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仲夏了,當(dāng)急急的暴雨從城市冷灰色的樓房前掠過時,我便又想起了故鄉(xiāng)的小院。
小院實(shí)在是小。不足二分的地面上起初只蓋了三間正屋,院子里尚有些寬綽的意味;后來隨著糧食和雜物的增多,父親又在東西兩側(cè)各蓋了幾間棚房,原本不大的小院就益發(fā)小了。
小有小的好處,農(nóng)閑時村人串門兒,在大門口喊一聲:“老鄧家的,吃飯了么?”
又是仲夏了,當(dāng)急急的暴雨從城市冷灰色的樓房前掠過時,我便又想起了故鄉(xiāng)的小院。 小院實(shí)在是小。不足二分的地面上起初只蓋了三間正屋,院子里尚有些寬綽的意味;后來隨著糧食和雜物的增多,父親又在東西兩側(cè)各蓋了幾間棚房,原本不大的小院就益發(fā)小了。 小有小的好處,農(nóng)閑時村人串門兒,在大門口喊一聲:“老鄧家的,吃飯了么?”
余音尚在小院里裊裊回蕩,人卻已進(jìn)了屋。脫鞋,上炕,談各家的玉米收了多少,拉誰家的孩子又考上了大學(xué),一聊就聊斜了日頭。
后來我在城市里,因公因私總免不了登別人的門。
先是門鈴“叮叮咚咚”的響了半天,然后防盜門后才露出一雙充滿戒意的眼,滿懷敵意的細(xì)細(xì)盤詢過,方把防盜門“鏗鏗鏘鏘”的打開——不知為何,從小院里走出來的我,一遇到此情此景,感覺總像在探監(jiān)。
院小當(dāng)然也有不便之處。暮春三月,驢下駒了,羊下羔了,毛絨絨的小雞也撒滿了小院。
寂靜的小院頓時被眾多的小生靈攪得熙熙攘攘。
剛生下的小山羊最愛動,滿院子瘋跑,快得像一道白色的閃電。有時候身子一擰,“啪”的一下就蹦上了窗臺,歪著腦袋從玻璃上看著屋里的一切。家人—揮手,說:“去!”它就搖搖大耳朵,一溜煙跑到它母親那里去了。
還有一次,是午后吧,暖暖的日頭下,驢在打盹,羊在反芻,雞也在乍著翅膀在土堆里曬太陽,院子里只有“唧唧”的蟲聲在響。
小山羊獨(dú)自在院子里蹦跶了半天,可能覺得沒意思吧,竟然爬到睡著的小驢駒背上去了,驢駒吃了一驚,跳起來邊跑邊叫;羊羔可嚇壞了,跳又不敢跳,站又站不穩(wěn),四股戰(zhàn)戰(zhàn),聲音顫得像—個受驚的孩子;母驢和老羊也懵了頭,惶惶地朝兩個小東西齊聲叫喚;雞早就飛到了墻頭上,“咯咯嗒嗒”叫個不停。各種聲音就像要把小院擠破似的。
——院子真是太小了。
院小墻就低。
個子稍高一點(diǎn)的人在墻外踮起腳尖,小院里的一切便一覽無余了。鄰人每每勸父親把院墻加高點(diǎn),話中隱隱有“謾藏誨盜”之意。父親淡然一笑:“用不著。”他說的也是,家鄉(xiāng)縣城曾有一家兩口被殺,圍墻高得像監(jiān)獄,狼狗多得像軍隊(duì),人都死了三天了還沒人發(fā)覺。
古語云“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奔獌吹湼jP(guān)院墻什么事?小院墻高不足兩米,父親一躺下還不是鼾聲如雷?
小院實(shí)在普通得很。沒有亭臺樓閣的回環(huán)往復(fù),亦沒有高門大院的氣象森嚴(yán)。
不過小院雖小,但金秋之后,月圓之夜,靜坐院中,但見清風(fēng)滿院,明月半墻,樹影婆娑,驢在清清的打著響鼻,羊在靜靜的反芻草料,聲聲入耳,如聞天籟,頓覺心里一片空明。
想起家人生性和善,不善紛爭,左鄰右舍,倒也能融融而處;祖孫三代,同居一院,二十余年,從未有過婆媳之爭,也算是一份平和之福吧。
于是就想:心大一點(diǎn),院小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圖片由作者提供,為作者家鄉(xiāng)小院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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