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新詩鑒賞之四
梁小斌/翟永明/羅智成/歐陽江河/顧城
梁小斌(1955-),山東榮城人。著有詩集《少女軍鼓隊》、《梁小斌詩選》等。
雪白的墻
媽媽,
我看見了雪白的墻。
早晨,
我上街去買蠟筆,
看見一位工人
費了很大的力氣,
在為長長的圍墻粉刷。
他回頭向我微笑,
他叫我
去告訴所有的小朋友:
以后不要在這墻上亂畫。
媽媽,
我看見了雪白的墻。
這上面曾經(jīng)那么骯臟,
寫有很多粗暴的字。
媽媽,你也哭過,
就為那些辱罵的緣故,
爸爸不在了,
永遠地不在了。
比我喝的牛奶還要潔白、
還要潔白的墻,
一直閃現(xiàn)在我的夢中,
它還站在地平線上,
在白天里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我愛潔白的墻。
永遠地不會在這墻上亂畫,
不會的,
象媽媽一樣溫和的晴空啊,
你聽到了嗎?
媽媽,
我看見了雪白的墻。
——1980年5月至8月
(選自:《詩刊》1989年第10期)
[賞析]
詩人以含蓄蘊藉的象征手法來描寫記載“文化大革命”帶給人們累累傷痕的“墻”。使讀者在傷感迷惘的氛圍中聯(lián)想起那充斥著無休止的批斗、中傷甚至草菅人命的黑色年代。
詩人將對歷史的反思與走出迷惘失落的希望灌注在“雪白的墻上”?!斑@上面曾經(jīng)那么骯臟,寫有許多粗暴的字”,我們從中隱約感受到大字報滿天飛、紅衛(wèi)兵與造反派打砸搶的特定時代氛圍?!皨寢專阋部捱^,就為那些辱罵的緣故,爸爸不在了,永遠地不在了”,“雪白的墻”并非普通之墻,上面橫七豎八的批斗標語可以輕而易舉地葬送一個家庭。那“粗暴”的字,讓無數(shù)人家破人亡,無辜地“殉葬”,無數(shù)人帶著心靈的傷疤以淚洗面,艱難度日。詩人感受到歷史的悲哀,并向不堪回首的十年“文革”進行悲戚的控訴。
而今,雨過天晴,歷史揭開了驚心動魄的那一頁。詩人買“蠟筆”時“看見一位工人,費了很大力氣,在為長長的圍墻粉刷”,他微笑著讓“我”“去告訴所有的小朋友,以后不要在這墻上亂畫”。人們正奮力挽救歷史性的錯誤,人性沉淪、獸性彰顯的歷史已被新的時代拋在了身后,舊日的傷痕正被輕輕撫平?!氨任液鹊呐D踢€要潔白,還要潔白的墻,一直閃現(xiàn)在我的夢中”,詩人向往美好的生活,對未來欣喜不已。這堵墻“站在地平線上,在白天里閃爍著迷人的光芒。我愛潔白的墻”,詩人走出迷惘困頓,心情豁然開朗,欣慰之下,向世界呼出不讓歷史悲劇重演的宣言:“永遠地不會在這墻上亂畫,不會的,像媽媽一樣溫和的晴空啊,你聽到了嗎?”
全詩共八節(jié),“媽媽,我看見了雪白的墻”重復出現(xiàn)了三次。詩人用孩童的語言,稚嫩的聲音向人們訴說著自己對和平美好生活的神往。正如詩人所言:“單純是詩的靈魂,不管多么了不起的發(fā)現(xiàn),我卻希望通過孩子的語言來說出,這正給詩歌增添單純真摯的情懷,同時也洋溢著些許凄涼。”
翟永明(1955-),女,四川成都人。著有詩集《女人》、《稱之為一切》、《黑夜中的素歌》、《翟永明詩集》等。
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
偶然被你誕生。泥土和天空
二者合一,你把我叫作女人
并強化了我的身體
我是軟得像水的白色羽毛體
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納這個世界
穿著肉體凡胎,在陽光下
我是如此眩目,是你難以置信
我是最溫柔最懂事的女人
看穿一切卻愿分擔一切
渴望一個冬天,一個巨大的黑夜
以心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
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態(tài)就是一種慘敗
當你走時,我的痛苦
要把我的心從口中嘔出
用愛殺死你,這是誰的禁忌?
太陽為全世界升起!我只為了你
以最仇恨的柔情蜜意貫注你全身
從腳至頂,我有我的方式
一片呼救聲,靈魂也能伸出手?
大海作為我的血液就能把我
高舉到落日腳下,有誰記得我?
