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人民法院報》2022年7月28日第5版
一案多個鑒定意見的處理對策
在刑事訴訟過程中，一案多個鑒定意見的處理是檢察官、法官不可回避的疑難問題。一案多個鑒定意見，需要司法機關進行審慎審查，并決定采信哪個鑒定意見，科學采信了，案件能作出正確的處理，錯誤采信了，就容易造成錯案。
檢察機關處理一案多個鑒定意見的對策
（一）檢察機關技術性證據審查
檢察機關技術人員認真審查傷情鑒定意見的科學性和準確性。對傷情鑒定要結合案發(fā)環(huán)境、致傷器械、致害人身體狀況、致傷部位、致傷程度以及鑒定過程中對受害人的醫(yī)學檢查方法等多方面因素，綜合判斷鑒定意見的科學性和準確性；同時，對有陳舊性傷情的受害人，還要結合致傷部位、致傷力度等，科學判斷陳舊性傷情對鑒定意見的影響。對專業(yè)性較強的問題，可以商請法醫(yī)對傷情鑒定進行分析。如法醫(yī)鑒定意見審查的常見問題，有法醫(yī)鑒定實體方面的問題（鑒定意見錯誤、鑒定意見模棱兩可、鑒定意見分析說明不充分、傷病對死亡的參與度不準確）和程序方面的問題（臨床法醫(yī)學檢查不全面、委托機關不適格、案情摘要過于簡單、鑒定機構超范圍鑒定等）。通過對12147件法醫(yī)鑒定意見的實證研究，發(fā)現絕大多數問題集中在鑒定意見、鑒定方法和文書質量等方面。再如，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再審改判的陳滿案，浙江省人民檢察院出具的技術性證據審查意見書作為再審改判無罪的五組重要新證據之一，起了關鍵糾錯作用。
（二）檢察機關的重新鑒定、補充鑒定
檢察機關在審查案件時，如果認為鑒定意見不能作為提起公訴的證據時，經檢察長批準，可以重新進行鑒定。重新鑒定有三種路徑：
1.檢察長批準重新鑒定。根據有關法律規(guī)定，檢察機關的技術部門可以進行重新鑒定。司法制度、檢察人員分類改革后，基層檢察機關的技術部門取消，技術人員大部分歸入辦公室，也有的歸入檢務保障部門，再加上技術人員的大量流失，致使基層檢察機關大多不具備鑒定的條件。根據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的規(guī)定，重新鑒定的辦理應由地市級檢察機關以上的技術部門進行重新鑒定。
2.檢察機關對外委托社會鑒定機構進行重新鑒定。檢驗鑒定是檢察機關技術信息部門辦理案件的主要業(yè)務，也是強化監(jiān)督、糾正冤假錯案、提供技術性證據的最有力抓手。根據案件的情況，檢察機關可以委托有鑒定資質的社會鑒定機構進行鑒定。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委托社會鑒定機構進行鑒定的多一些。社會鑒定機構進行鑒定后，把鑒定意見送達委托其重新鑒定的檢察機關。檢察機關對社會鑒定機構的鑒定意見進行審查后決定采信與否。
3.檢察機關可以退回公安機關進行鑒定。在審查起訴過程中，檢察機關認為鑒定機構的鑒定意見存在問題，可以退回公安機關鑒定。公安機關鑒定后，再把案件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根據對檢察官的調查，檢察實踐中，檢察機關退回公安機關進行鑒定的情況較多。
（三）鑒定人出庭
法庭審理時，檢察機關對于提起公訴時采用的鑒定意見，檢察機關鑒定人可以出庭作證。根據鑒定人所屬的單位不同，可以分為三種情況：
1.公安機關鑒定機構鑒定人出庭。如果鑒定意見是由公安機關的鑒定機構出具的，檢察機關則要求公安機關鑒定機構的鑒定人出庭作證，支持檢察機關起訴。
2.社會鑒定機構的鑒定人出庭。如果是社會鑒定機構出具的鑒定意見，檢察機關則要求社會鑒定機構的鑒定人就鑒定問題出庭作證，支持公訴。
3.檢察機關鑒定機構的鑒定人出庭。如果是檢察機關的鑒定機構出具的鑒定意見，則由檢察機關的鑒定機構鑒定人出庭作證，支持公訴。檢察機關的技術人員也可以就技術性證據審查情況出席法庭，支持公訴。
（四）檢察機關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
根據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法庭審理過程中，對于檢察機關提起公訴的案件，檢察機關把鑒定意見作為公訴的證據時，為了確保鑒定意見被法庭采信，檢察機關可以聘請由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有專門知識的人，分為兩種情況：
1.檢察機關內部的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檢察機關根據鑒定意見的情況，可以指派檢察機關內部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為了保證公訴案件質效，檢察機關多指派檢察機關的技術專家出庭?！度嗣駲z察院法醫(yī)工作細則》規(guī)定，根據承辦部門的要求，技術性證據審查人可以出庭就鑒定人作出的鑒定意見提出意見。
