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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早市買菜，順便吃了早點，卻又經(jīng)歷一個小套路的故事，非常地生動有趣，也很有一些凄涼感。自古深情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

早市上的小吃攤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趨同，尤其開門店賣油炸食品的，大致都有以下幾類食品：豆?jié){、豆腐腦、糊辣湯、油條、油糕、茶葉蛋，隨便什么樣的組合可以說都能滿足各種各樣口味食客的早餐需求，今天的交易小套路就發(fā)生在那個并不起眼的五香茶葉蛋上面。

這么早的時間路過那個早點攤，純粹是偶然，我一般不從這邊過的?？匆娙诉€挺多的，就想著吃一份早點。按我現(xiàn)在飲食習(xí)慣，我點了一份豆?jié){，又要了一個茶葉蛋。一般都讓顧客自己動手，我也默契地直接上手。和平常不太一樣的是，今天我稍微有些仔細(xì)，來回翻動了半天，那個賣飯小伙子可能看出我的“心思”：想挑個大的，因為擺在盆子表面上的竟全是小的。這個倒和一般售賣方式不同：大都將好的大的擺在前面，用來吸引顧客和招徠生意。小伙子熱情地說，用勺子從下面撈，下面的大。我的眼神有些不解，但并沒多問。小伙自作聰明地介紹，我們早點攤這時間來吃飯的多是早市打掃衛(wèi)生的，給他們就吃小的，來買菜的城里人一般吃得晚，大的在下面呢。我一下子有些吃驚，也有些默然。沒想到這個看似有些像今天參加高考的學(xué)子年齡和模樣的文氣的小伙子，竟然說出這樣深刻但薄情的知己話來。我沒再說什么，隨便撈了一個并接過他剛打的豆?jié){，坐在很不穩(wěn)當(dāng)也不平整的簡易桌前，幸好豆?jié){打得也不很滿，否則的話很容易溢出來。我知道這里似乎也有套路。我撈的是那種相當(dāng)破的茶葉蛋，是比上面的茶葉蛋要大一些。破的茶葉蛋有一些缺點，就是去皮不太容易，蛋殼碎成小片片吸附在那層蛋白膜上，半天弄不下來，吃的時候會將蛋殼也吃下去，但破的茶葉蛋比較入味。在我剝茶葉蛋的過程中，剛好有個打掃衛(wèi)生的老人也吃早點，要的也有茶葉蛋。我還特意看了一眼，確實是那種小的茶葉蛋。我想，他可能比我在這里吃早點的次數(shù)要多的，因為，我看著那個小伙子還和他閑聊了幾句，一個問得無非是活干完了沒，一個抱怨說早市上垃圾比較多，而且，隨時會產(chǎn)生，還沒清掃完，又會產(chǎn)生新的垃圾，就得不停地清掃。不像其它公共區(qū)域，相對來說清掃有時間性一些，間隔時間也會長一些。年齡上是但情感上未必是的爺倆看似很親熱的樣子，讓我卻想到了剛才那個冰冷的小片斷。

那個老人，同時也看到了我的茶葉蛋和他的區(qū)別。可能老人明白了什么原因，遂訕訕地朝我笑了一下，我情不自禁地接了一句話：你咋不挑大的呢？老人卑微地說：“都一樣的。我懂他們賣早點的心思，我們雖然是這里的長期食客，但對我們說話態(tài)度和對你們城里人說話態(tài)度卻很不一樣，我也注意到了給我們下苦的都刻意拿的小茶葉蛋，打豆腐腦時也會少一些，而且，選的多是那些搗爛的部分。”當(dāng)時，我真想告訴老人，其實我也是來自農(nóng)村的城里人，我想賣飯的肯定也大多是來自農(nóng)村的。我們?nèi)N群體都來自農(nóng)村，但又在城市里因為各種原因而有短暫交集，卻是完全不同處境和做法。我想老人，應(yīng)該是受了多少回這樣的套路，但“敢怒不敢言”。我說早市上早點攤這么多，又何必非得在這一家吃呢？老人悄悄地說：“這離我干活的地方近，有時，還在人家這里接些開水，或者放個東西啥的，總是要方便一些。而且，抬頭不見低頭見，讓人家看見我吃飯繞著他們攤子，也會有些不好意思的。有一次，我從前面另一個攤子買了一個油餅，然后，回到他們這里喝豆腐腦吃茶葉蛋，我看人家的臉色明顯地不高興呢。”我一抬頭，看見那個小伙子依然熱情地招呼著各位食客，我的心里有些茫然了。我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當(dāng)時，還沒來得及吃茶葉蛋的，一念之下我都想著將我倆的茶葉蛋換一下，又怕來回忙碌的小伙子看見。我想看見了，他也不會說我什么，或者，當(dāng)著我的面不會說清潔工老人什么。但在我離開之后，又會怎么樣，我就不得而知。我可不想做那種讓自己一時心情痛快，而事后給別人帶來不必要麻煩的事。所以，我忍住了，打開茶葉蛋默默地吃完，喝了豆?jié){就走人。那個老人，還在細(xì)嚼慢咽，并不需要那樣做的食物：豆腐腦和小茶葉蛋。

我做了一個相當(dāng)無聊且不定符合人家真實心理的分析：茶葉蛋大小不一，這是現(xiàn)實存在情況。我想一般食客路過時，不會單純因為一盆茶葉蛋里有大有小而決定是否留下來用餐，即使挑剔或細(xì)心的食客，在有大的茶葉蛋時，完全有可能不選大的。在全剩下小的茶葉蛋時，也不會有彈嫌，所以，多半不會因為挑不出大的茶葉蛋而放棄用餐。做為食物提供者的小吃攤，也沒必要非將小的茶葉蛋單獨挑出擺在上面，盡量先提供給下苦的卑微人吃，留下更大更好些的茶葉蛋給也許并不需要他們刻意討好人家也未必特別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的城市食客吃。

文章寫到這里，突然后背有一絲發(fā)涼。我想賣早點的多是辛苦地流汗掙點小錢的小生意人，吃早點中打掃衛(wèi)生的也多是掙點小錢的卑微人群，卻彼此都在使用著或許心知肚明但并不對等的各自熟知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