但我所記得的,絕不僅僅是一生
(選自:《女人》,漓江出版社1986年版)
[賞析]
長期置身于男性中心主義樊籠的女性渴望掙脫男權的束縛,創(chuàng)造自我的天地,充分張揚自己、表達自己。《獨白》正是女詩人對這種文化心理歷程的回顧與反思。
“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偶然被你誕生”,全詩開篇用女性的口吻解釋自己的“由來”,是被男性運用女媧造人的“神力”把“泥土和天空”雜糅而成的個體?!拔摇钡娜怏w由你來強化,“我”的存在由你來命名。詩人毫不掩飾地直指女性在歷史洪流中處于被動受支配的真實狀態(tài)。“我是軟得像水的白色羽毛體/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納這個世界”,呈現(xiàn)在“你”眼前的“我”沒有自己的靈魂,“穿著肉體凡胎”,用炫目之光滿足“你”的審美。魅力是“我”存在的唯一資本,順從是“我”為“你”的全部奉獻,只有在奉獻中,“我”才實現(xiàn)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我是最溫柔最懂事的女人/看穿一切卻愿分擔一切”,詩人飽含心酸地把東方女性特有的溫柔隱忍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女性在愛情與性愛領域,一貫只是從屬被動地承受,用忍耐柔順來穩(wěn)固男人的中心地位。女性沉默壓抑的年代太久遠,當我鼓起勇氣“以心為界”去握你的雙手,“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態(tài)就是一種慘敗”,在強大的男權社會里,女性選擇溫和妥協(xié)以求得平等,結局永遠是不堪目睹的失意。
現(xiàn)代女性已經(jīng)不能滿足自身的歷史定位,欲沖破男性中心的文化心理模板,改變自己的尷尬狀態(tài)。“當你走時,我的痛苦/要把我的心從口中嘔出/用愛殺死你,這是誰的禁忌?”女性奮力奪回自己的權利,拿出敢愛敢恨的力量,拒絕隸屬順從,改寫歷史生存境況?!耙宰畛鸷薜娜崆槊垡庳炞⒛闳?/span>/從腳至頂,我有我的方式”,“我”本應有權利自由地去支配愛恨,支配“你”的靈魂,詩人抒發(fā)了女性釋放與回歸人的本能需求的欲望。詩歌重建了令生命激情燃燒的女性強者形象,顛覆了傳統(tǒng)被動承受者的歷史地位。
全詩語言凈雅清秀,柔和純粹,詩人欲求沖破男權遮蔽的混沌生存之境的吶喊被酣暢淋漓地抒發(fā)出來。精致的詩句不乏力量感,做到了溫婉與堅韌的完美結合。
羅智成(1955-)。臺灣詩人,祖籍湖南安鄉(xiāng)。著有詩集《畫冊》、《光之畫》、《傾斜之畫》等。
一支蠟燭在自己的光焰里睡著了
寶寶,讓我們輕輕走下樓梯。
把睡前踢翻的世界收拾好
你還留在地毯上的小小的生氣
把它帶回暖暖的被窩里融化
一支蠟燭在自己的光焰里睡著了
時間的搖籃輕輕地擺
死亡輕輕地呼吸
我們偷偷繞過它
寶寶,緊緊懷著我們向永恒求救的密件。
讓我們到沙灘上放風箏!
從流星在夜幕突破的缺口
探聽星星們的作息
讓我們到你發(fā)上去滑雪
一切,請不要驚動了我們的文明。
一支蠟燭睡著了,像廳妙的毛筆,夢囈般朝空中畫著。
讓我們在打烊前到面包店
購買明晨的早點
如果你愿意,稍后
我們將行竊地球底航圖
一支蠟燭在自己的光焰里睡熟了。
寶寶,用你優(yōu)美嘴型吹滅它。
我們卷養(yǎng)于體內的死亡一天天長大
他們隔著我們的愛情
彼此說些什么?寶寶
但你美 麗又困倦,睡前
那些情懷,你歪歪斜斜地排置妝桌上。
(選自:《新詩三百首》,臺灣爾雅出版社)
[賞析]
羅智成與楊澤同屬于早慧詩人,中學時代即嶄露頭角,二十歲已出版第一冊詩集,詩之氣質同樣接近楊牧,楊牧同樣為他們兩人的詩集作序。楊牧說羅智 成[秉賦一分杰出的抒情脈動,理解純粹之美,詩和美術的絕對權威,而且緊緊把握住創(chuàng)造神秘色彩的筆意]。(見《傾斜之畫》序)。羅智成詩中永遠存在著一個獨白或對許的對象-寶寶,類近于喃喃自語中,開展他的[玄學憧憬與幽人意識(林耀德語),印證于他的繪畫作品,中世紀單調的寺院和僧侶圖像,黑而長的投影,自有一股玄秘的氣息升起。大部分的現(xiàn)代詩人與杜甫、李白、李賀、王維之精神相往來,羅智成獨與孔、荀、老、荘談玄說道,刻畫他們黑色的袍影,在現(xiàn)代詩中形成一個黑色而神秘的底流,不時誘惑著詩心。
