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18 08:45
華人號:中國文化在上一講,我們講了大唐詩魔白居易的一生和他的文人詞。白居易是唐朝最早按照音樂的曲調(diào)填詞的文人之一,他與好兄弟劉禹錫,開創(chuàng)了中唐文人填詞的先河。
白居易被稱為“詩魔”,前半生是不平則鳴金剛怒目,專業(yè)向皇帝提意見;后半生是云卷風(fēng)舒,以“中隱”的方式,隱居于洛陽,日子過得相當(dāng)詩意。白居易本想做“詩仙”的,但前面有李白這個謫仙人把詩仙的名號占了,白居易最后也只能做了“詩魔”。白居易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他本想“達(dá)則兼濟天下”,作出一番“立德立言立功”的三不朽的大事業(yè),但中唐在牛李黨爭、宦官專政、藩鎮(zhèn)割據(jù)三大因素交織之下,大唐盛世不再,時代衰亡趨勢明顯,知識分子頭頂上的天花板越壓越低,大部分知識分子報國無門,理想幻滅,所以,白居易干脆就“窮則獨善其身”,琴棋書畫詩酒花,在洛陽過一種填詞飲茶品花,沒事就唱唱小曲,填幾首小詞的閑逸生活,倒也成就了他中唐文人詞大家的地位。
恰如大部分文人一樣,我們的人生很少能夠按照自己設(shè)計的路線走下去,若人生都可如愿,這個世界哪有什么悲歡離合?人生最關(guān)鍵是你做選擇的能力,當(dāng)你前方無路可走之時,你將作何選擇?是學(xué)楊朱見歧路而落淚?還是學(xué)阮籍在無路時痛哭而返?將本就不大晴朗的人生過得彤云密布?還是學(xué)王維“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在無路可走之時,換一種活法,感受人生別樣的云淡風(fēng)輕呢?
在大唐的才子之中,白居易算是過得風(fēng)輕云淡的,而大唐的另外一個才子溫庭筠,卻活得凄風(fēng)苦雨,在政壇上跌跌撞撞,在輿論場上飽受批評甚至中傷,最終潦倒而死,將本可輝煌的一生,活成了悲劇。
溫庭筠是一個藝術(shù)全才,在詩、詞、小說傳奇方面都留下著作,他甚至還編過詞典這樣的工具書。但溫庭筠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性格,在仕途失敗之時,破罐子破摔,終日在歌女中間淺吟低唱的行為,在唐朝比較開明的社會氛圍中不容于世,被人認(rèn)為是唐朝文人無行的代表。不僅影響了溫庭筠個人的仕途發(fā)展,甚至還影響了他的后代,以至于他的兒子在科舉考試中也受到政審的影響,雖然最終弟弟和自己的兒子高中進(jìn)士,但自己始終無緣進(jìn)士。
溫庭筠是政壇不香文壇香,墻內(nèi)開花墻外香。仕途無望,那就打入紅粉陣中,在與歌女們歌之詠之舞之蹈之之余,為歌女們譜曲填詞,在詩壇之外,開辟了詞這一新的戰(zhàn)場,他成了唐朝職業(yè)填詞的第一人,竟然讓自己成為“花間派”的鼻祖,溫庭筠的那些寫離情別緒,寫美麗女子容貌和情感的詞,充滿了綺麗柔媚富麗堂皇的味道,而后世詞人多是按照溫庭筠提供的路徑寫詞,乃至決定了詩莊詞媚、綺麗柔媚的風(fēng)格走向,成為詞史上的大宗師。
溫庭筠出生在山西太原的世家大族,不過那早已經(jīng)是過去的輝煌了。溫姓是初唐聲名顯赫的世家貴族,先祖溫彥博在唐太宗李世民的時候做過宰相。盛唐的開元盛世、貞觀之治,到了晚唐已然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了。與時代的衰落同步,溫氏家族也逐漸沒落,此時的溫氏家族也已經(jīng)處于破敗的邊緣,而溫庭筠這一脈顯得尤其冷落。
溫庭筠曾經(jīng)說他的家族,是“地深新事少,官散故交疏。道直更無侶,家貧唯有書”。一個世家高族竟然是故交零落,也只剩下大批的藏書了。大凡是從貴族滑落到寒門的子弟,大都有用世之心,他們渴望做出一番大事業(yè),讓自己的名字重新掛上凌煙閣,重振家族的輝煌。比如杜牧的家族,當(dāng)年是長安城的兩大巨族之一,后來破敗,而杜牧在官場也是掙扎沉浮;比如李商隱曾自稱是唐皇族的同宗,后來淪落成平民,雖然有凌云之志,但還是在牛李黨爭中耗費了大好青春。祖上的榮光與現(xiàn)實的窘迫,迫使這些寒門子弟們發(fā)憤圖強,渴望走上仕途的道路,他們往往身負(fù)凌云之志,有經(jīng)國安邦之才,但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從貴族到寒族的落差,又讓他們生性敏感,自卑甚至是自怨自艾,比如李賀與李商隱,比如溫庭筠。
溫庭筠父親早亡,家族陷入困頓,他從小和母親與姐姐一起生活。生活坎坷多難的童年經(jīng)歷與家庭情感的缺失,讓溫庭筠成了一個脆弱的綜合體。一方面,他更渴望人生的溫情,渴望走上光輝的仕途,另一方面,他又在受到挫折之后自暴自棄,完全不顧世俗的眼光,放蕩不羈,甚至驚世駭俗。溫庭筠的一生,早年“弱齡有志”,中年四處碰壁,仕途絕望之后浪跡天涯出入紅樓楚館,最后晚年貧病潦倒。這是一個懷才不遇的文人典型的悲劇軌跡。
溫庭筠的一生就是一出跌宕起伏的悲劇。溫庭筠的悲劇,既有晚唐時代的烙印,是晚唐時代大潮裹挾的結(jié)果,也有他性格上的原因。但溫庭筠最終成就了自己,他成了詞壇發(fā)展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是“花間派”的鼻祖,他奠定了宋詞婉約詞的風(fēng)格,他是宋詞發(fā)展源頭上的一座冰川,持續(xù)滋潤著后世宋詞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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