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貢r間10月14日,美國文學批評家哈羅德·布魯姆(Harold Bloom)在紐黑文的醫(yī)院去世,享年89歲。
“
哈羅德·布魯姆被認為是當代最重要的文學批評家。他曾執(zhí)教于耶魯大學、紐約大學和哈佛大學等知名高校,著有《如何讀,為什么讀》《小說家與小說》《影響的焦慮:一種詩歌理論》等作品。
”
1930年,布魯姆出生在紐約的一個猶太家庭,幾年后,五六歲的小布魯姆立志要成為一個哈佛和耶魯?shù)脑姼杞淌?,?5年之后,這個有些不切實際的愿望真的實現(xiàn)了。布魯姆成為了享譽盛名的學者,他像他喜歡并擁護的浪漫主義詩人那樣熱情、親切、激烈而不顧代價。這也讓他變成了學界最孤獨的存在,那些尖銳的評論令布魯姆在耶魯乃至圈內樹敵無數(shù)。
他曾批判美國先后興起的非洲中心論、女權主義等社會運動,排斥流行文化,反對斯蒂芬·金(Stephen King)獲得美國國家圖書榮譽獎,甚至聲稱“西半球的靈魂人物”只能是惠特曼,而反主流文化僅僅是理想時代的產(chǎn)物。
對于這些,布魯姆似乎早就與自己達成和解,
“做這一行,年紀越大,勢必會認識越來越多的作家。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和善的女士們先生們,但他們——哪怕是最親近的朋友——還是不愿意和我這個疲憊的、悲哀的、人道的老家伙說話。他們面對文學批評家甚至比對小說家或詩人還不自在?!?/p>
哈羅德·布魯姆
盡管如此,布魯姆依然是最賣座的耶魯校級教授,他一生創(chuàng)作了40多部著作,這其中包括撼動美國批評界的《影響的焦慮》,引發(fā)熱議的《西方正典》,令人深思的《如何讀,為什么讀》,還有影響小說界的《小說家與小說》《文章家與先知》......
布魯姆的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他不僅動搖了T·S·艾略特的保守形式主義批評在美國學界的支配地位。還與德·曼、哈特曼和米勒并稱耶魯四大批評家,并且以詩歌誤解和影響的焦慮理論更新了對文學傳統(tǒng)的認識。
如今,這個當代美國極富影響力的文學批評家離開了我們,文益君想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與大家分享布魯姆筆下的世界,重溫那些令人深思的珍貴片段。
《短篇小說家與作品》
該書收入對三十九位不同國家、不同風格的短篇小說大師的精辟評論。布魯姆以其獨有的洞察力,如數(shù)家珍地介紹那些塑造短篇小說藝術的著名作家及其代表作品,從現(xiàn)實主義的辛辣,到印象派的微妙,再到表現(xiàn)主義的生命力,以及卡夫卡、博爾赫斯式夢魘般的怪誕幻象……
《短篇小說家與作品》
“馬克·吐溫、托馬斯·曼、海明威、??思{以及菲茨杰拉德,他們都深知孤獨的滋味,但是對我來說,那幾乎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作為小說家關注的中心。勞倫斯告訴我們要相信故事,而不是藝術家,偉大的故事很少只是反應某一種人性特征?!?/p>
——《短篇小說家與作品》
“薩繆爾·蘭亨·克萊門,即后來的馬克·吐溫,一直是我們最重要的幽默作家,但是他最好的作品——包括他的短篇小說——充滿了危險的信號??伎怂惯€強調吐溫作品中反復出現(xiàn)的陌生人形象——具有諷刺性和神秘性的特點——他們的干預,無論對于已經(jīng)建立的道德規(guī)范,還是對于我們普遍的幻想欲,都帶來了危險?!?/p>
——《短篇小說家與作品》
“契科夫美妙的藝術沒有死,——他的藝術,僅僅靠每一個觸摸,每一個呼吸,每一個眼神,就可以殺死人們?yōu)橹詈蜑橹湴恋囊磺?。而且在藝術方面他不斷地完善自我,他取得的精湛技巧超過了歐洲文學中所有所有他的對手。莫泊桑常常需要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戰(zhàn)勝其犧牲者。但那個犧牲者常常從莫泊桑的手中逃脫,雖然遍體鱗傷,仍然可以留下性命。在契科夫的手中,沒有人能逃脫一死?!?/p>
——《短篇小說家與作品》
“歐·亨利最著名的故事《麥琪的禮物》中有明顯的感傷之情卻能長久不衰。作者對人物滿懷著深情和興趣,因為這是根據(jù)他的妻子和他自己而寫的,他以優(yōu)美而同情的筆觸來表現(xiàn)他們。塞繆爾約翰遜博士說過,愛是傻瓜的智慧,智者的愚蠢。這對莎士比亞的《李爾王》來說是個令人贊嘆的批評觀點,但是對溫柔的《麥琪的禮物》來說,這個評論有些太寬泛太激烈,因為這里愛的愚蠢實際地表現(xiàn)為一種智慧?!?/p>
——《短篇小說家與作品》
“注意到喬伊斯的《都柏林人》是對最后審判的想象之作,是但丁和布萊克式的對最后審判的想象之作,這是一個準確的批判共識?!?/p>
——《短篇小說家與作品》