大塊之黑自應有紛飛的雪白相對應,《觀音》有厚實的黑屏風,也有虛擬的大雪紛飛之景,黑白之辨,沈穏與飄逸之別,在一寶一虛中對映出[我]的孤寂。
《一支蠟燭在自己的光焰里睡著了》,自從顏元叔之后,很多人看到蠟燭就不假思索說是性愛的象征,林耀德在《微宇宙中的教皇》即說蠟燭是男性性器、是愛情、也是生命本身的象征,(見《一九四九以后》第一二一頁)。不過,早在一九七九年張漢良導讀此詩時,即言[蠟燭所包含的意義,不僅是指夜晚,更作為生命通向死亡過程的暗喻或象征。]漢良說:蠟燭的此附意義,曾在國內造成一陣震撼。顏元叔曾以男性象征解釋王融《自君之出矣》中的蠟燭意象,頗為傳統(tǒng)學者詬病。葉嘉瑩讱為在中國古典文學傅統(tǒng)中,蠟燭的象征意義有三:(一)象征光明皎潔之心意;(二)象征悲泣流淚;(三)象征中心煎熬痛苦。以上是約定俗成的象征意義。然而,詩人自可經(jīng)營象征,李商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兩句中,蠟燭燃燒與春蠶里吐絲皆為生命成灰過程的象征。本詩的蠟燭意象殆可作如是觀]。(見《現(xiàn)代詩導讀》第三冊二六六頁)。可以說,李義山蠟炬成灰淚始干,有著深沈的悲痛,羅智成的蠟燭在自己的光焰里睡著了,郄有著理性而安詳?shù)陌才牛核劳鲚p輕地呼吸我們偷偷繞過它。
歐陽江河(1956-),原名江河,四川瀘州人。著有詩集《透過詞語的玻璃》、《誰去誰留》等。
之后,進入火焰的熟食并沒有
進入生鐵。鍋底沉積多年的白雪
從指尖上升到頭顱,晚餐
一直持續(xù)到我的垂暮之年。
再有早晨了。在昨夜,在點蠟燭的
街頭餐館,我要了雙份的
卷心菜,空心菜,生魚片和香腸,
搖晃的啤酒泡沫懸掛。
一根手工磨成的象牙牙簽
在疏松的齒間,在食物的日蝕深處
慢慢攪動。不會再有早晨了。
晚間新聞在深夜又重播了一遍。
其中有一則訃告:死者是第二次
短暫地注視,溫柔地訴說,
為了那些長久以來一直在傾聽
和注視我的人。我已替亡靈付賬。
不會再有早晨了,也不會
(選自:詩集《誰去誰留》,湖南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
[賞析]
美國作家納博科夫曾說,“死亡是人人有份的?!薄锻聿汀穼憽拔摇迸c一個在場的“亡靈”共進晚餐,不斷“咀嚼”死亡的經(jīng)歷。題為“晚餐”,對于生命的存逝和時間中消亡主題的體悟才是本詩的主旨。
歐陽江河在詩中經(jīng)常使用“晚餐”、“傍晚”等與晚有關的意象,本詩也不例外。一句“鍋底沉積多年的白雪/從指尖上升到頭顱”,使人頓生垂暮之年的悲涼感。心已蒼老,與死亡又近了一步。于是,一系列關于死的意象(“在疏松的齒間”、“在食物的日蝕深處”、“深夜”、“訃告”、“死者”、“死去”、“亡靈”等等)紛至沓來,對“死亡”主題的思索也隨之展開。
“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生死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莊子·大宗師》)莊子這種等生死、齊榮辱、物我同一的境界可望而不可求。對于常人,不時地將死亡作為思考的對象都需要付出極大的勇氣。詩人眼中的死是那種雖生猶死的“死”,生活給了人活下去的形式,但生活也可能是一種死亡的形式。在一頓不涉及信仰、不涉及烏托邦,僅僅涉及卷心菜、生魚片、啤酒和饑餓的晚餐后,一根手工磨成的象牙牙簽在疏齒間漫不經(jīng)心地攪動著。此時,令人驚詫的畫面出現(xiàn)了:“晚間新聞在深夜又重播了一遍。/其中有一則訃告:死者是第二次死去。”到了詩的最后,“我已替亡靈付帳。/不會再有早晨了,也不會/再有夜晚”。究竟誰是亡靈?是死者還是我們?以下是詩人給出的答案:“死亡主題是復合性質的,死亡本身不是一下子就發(fā)生的。反復死去,正如我們反復地活著,反復地愛。死實際上是生者的事,因此,反復死去是有可能的:這是沒有死者的死亡,它把我們每一個人都變成了亡靈?!保W陽江河:《1989年后國內詩歌寫作:本土氣質、中年特征與知識分子身份》,《站在虛構這邊》,第63頁,三聯(lián)書店2001年版)
