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明確記載的國家最高學府始建于西周時期,稱為太學,至秦漢魏晉南北朝相延不改。隋朝天下一統,開皇初年,決定設國子寺,轄國子學、太學、四門學、書學、算學。開皇十三年(593年)
位于北京東城成賢街(今改名為國子監(jiān)街)的北京國子監(jiān)建于元朝大德十年(1306年),初稱北平郡學,后升格為中央官學的國子監(jiān),明代永樂,正統年間曾大規(guī)模修葺和擴建,清乾隆四十八年(1784年)又增建“辟雍”一組皇家建筑,形成現在的規(guī)制。成為中國元、明、清三代國家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機關和國家設立的最高學府,整整700年之久。這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座國子監(jiān),是那個逝去時代的永久紀念標的。
走在今日安定門內的國子監(jiān)街上,恍然有穿越時空之感,這是北京古韻保存最完整的地區(qū)。這條東西向的街道不算長,然而規(guī)格很高,其兩端的街口和國子監(jiān)大門兩側各有一座彩繪牌樓,是北京僅存的擁有4個牌樓的街道。道路兩側種植著高大的國槐,這是北京市的市樹,最能體現出北京老城的風貌。此時槐葉新綠,然而盛夏之時,必定是濃蔭如翠蓋,陽光透過樹冠,閃著光暈,把地面映得斑斑駁駁,迸發(fā)出一種地道的老北京的味道。
國子監(jiān)正門外兩側坊額題寫著“國子監(jiān)”的牌坊路北,各立有一通“下馬碑”,這是清代的遺存,上面用滿、漢、蒙、回、托忒蒙、藏6種文字鐫刻“官員人等,至此下馬”。行經此處,文官下轎,武官下馬,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得例外。這組古建筑群坐北朝南,共三進的院落,占地27000多平方米。位于中軸線上的主體建筑依次是集賢門、太學門、琉璃牌坊、辟雍、彝倫堂、敬一亭,東西兩側有四廳六堂、御碑亭、鐘鼓亭等。集賢門是一座三間單檐懸山頂的灰色筒瓦建筑,柱為黑色,門兩側是八字形粉壁墻,很有最高學府的肅穆。進入集賢門,就是第一進院落,東西設有井亭,東側的持敬門與孔廟相通。二門名太學門,門內左為鐘亭,右為鼓亭。門北甬道中有一座琉璃牌坊,高大華美,三門四柱七座,是北京唯一一座專為教育設立的琉璃牌坊。牌坊正背兩面的坊額為“圜橋教澤”、“學海節(jié)觀”,均系乾隆皇帝御書。牌坊上覆黃色琉璃瓦,以示皇家向學重教的傳統。坊內左右為黃琉璃瓦重檐碑亭。北面就是國子監(jiān)的主體建筑辟雍。
辟雍建于中軸線中心一座圓形水池中央的四方高臺上,是一座方形重檐攢尖鎏金寶頂殿宇。長、寬各約17米,通高22.94米。四面開門,設臺階六級。辟雍周圍環(huán)繞著長廊,四面架設精致的小橋橫跨水池使殿宇與院落相通,這種建筑形制象征著天圓地方。乾隆皇帝之后,每逢新帝即位,都要來此做一次講學,以示皇帝對高等教育的重視。現在辟雍殿內的陳設是根據乾隆皇帝修建辟雍后,于乾隆五十年(1785年)第一次“臨雍講學”時的陳設和場景復原的。六堂,是位于辟雍左右兩側的33間房,合稱為六堂,分別為:率性堂、誠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義堂、廣業(yè)堂,是貢生、監(jiān)生們的教室。
辟雍之北是彝倫堂,在元代名為崇文閣,是元朝藏書之所。明代永樂年間予以重建并改名為彝倫堂,早年曾是皇帝講學之處,乾隆年間興建辟雍之后,則改為監(jiān)內的藏書處。彝倫堂為單檐懸山頂,面闊七間,后帶抱廈三間,總面積六百多平米,是國子監(jiān)里最大的廳堂式建筑。彝倫堂前,寬廣的平臺,稱為靈臺,也叫露臺,是國子監(jiān)召集監(jiān)生列班點名、集會和上大課的場所。靈臺東南角上,立有一座石刻日晷,是白天測定時間的儀器。彝倫堂之後建有敬一亭,是國子監(jiān)的第三進院落。建于明嘉靖七年(1528年),這里是辦公區(qū),設有祭酒(校長)廂房和司業(yè)(副校長)廂房,以及博士(主任級教師)廳和七座御制圣諭碑,是國子監(jiān)行政部門辦公的場所。
國子監(jiān)內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在國子監(jiān)與孔廟的夾道內,有一處儒家經典石經碑,這些石經包括《周易》、《尚書》、《詩經》、《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左傳》、《春秋公羊傳》、《春秋谷梁傳》、《論語》、《孝經》、《孟子》、《爾雅》十三部,共189方,連同諭旨、御制告成碑共190塊,計63萬多字,為我國現存的一部最完整的十三經刻石。我國古代國家最高學府素有刻制儒家經典石經的傳統,先后刻有漢代的《熹平石經》、曹魏的《正始石經》、唐朝的《開成石經》、后蜀的《廣政石經》、北宋的《嘉佑石經》等,在朝代興替中,或蕩然無存,或有殘損,只有這部是完璧。該部石經由蔣衡書寫,自雍正四年(1726年)開始,到乾隆二年(1737年)始完成,歷時12年。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以蔣書刻石,4年后碑成,立于國子監(jiān)東西六堂內。1956年由于國子監(jiān)修繕,石經移于國子監(jiān)與孔廟的夾道內。因為這部石經刻于乾隆年間,故有《乾隆石經》之稱。
