一樣,如果我們要寫一本《蘇州小吃》,肯定避不開生煎饅頭,而說到生煎饅頭,自然會提起這幾家店家,如果出版社準備細致一點,出一本《生煎饅頭簡史》,那么改革開放以來這一個章節(jié),基本上就是說他們了。
我曾經(jīng)在阜橋附近的桃塢職工業(yè)余學校工作過好幾年,學校附近有一家名叫大觀樓的點心店,那兒的生煎饅頭很著名,因為爐子上操作的師傅是個啞巴,大家就叫這兒的生煎是啞巴生煎。
大觀樓的生煎饅頭,成功的密訣和這位啞巴有關(guān)。為什么呢?因為生煎饅頭主要見的就是煎的功夫,啞巴本來就是一個實在人,加上他聽不見,你急他不急,排再長的隊,他都是這樣一番功夫,這一番功夫,就能使生煎饅頭到達好吃的份上了。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句俗語用在這里真是十分恰當。
我的印象里,大觀樓是一間廳堂,很高也比較寬敞,但不明亮,暗戚戚的樣子,下午的時候,太陽也只能照到門口的一小攤地方。另一個印像是大觀樓似乎只做生煎饅頭。冬天的中午過后,啞巴和店里的職工三三兩兩坐在一小攤陽光里,女的在打毛衣,男的抽煙,大家說說笑笑,啞巴當然不能說話,也聽不到大家在說什么,但他也是開心的。直到兩三點鐘,大家開始生火做饅頭。這時候急性子的顧客,已經(jīng)守在店堂里了。
除了大觀樓,我以為值得一說的就是幾個居委會點心店的生煎。那時候的居委會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我的印象里就是收衛(wèi)生掃街費或者是發(fā)老鼠藥吧。大興三產(chǎn)的時候,道前街附近的居委會辦了一家點心店,店心店里不少品種都平平,但做生煎饅頭的,應(yīng)該是個高人,所以生意興隆,大家全都是沖著那兒的生煎饅頭去了。
之后沒多久,靠在三元坊附近也開出一家點心店,也是居委會辦的,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家點心店也是別的品種不過如此,而生煎饅頭特別精彩。有人說是道前街居委會的師傅跳槽去了那兒,但當時道前街那兒的生煎饅頭依然是原來的滋味呀?;剡^頭來想想,那真是一個優(yōu)秀生煎饅頭倍出的時代啊。
這樣的經(jīng)營持續(xù)了五六年,之后城市改造,可能還有些別的原因,這兩家點心店都先后關(guān)門了,之后居委會也改稱社區(qū)了,這個時代似乎丟下了好吃的生煎饅頭,輕裝上陣地前進了。 (陶文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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