“不會再有早晨了”在詩中三次出現(xiàn),不厭其煩的重復是對“死亡”情緒的強調。詩人似乎在告訴我們,死者之所以能“第二次死去”,是“我”對不同死亡時態(tài)的反復體驗所造成的。與全詩主旨對應,作者有意地顛覆傳統(tǒng)邏輯,并將時空切碎、重組,造成人物、時態(tài)的混亂。進餐的具體時間究竟是在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我們不得而知,應該說三者兼有。詩人有言,“現(xiàn)在也并不存在,它只是幾種不同性質的過去交織在一起。”正是這種在過去完成時、現(xiàn)在進行時和將來時之間的不斷跳躍,使真實時間變得模糊直至消解,達到了詩人所謂的“對正在進行的死亡的反復體驗”狀態(tài)。
歐陽江河是“中年寫作”的倡導者。他認為“中年的寫作是缺席寫作”,即我們可以用一種異己的方式說話,對中年而言,死亡不再是時間終點,而變成了當下發(fā)生的事情。中年寫作的迷人之處在于,“我們只寫已經(jīng)寫過的東西,正如我們所愛的是已經(jīng)愛過的:直到它們最終變成我們從未愛過的,從未寫下的?!薄八劳觥北旧砭褪请y言的,而要表達出這種含混曖昧的“體驗”,非“迷宮式”、“玄學化”的語言不可。這也成就了歐陽江河與眾不同的詩歌風貌。
顧城(1956-1993),北京人。著有詩集《無名小花》、《舒婷、顧城抒情詩選》、黑眼睛》、《顧城詩集》等。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1979年4月
(選自:《星星》詩刊1980年第3期)
[賞析]
這首詩寫了經(jīng)過慘無人道的“文革”動蕩之后,遭受心靈“浩劫”的一代人的心聲。詩人用沉著簡潔之筆,冷靜而堅定地抒發(fā)出自己堅毅果敢的人生追求。它不僅是一代人對自我生存的審視,也是他們不屈精神的寫照。
詩雖僅有簡單的兩行,卻飽含無窮深意?!昂谝菇o了我黑色的眼睛”,“黑夜”暗含時代的動蕩不安之意。“文化大革命”十年猶如伸手不見五指之茫茫深夜,無邊的黑色淹沒了真理與正義,同時也帶給這一代人深重的災難,使他們苦不堪言、頹然無力。然而陰暗低沉的“黑夜”并沒有徹底地扼殺一切,卻鑄造了我的“黑色的眼睛”。龍的傳人自古擁有深沉幽邃的黑色眼睛,在這里詩人以此來傳遞時代為一代人烙下的憂郁哀傷的烙印,也用“黑色的眼睛”打開黑暗之門。黑色這低沉消極的色彩沒有令人絕望墮落,而是觸發(fā)了覺醒者突破黑暗的勇氣與毅力,詩人于是發(fā)出“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一撥亂反正的時代心聲。“光明”蘊含著一代人追求自由民主,沖破長久以來政治壓迫的夢想,也寄托了詩人對趕走黑暗之后的美好展望。
第一句詩中,詩人用“黑夜”與“黑色的眼睛”使讀者沉浸于黑色之中,詩句營造的基調是冷漠深沉的,透露出覺醒的一代人對現(xiàn)實產(chǎn)生的憂傷與反思?!拔覅s用它尋找光明”,這一句神諭似的轉折倏忽把人們的思維引向燦爛絢美、光芒四射的敞亮之中。當耀眼之光刺破幽暗的夜空,天地瞬間光亮磊落,讀者被色彩的強烈反差深深地震撼。從中也滲透出詩人追求光明、摒棄黑暗的堅定的愿望與不滅的激情。
這首膾炙人口的詩不僅表達了經(jīng)歷了“文革”的人們的心聲,更超越了時代的局囿,升華為具普遍意義的人生箴言,成為對各個時代的人們進行思想啟蒙的主題?!八难劬?,不僅僅是在尋找自己的路,也在尋找大海和星空,尋找永恒的生與死的軌跡……”(顧城《請聽聽我們的聲音》,《磁場與魔方》,第21頁,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10月版),這首詩正賦予人類追尋生命答案的不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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