《文章家與先知》
在這本書里,布魯姆把文章家分為兩類,一類如盧梭、卡萊爾、愛默生、梭羅、尼采、弗洛伊德和肖勒姆,他們是酷似先知的智慧作者,立場各異卻引領前路。另一類如蒙田、德萊頓、哈茲里特、赫胥黎、薩特和加繆,他們是風格各異的文章家,同樣有著充滿智慧的筆觸。
《文章家與先知》
“就我寫作文學批評而言,在這些人當中給我最深刻影響的是約翰遜博士、哈茲里特、愛默生、佩特、尼采、弗洛伊德,而肖勒姆是我的素交,并且一直是對我影響至深的個人導師。我揣度這便是先知文章家的終極效用:幫助我們找到自己,成為關懷的個人,而不是漠視自己,也漠視他人?!?/p>
——《文章家與先知》
“偌大的世界,能令你無憂無慮的地方,卻尋不到一處,你所能言說的,從來不曾有人比你說的更多,你不知悲痛何時會落到你的家中。因此,真誠地對待你自己,想一想約伯;他雖叫你恐懼而他是不愿這樣的,倘若你自己不愿這樣。”
——《文章家與先知》
“約翰遜叫我們知道,批評作為一種文學體裁,其權威仰賴于批評家的人類智慧,而非理論或實踐的正確或錯誤。”
——《文章家與先知》
“有人可能說《圣經(jīng)》、莎士比亞、弗洛伊德將我們的生存境況描述為陷于精神沖突,在精神沖突中,我們需要自我完善,同時恐懼自己什么也不是。愛默生驅散恐懼,主張自己必須單獨實現(xiàn)全然自主,必須在不吞食自然或其他自我的前提下成為一個宇宙?!?/p>
——《文章家與先知》
《小說家與小說》
這本書評價了近八十位有影響的小說家和一百多部長篇小說。從16世紀的塞萬提斯到20世紀后期美國華裔女作家,風格多種多樣,反映了四百年間小說藝術的流變。
《小說家與小說》
“或許可以說塞萬提斯的杰作雄霸了過去的五百年,因為那些更為杰出的小說家都是《堂吉訶德》的子孫,《堂吉訶德》對他們的影響不亞于莎士比亞”
——《小說家與小說》
“我們不快樂,因為我們虛榮,這話似乎足夠正確。若是如此,那么這一洞見的產(chǎn)生似乎與我們的如下信念有關,即我們感到悲傷,是因為我們焦躁不安,無法在桌前坐下來”
——《小說家與小說》
“我最喜歡巴爾扎克的地方,在于他重新激發(fā)了我對閱讀的浪漫感覺,而這一點甚至連亨利·詹姆斯和福樓拜都沒有做到。”
——《小說家與小說》
“如果性格決定命運,那么在一種嚴酷的意義上就不可能存在偶然事件。性格被認為要比個性穩(wěn)定。不論任何人,如果他說個性決定命運,我們都會蔑視他。個性包容偶然;性格則承受命運。”
——《小說家與小說》
《西方正典》
《西方正典》為解讀數(shù)百年來西方偉大作家和重要作品提供了引導,無疑會激發(fā)你重溫經(jīng)典的欲望,但它絕不只是一份西方文學作品的必讀書目,其中融合了對學識的喜愛和對審美的激情。
《西方正典》
“讀書必有取舍,因為實際上一個人沒有足夠時間讀盡一切,即使他萬事不做光讀書也罷?!?/p>
——《西方正典》
“文化批評是又一門沉悶的社會科學,但文學批評作為一門藝術,卻總是并仍將是一種精英現(xiàn)象。相信文學批評會成為民主教育或社會進步的基礎,這種看法是不對的?!?/p>
——《西方正典》
“正如我一些失明的朋友所證實的,閱讀在其深層意義上不是一種視覺經(jīng)驗,它是一種認知和審美的經(jīng)驗,是建立在內在聽覺和活力充沛的心靈之上的?!?/p>
——《西方正典》
“誠實迫使我們承認,我們正在經(jīng)歷一個文學文化的顯著衰退期。我覺得這種發(fā)展難以逆轉。媒體大學(或許可以這么說)的興起,既是我們衰落的癥候,也是我們進一步衰落的緣由?!?/p>
——《西方正典》
“莎士比亞和但丁是經(jīng)典的中心,因為他們在認知的敏銳、語言的活力和創(chuàng)造的才情上都超過所有其他西方作者?!?/p>
——《西方正典》
《影響的焦慮》
《影響的焦慮》是從精神分析學的角度研究詩人對詩人的影響。布魯姆認為經(jīng)典樹立起了一個不可企及的高度,詩的歷史形成乃是一代代詩人誤讀各自前驅的結果。
《影響的焦慮》
“一部詩的歷史就是詩人中的強者為了廓清自己的想象空間而相互'誤讀’對方的詩的歷史”
——《影響的焦慮》
“影響乃是不折不扣的個性轉讓,是拋棄自我之最珍貴物的一種形式”。
——《影響的焦慮》
“人生并不能作為一種美學現(xiàn)象而獲得充分自由——即使這人生的一切都獻給了美的國度?!?/p>
——《影響的焦慮》
“聽不見的地方,人們都在受折磨’——毫無疑問這是狄金森的詩,可是不然,這是愛默生寫的《謙卑的蜜蜂》(對此詩狄金森表示過某種程度的喜愛)。具有巨人般獨特風格的彌爾頓在某些方面顯露出華茲華斯的影響。華茲華斯和濟慈都帶有史蒂文斯的格調。雪萊的《沉西》源自勃朗寧。有時候惠特曼似乎被哈特布萊恩迷住了。濟慈也許有一點過分地接受了丁尼生的影響?!?/p>
——《影響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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