國子監(jiān)除了是國家傳授經義的最高學府外,更多地承擔了國家教育管理的職能。國子監(jiān)設祭酒一人,從四品,相當于校長;司業(yè)一人,正六品,相當于副校長。其下屬有繩愆廳,設監(jiān)丞一人,正八品,相當于教導主任。博士廳,《五經》博士五人,從八品。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yè)六堂,助教十五人,從八品;學正十人,正九品;學錄七人,從九品。典簿廳,典簿一人,從八品。典籍廳,典籍一人,從九品。掌饌廳,掌饌二人,未入流。這些都是各級的教職人員,他們承擔起了管理與教學的重任。
國子監(jiān)的學生稱為監(jiān)生,其來源為地方儒學,即歲貢生員。因初以各儒學歲貢一人,故名。以后所貢生員有所增加,定府學歲貢二人,州學二歲三人,縣學歲一人,成為定制。
國子監(jiān)生們學習《四書》《五經》,兼習《性理大全》以及律令、書數等。被選入國子監(jiān)的貢生們入監(jiān)后還要經過再考后分堂肄業(yè)。國子監(jiān)共分為六堂:即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yè)六堂。其中以率性堂為最高一等,次為修道、誠心二堂,再次則為正義、崇志、廣業(yè)三堂。左、右司業(yè)各掌三堂。凡是只通《四書》,未通經義者,居正義、崇志、廣業(yè)三堂肄業(yè),入監(jiān)一年半以上,文理條暢者,升入修道、誠心二堂,再經過一年半,經史兼通、文理俱優(yōu)者,乃升率性堂。升入率性堂后始行積分之法。所謂積分法,即通過考試給予分數并積累分數,以區(qū)分及格與不及格。一年之內積至八分者即為及格,可以授官,未及八分者為不及格,仍須坐堂讀書。
在明代,國子監(jiān)生們的待遇很優(yōu)厚,學旁就有諸生的宿舍,稱為號房。厚給廩餼,歲時賜布帛文綺、襲衣巾鞾。正旦元宵諸令節(jié),俱賞節(jié)錢。到清代,國子監(jiān)的生徒共分兩大類。一為貢生,一為監(jiān)生。貢生有歲貢、恩貢、拔貢、優(yōu)貢、副貢、例貢,監(jiān)生有恩監(jiān)、蔭監(jiān)、優(yōu)監(jiān)、例監(jiān)。待遇上已遠較明朝遜色。國子監(jiān)也越來越不受重視,后來竟要靠出售文憑來換取收入以維持運營的地步。
明清時期的國子監(jiān)還是一座國際性學校,曾接納東亞漢文化圈內的各國留學生就讀。明代首開外國留學生入國子監(jiān)讀書之先河,高麗國于洪武三年(1370年)遣金濤等4人入監(jiān)讀書。從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起,日本也開始遣子弟入監(jiān)就讀。而在這些國家中,以琉球國“為最篤”,琉球官生入監(jiān)就讀者絡繹不絕,甚至還出現了女性留學生。國子監(jiān)為此將國子監(jiān)后院的西廂原國子司業(yè)的辦公場所改為琉球學館,專門做琉球留學生的宿舍和學習場所。國子監(jiān)對這些留學生待遇十分優(yōu)厚,由此成就了中外教育史和中外交流史上的一段佳話。
古代中國一直遵循著“左廟右學”的原則,國子監(jiān)的東側就是孔廟,二者合為一體,不可分割。北京孔廟是全國規(guī)格最高的孔廟,占地2.2萬平方米,于元朝大德六年(1302年)興建,大德十年(1307年)落成。明朝永樂九年(1411年)重建,后經歷代多次重修。為元、明、清三代祭孔建筑,故又名“先師廟”。廟坐北朝南,大門稱先師門,仍保持元代風格。前有琉璃壁及下馬碑,進門東西有碑亭、神廚、神庫等,進大成門至第二進院,正殿名大成殿,為孔廟主體建筑,面闊9間,進深5間,黃琉璃筒瓦重檐廡殿頂,殿前月臺三出陛,殿內供奉孔子及“四配”“十二哲”。院內有古井一口,青石板組成的花瓣形井臺,石質井圈,乾隆皇帝賜名“硯水湖”。大成殿后有崇圣祠,自成院落,為祭祀孔子先祖之地。
孔廟最值得一說的是第一進院落的御路兩側豎立著198通進士題名碑,其中元代3座、明代77座、清代118座。這些進士題名碑上刻著元、明、清三代各科進士的姓名、籍貫、名次,共計201科、51624人。700多年的歷史在這里凝聚,體現出中華文化的源遠流長和綿延不絕,令人感佩萬分。在這眾多的進士中,我們很容易就發(fā)現一些耳熟能詳的歷史名人,如明代的于謙、嚴嵩、張居正、徐光啟、袁崇煥,清代的紀昀、劉墉、林則徐、曾國藩等,以及中國最后一科狀元劉春霖,而這些碑上題名之人,新中國成立后還健在的,只有著名的民主人士沈鈞儒先生一人而已。
北京國子監(jiān)和孔廟,承載了我國700年的科舉文化,是我們這個偉大文明國家的最重要、最寶貴的一份歷史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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