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樣定義“風(fēng)流”?請與本號一起來詮釋。長按擲鐵餅者,識別二維碼即可加關(guān)注:
作者:韓斌
來源:公眾號“聲色古典”
在莫扎特的書信中,1788年6月27日有一封寫給米卡埃爾·普赫貝格的,信的主題是借錢,莫扎特寫道:
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有說不出的悲痛,這就是我為什么要借一筆數(shù)目可觀的、償還期限較長的債的根本原因,我是說,為了避免再度陷入困境。我最敬重的兄弟,如果你在我患難之中不來幫助我,我將失去必須保持的信譽,以至于面目掃地,無以見人。(摘自錢仁康翻譯的《莫扎特書信集》,第364頁)
哀哀求告到如此地步,簡直如同乞討,那么,莫扎特究竟為何會如此潦倒呢?
(莫扎特《安魂曲》手稿)
1756年1月27日,莫扎特出生在薩爾茨堡,他的父親萊奧波德·莫扎特是當(dāng)?shù)卮笾鹘虒m廷的副樂長(此時的薩爾茨堡不屬于哈布斯堡王朝統(tǒng)治而歸神圣羅馬帝國)。莫扎特的家境尚好,住在一座三層的住宅內(nèi),雖然天花板很低,看上去有些擁擠。萊奧波德一年的薪水是300弗羅林,另外,大主教還額外發(fā)給他54弗羅林的津貼,此外,萊奧波德還教私人小提琴學(xué)生,加之薩爾茨堡的生活水平并不算高,所以,日子還是蠻愜意的。
萊奧波德的出身是手藝人之家,在耶穌會接受了成為全能傳教士(音樂、文學(xué)、繪畫樣樣都行)的教育,卻成為了一位出色的小提琴家。慧眼識才的萊奧波德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兒子的音樂天賦,因此,希望莫扎特能像18世紀(jì)那些無處不在的意大利作曲家那樣在大城市謀得固定的職業(yè),過上好日子,于是,從1762年開始他就帶著莫扎特到處旅行演出,以圖引人注目。從1763-17774年,莫扎特前后到過慕尼黑、巴黎、倫敦、維也納等很多地方,在18世紀(jì)進行這樣的漫長旅行費用很大,雖然大主教準(zhǔn)了假還給予了一定的經(jīng)濟支持(主要是不削減萊奧波德請假期間的工資),但是,萊奧波德還是傾其所有,同時,他們每到一地演出最希望能夠得到貴族們的賞賜,最好是拿到現(xiàn)錢,這樣可以抵沖一部分費用。他們只能住小旅館,許多時候就在馬車上度過,莫扎特和姐姐多次生病,特別是在海牙感染的傷寒癥幾乎使他們喪命。
1772年,萊奧波德又遇到了一件讓人心煩意亂的事情,老的薩爾茨堡大主教去世,新繼任的科洛雷多大主教很難伺候,他不批準(zhǔn)萊奧波德請假陪莫扎特外出旅行,以至于莫扎特最后的兩次旅行只能由母親陪伴。而且,萊奧波德再也得不到前任大主教給予的旅行補助,只能舉債供莫扎特外出旅行了。
長大成人的莫扎特在各地旅行時已經(jīng)不再以小神童的形象而受人歡迎,因此,萊奧波德不得不考慮讓莫扎特回薩爾茨堡任職。在父親的苦苦哀求下,大主教同意給莫扎特一個職位,1772年開始,他的薪水只有150弗羅林(這個數(shù)字相當(dāng)于同時期英國一個農(nóng)場工人的工資)。1779年之后,莫扎特被任命為宮廷風(fēng)琴演奏師,收入提高到400古爾盾(合400弗羅林),對于見過大市面的莫扎特來說,這個數(shù)字同樣令他感到失望,因為在維也納光是開音樂會一年就能掙上1000弗羅林。最后沖突終于爆發(fā),在1781年的一次召見中,大主教硬是把莫扎特的薪水說成500古爾盾,兩人便爭執(zhí)起來,大主教竟然罵莫扎特是“流氓、惡棍”,莫扎特一氣之下憤然離開薩爾茨堡,臨走退還了大主教已經(jīng)報銷的差旅費15古爾盾零40克羅伊策。
莫扎特只身來到維也納,這時的貴族們已經(jīng)對長大成人的莫扎特興趣不大,莫扎特就依靠教學(xué)生戶口,在1781年6月16日的一封信中莫扎特寫道:“我目前只有一個學(xué)生,即科本茨爾的表妹倫貝克女伯爵······與其交6個學(xué)費低的學(xué)生,不如教3個學(xué)費高的學(xué)生。教這個學(xué)生,我剛好收支相抵?!辈贿^,此時的莫扎特經(jīng)濟情況依然堪憂,除去生活費,每個月只能寄給父親30杜卡托(135弗羅林)貼補家用。1782年,莫扎特又不顧父親的激烈反對與康斯坦采·韋伯結(jié)婚,成家立業(yè)使莫扎特的開銷急劇增加,以至于他不得不開始舉債,他的那些貴族朋友(斯溫伯爵夫人、首席部長普里斯康內(nèi)茨等)似乎只是欣賞他而不肯給他錢。情況一直到1787年才有所改觀,約瑟夫二世皇帝給予莫扎特皇家室內(nèi)樂作曲家的頭銜,并支付年薪800弗羅林,這個數(shù)字當(dāng)然要比薩爾茨堡高許多,但是尚不及當(dāng)時伯格劇院首席女高音薪水的1/15,根據(jù)文獻記載,早在1771年時,偉大的閹伶曼佐尼的薪水是一年500杜卡托(折2250弗羅林)。況且維也納的生活水平非常高,加之他已經(jīng)成家,要支付的款項增多,因此,這筆收入無異于杯水車薪,幸好這個職位是閑差,莫扎特不必費心創(chuàng)作更多的作品。