2.檢察機關以外的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檢察機關公訴案件時可以聘請檢察機關外的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根據案件的情況，聘請檢察機關外的專家出庭。如北京某某故意殺人案，檢察機關聘請社會鑒定機構鑒定人胡某某作為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就法醫(yī)鑒定意見發(fā)表了專業(yè)、客觀意見，有力支持了檢方的公訴。
（五）檢察機關、被告人雙方都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
對鑒定意見有爭議的案件，如果檢察機關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支持公訴，被告人為了減輕自己的責任，也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都會聘請高水平的、全省甚至全國的有專門知識的人支持各自的主張。
法院處理一案多個鑒定意見的對策
法院是審判案件、定分止爭的機關，它最終要對案件作出公正裁判，因此，法院在審理案件時，必須對一案多個鑒定意見作出是否采信的決定。人民法院司法技術部門的職責定位是基于其履行的工作職能與任務?！敖鉀Q法庭科學問題”，主要是基于委托組織鑒定、技術性問題的調查與其他技術服務職能，“審查法庭科學爭議”主要基于技術性證據的審核職能。法院對一案多個鑒定意見的處理，主要有以下幾種路徑：
（一）法院技術人員的技術咨詢
對于法院審理的案件，如果涉及鑒定意見的審查，且鑒定意見的審查超出法官的知識范圍，法官不能判斷是否采用鑒定意見時，法官可以就鑒定意見向法院的技術人員咨詢。咨詢后，法院的技術人員給法官提供咨詢意見來幫助法官采信鑒定意見。這種技術咨詢，法院技術人員遇到情況較多。
（二）法院的技術審核
2006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出臺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地方各級人民法院設立司法技術輔助工作機構的通知》，規(guī)定高級人民法院與中級人民法院應根據實際工作需要設立獨立建制的司法技術輔助工作機構，把司法技術審核作為其主要職能。證據必須查證屬實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技術證據的真?zhèn)?、技術證據與案件事實有無聯系以及技術證據的形式、技術證據的收集和運用是否符合法律規(guī)定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查核準。
技術審核是對已經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進行審查、分析并作出判斷的活動，對從事這項工作的專家資質、水平、能力的要求將超出普通鑒定人。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技術的進步，法院需要借助社會力量進行技術審核。事實上，法院需要技術審核的專業(yè)、領域超過法院技術人員范圍、能力時，就要借助社會力量進行技術審核。對于法院開庭時存在多份鑒定意見，法官或合議庭無法作出是否采信鑒定意見時，會把鑒定意見移送給法院的技術人員進行技術審核。技術審核，可以由法院的技術人員進行審核，也可以聘請由法院外的技術專家進行審核。技術審核也是法院處理一案多個鑒定意見的主要辦法。技術審核工作的實質是人民法院司法技術部門或者其組織的相關專家對審判和執(zhí)行工作中遇到的專門性問題通過審查提出專業(yè)方面的意見、建議，從而彌補合議庭或法官的專業(yè)知識不足。
（三）法院對外委托鑒定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地方各級人民法院設立技術輔助工作機構的通知》，技術室的工作職能由自行鑒定轉為對外委托。對外委托工作并非簡單的“二傳手”，而是審判、執(zhí)行工作的延伸，是對涉案鑒定事項進行統一對外鑒定、評估、審計、拍賣，需要對機構出具的鑒定意見、評估報告、拍賣過程進行監(jiān)督審核，需要對疑難案件咨詢專業(yè)的鑒定機構、鑒定人員。法院審理的案件，開庭時有多份鑒定意見，檢察機關以采信的鑒定意見作為公訴的證據，但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對檢察機關的鑒定意見不予認可，法官經過技術咨詢、技術審核不能決定是否采用鑒定意見時，法院依法可以將案件對外委托，進行重新鑒定，通過對外委托鑒定來解決爭議問題。
（四）法院依法作出裁判
法院具有依法審判案件的權力。2007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技術咨詢、技術審核工作管理規(guī)定》首次從規(guī)范層面明確了對技術性證據材料進行審核的性質、程序、效力等問題。在賦予審核職能的同時，并未賦予審核意見以法律效力，技術審核事實上并沒有成為一種具有約束力的行為。對于一案多個鑒定意見，法院要綜合全案的證據，依法作出裁判。
（作者：張俊濤 作者單位：河南省洛陽市澗西區(qū)人民檢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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