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勒注17視詩歌的格律為瓔珞,并予以精心整理串接,如果他當時意識到這一格律會成為才智是否出眾的評判標準,成為拴接思想貝殼的繩線,他一定會扯斷串接,四散瓔珞。
如果穆特奈比注18和法里德注19預料到他們所寫的那些詩歌竟成了深邃思想的泉源,成為當下一些人情感的引領,他們肯定會將墨水扔進遺忘的深坑,用忽略之手折斷手中的筆桿。
如果荷馬、維爾吉、麥阿拉的盲人注20、彌爾頓得知那等同于神主化身的詩歌,將落住于富人的宮殿,那么他們的靈魂一定會遠離我們的大地,躲藏在別的行星背面。
我并不屬于那種頑固不化的人,然而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是靈魂的語言在蠢者口中流傳,神界多福河的水在滿口胡話者的筆端流淌。并不是我一人對此有所不滿。相反,在你看來,很多人都在看著青蛙如何自吹自擂,將自己比喻成水牛,而我只不過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人們呀,詩就是神圣的靈魂,它不僅體現(xiàn)喚醒心靈的微笑,也代表含淚的嘆息。詩是幻覺,它寄居于靈魂,孕育于心扉,滋潤于情感。詩若不是這樣,那么它就和假基督注21別無二致,必將遭人唾棄。
詩神呀,啊,埃拉托注22,求你寬恕那些亂發(fā)誓言者的過錯,他們嘮叨著與你接近,卻不以自己心靈的尊嚴和思維的想象膜拜你。
詩人的靈魂呀,你正在永恒世界的最高處望著我們,我們不能抵達你用思想珠璣、心靈寶石點綴的祭壇,而且我們也無法對此作出辯解,只因為我們這個時代充肆著鐵器的嘈雜和工廠的喧囂。于是,我們的詩歌是那樣的沉重,猶如火車般龐大;那般擾人,如同蒸汽機的嘯鳴。
你們,真正的詩人們呀,請容忍我們吧,我們屬于新的世界,急奔著,一心追求物質生活,詩歌在我們這兒已經變成了人手傳遞的物質,而非心靈領悟的所在。
注17. 赫利勒·本·艾哈邁德(卒于約公元786年):阿拉伯著名語言學家,是他總結并制定了阿拉伯傳統(tǒng)詩歌的格律。
注18. 穆特奈比(915—965):阿拉伯阿拔斯王朝時期最著名的詩人之一。
注19. 應為伊本·法里德(1181—1234):伊斯蘭教蘇菲派著名詩人之一。
注20. 麥阿拉的盲人:即阿拉伯阿拔斯王朝時期著名盲詩人麥阿里(973—1057)。
注21. 假基督:見《圣經·馬太福音》第24章第24節(jié)。
注22. 埃拉托:此處原文有誤,根據(jù)前一個詞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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