從莫扎特書信來看,莫扎特從1783年開始舉債,到了1788年數(shù)量變得越來越大,1788年6月初,莫扎特在給普赫貝格的一封信中借債:“你的真誠的友誼和兄弟般的愛給了我想你求助的勇氣,我還欠你8杜卡托,且不說此刻我無力歸還你這筆錢,我獨你的無限信任使我敢于請求你幫助我100古爾盾,到下星期還你······”。不料,到了6月17日,莫扎特再次向普赫貝格提出借款“1000或2000古爾盾,為期一年或者兩年”。等到6月28日,莫扎特更是哀哀求告道:“如蒙不棄,能夠通過別的渠道為我弄些錢來該有多好,不管誰借錢給我,我都愿意付利息?!敝T如此類的借款信非常多,莫扎特的主要債主也不僅普赫貝格一個,還有一位共記會會員霍夫德梅爾,莫扎特向他借款的理由也是層出不窮,甚至還要編出諸如有外國欠款的海外奇談。
之所以如此大規(guī)模舉債,是莫扎特收入不夠嗎?除了約瑟夫二世支付的800弗羅林之外,他給歌劇院寫一部作品的價碼一般是100杜卡托(約合450弗羅林),莫扎特還可以舉辦預(yù)約音樂會,向那些貴族收錢,樂譜的出版和私人授課都有不菲的收入,因此,根據(jù)英國學(xué)者約翰·羅瑟里的估計,莫扎特的年收入應(yīng)該在3000弗羅林左右,應(yīng)當(dāng)說是夠用了。然而,莫扎特的開銷卻更大,首先,莫扎特一直對生活舒適很在意,他的豪華住宅年租金就是500弗羅林以上,而且還經(jīng)常搬家。其次就是莫扎特的大量應(yīng)酬,與貴族之間的交往令莫扎特靡費甚眾,在這些應(yīng)酬中,賭博也占了很大比重,莫扎特的這個嗜好令他大筆現(xiàn)金流失。還有一點就是莫扎特夫婦都對華麗的服飾感興趣,與貴族的交往使他們也沾染了上流社會的奢華風(fēng)氣,這或多或少可以從莫扎特的遺物清單中看出端倪,他留下的衣物(外衣、襯衣等)一共有93件之多,價值76弗羅林,占他身后遺物總值的12%,此外他欠債最多的就是債主竟然是裁縫。
1789年之后,莫扎特的身體情況越來越糟糕,1790年下半年,倫敦的意大利格劇院經(jīng)理奧萊尼邀請莫扎特到倫敦去待上6個月,報酬是300英鎊(當(dāng)時英鎊是非常堅挺的貨幣),但是莫扎特卻對渡海旅行視如畏途。1790年9月至12月,他去法蘭克福、美因茲、曼海姆、慕尼黑等地旅行,這次旅行的目的是為了考察一下自己能否投資歌劇演出,結(jié)果除了購買了一輛昂貴的旅行馬車并搭進去一大筆旅行費用之外一無所獲。
到了1791年,莫扎特的經(jīng)濟情況有所好轉(zhuǎn),主要是在樂譜出版商那里獲得了700弗羅林的稿酬,但是他的健康依然不佳。1791年7月的某日,莫扎特家來了一位神秘的黑衣人,他委托莫扎特創(chuàng)作一部《安魂曲》,同意支付的報酬是680弗羅林,這早已超過了創(chuàng)作一部歌劇的酬勞。
莫扎特夫人康斯坦采
莫扎特于12月5日在維也納去世,他的妻子康斯坦采據(jù)說“瘋狂地爬到丈夫的床上,想死死專著病魔并與之同歸于盡”,這種說法是可信的,因為莫扎特身后沒有留下大筆的遺產(chǎn)而是不小的債務(wù)。
下面讓我們來看看莫扎特的“遺產(chǎn)”,需要首先說明的是莫扎特沒有不動產(chǎn),房子是租來的。根據(jù)1792年莫扎特去世之后的公證記錄來看,莫扎特身后留下的現(xiàn)金只有193弗羅林零20克羅伊策(克羅伊策是弗羅林之外的輔幣,兩者之間的比值大約是1:60)。至于家具、衣物、日常用具等,也不過折算了592弗羅林零9克羅伊策。在莫扎特的遺物清單中,最值錢的是他使用過的鋼琴,值80弗羅林,接下來就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當(dāng)時維也納中等收入家庭都有的銀器,而莫扎特家的銀器就只剩下了3把銀湯匙,值7弗羅林。
而莫扎特留下的債務(wù)又有多少呢?欠賬最多的是皇室裁縫喬治·杜梅爾,莫扎特欠他282弗羅林零7克羅伊策,第二位的債主是油漆匠安東·雷茨,是208弗羅林零7克羅伊策,第三張大帳單就是御藥房,莫扎特晚年看病花了不少錢,這張帳單是139弗羅林零30克羅伊策。莫扎特留給妻子的債務(wù)總數(shù)達到918弗羅林零16克羅伊策,超過他一年的薪水,因此說莫扎特去世時一貧如洗還是符合事實的。
視頻鏈接:小星星變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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