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動三車
周德華
農(nóng)歷四月中旬, 公歷
二候集解》云:“四月中, 小滿者, 物至于此小得盈滿?！?/p>
往昔將農(nóng)事分為上忙和下忙, 上忙指春熟作物, 下忙指秋熟作物。小滿正處于上忙結(jié)束, 春熟作物收獲在望之際?！墩饾芍尽费?span lang="EN-US">:“歲既獲(指上一年秋收), 即播菜麥, 至夏初則摘菜苔以為蔬, 舂菜籽以為油,斬菜箕以為薪,磨麥穗以為面, 雜以蠶豆, 名曰春熟, 郡人又謂之小滿見三新?！?/p>
養(yǎng)蠶為江南農(nóng)家傳統(tǒng)副業(yè), 小滿時節(jié), 家蠶已上簇結(jié)繭, 即將開繅新絲。清·顧祿《清嘉錄》言: “ 小滿乍來, 蠶婦煮繭, 治車繅絲, 晝夜操作。郊外菜花, 至是亦皆結(jié)實, 取其籽, 至車坊磨油, 以俟估客販賣?！?菜油開榨在即, 各地油坊紛紛開秤收購菜籽, 或以米谷易菜籽, 備足貨源。江浙集鎮(zhèn)油坊密集, 有些鄉(xiāng)鎮(zhèn)甚至以此命名者, 如嘉興縣的油車港(鎮(zhèn)) 和吳縣的車坊(鎮(zhèn))等。
小滿正值水稻插秧之際, 《清嘉錄》說:“插秧之人, 又各帶土分科。設(shè)遇梅雨泛濫, 則集桔槔(原始提水工具)以救之。旱則用連車,遞引溪河之水, 傳戽入田, 謂之踏水車。”水車系用牛力或人力驅(qū)動, 前者俗稱牛車盤, 由被蒙住雙眼的水牛轉(zhuǎn)動木車盤再帶動龍骨水車提水。小滿前后, 天氣已較炎熱, 田間常聞吱咯之聲, 和著山歌民謠, 只見農(nóng)夫們雙肘靠在橫竿上, 雙腳交替使勁踏車, 那白花花的河水就嘩啦啦地源源不絕地流入田里。蔣士瑛《南園戽水謠》云：“日腳杲杲曬平地，東家插秧西家蒔。養(yǎng)苗蓄水水易干，農(nóng)夫踏車聲如沸?！?/p>
小滿是上下忙交替時節(jié), 絲、油、水三車齊動, 習(xí)稱為“小滿動三車”。小滿又是小有收獲的季節(jié), 菜籽、菜油、三麥、蠶豆、蠶繭、蠶絲均可變成活來鈿。在正常年景下春熟收入可維持日用開銷至秋獲, 并支付了稻作農(nóng)本。
小滿還是春社戲后的第二個民間戲曲活動節(jié), 相傳小滿日為蠶神生辰, 蘇浙絲綢集鎮(zhèn)的絲業(yè)公所或絲業(yè)會館借機酬神演戲, 以迎新絲上市和生絲交易旺季的來臨。如《聞川志稿》記述浙江省王江涇鎮(zhèn)“蠶花殿祀蠶神, 遇小滿日業(yè)絲者割牲奏曲以饗神, 諺云小滿饗三車, 即絲車、水車、油車也。”
在吳越諸市鎮(zhèn)的小滿民俗活動中, 以絲綢巨鎮(zhèn)盛澤最為熱鬧, 小滿戲連演3天, 其中第l天為昆劇, 第2天(正日)及第3天為京劇, 所選劇目皆為祥瑞戲, 討個吉利, 諱演有私生子和死人情節(jié)的戲目, 因私、死與絲諧音?！妒⒑裰υ~》描述當(dāng)年小滿戲時稱:“先蠶廟里劇登場, 男釋耕耘女罷桑。只為今朝逢小滿, 萬人空巷斗新妝?！?span lang="EN-US">1936年茅盾主編的《中國的一日》中輯有專文記述盛澤小滿戲的盛況。文中揶揄當(dāng)?shù)氐木炀珠L理該執(zhí)行公務(wù), 維持秩序, 卻迷戀戲文, 玩忽職守, 身穿便服, 混跡于擁擠的觀眾中看戲,結(jié)果人潮涌來, 被擠破了新制的縐紗長袍, 出盡洋相, 妙趣橫生。
2000年起, 作為絲綢文化節(jié)的一項娛樂活動, 盛澤重新敲起了絕響60余年的小滿戲鑼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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