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與唐琬的愛情,是文學(xué)史上最悲傷的一段愛情。
陸游與唐琬,本是恩愛夫妻,但就是因?yàn)樘^恩愛,陸母覺得唐琬讓自己的兒子沉溺于男女私情,會(huì)影響他的前途事業(yè),于是便讓陸游休了唐琬。陸母就是傳統(tǒng)倫理觀念下價(jià)值觀扭曲的女性,她為人妻的時(shí)候受制于長輩與丈夫,只有兒子能受其掌控,便將兒子當(dāng)成了自己的私有物,見不得他對別的女人好。
而在心孝為第一首先的傳統(tǒng)社會(huì),陸游拗不過母親,只能休了唐琬。陸游另娶,唐琬改嫁趙士程。
紹興二十五年(1155)春天,陸游到紹興禹跡寺南的沈園游玩,恰巧唐琬與趙士程也在園內(nèi)。唐琬征得趙士程同意后,送了兩杯酒慰問陸游。唐程二人離去后,陸游悲不自禁,在沈園墻上題了一闕《釵頭鳳》。后來唐琬再游沈園,看到陸游題的詞,也和了一首《釵頭鳳》,不久后抑郁而死。
四十四年后,陸游七十五歲了,他再游沈園,寫下了一律二絕,兩首絕句我以前賞析過,今天我們來欣賞這首七律。
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四十年前,嘗題小詞一闋壁間,偶復(fù)一到,而園已易三主,讀之悵然
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
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云幽夢事茫茫。
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禪龕一炷香!
詩題很長,說四十多年前,詩人在沈園墻上題了一首詞,這首詞指的就是《釵頭鳳·紅酥手》,四十多年過去了,沈園的主人已經(jīng)換了三個(gè),他再讀到自己寫的詞,悵然不已。
楓葉初丹槲(hú)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河陽愁鬢,這里是用潘安的典故,晉代潘安,曾任河陽(在今河南孟州西)縣令,潘安三十二歲生白發(fā),是未老先衰的標(biāo)志。后用“潘鬢”等作為鬢發(fā)斑白的代稱。
首句點(diǎn)時(shí)節(jié),楓葉開始紅了,槲葉黃了,是在秋天的季節(jié)。第二句說,自己鬢發(fā)已白,更怕見新生的白發(fā)。
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面對著沈園內(nèi)的樹木亭臺(tái),我只能徒然地回憶往事,斯人早已逝去,我還能對誰訴說我內(nèi)心斷腸情意。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云幽夢事茫茫。沈園的墻壁已經(jīng)坍壞,當(dāng)年題的詞出蒙上了漠漠塵埃,昔日往事,也像浮動(dòng)幽夢,茫茫無跡。
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禪龕一炷香!禪龕(kān),供奉靈位的小閣子。這些年來,我內(nèi)心的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已經(jīng)消除干凈,知道再癡心妄想,再遺憾悔恨,也無可奈何,只能回到家里,向你的靈位燒一炷香。
人生有的遺恨,一生也無法彌補(bǔ),有的缺失,用什么也無法填充。
這首詩將陸游無限悔恨與無可奈何寫到了極致,《宋詩精華錄》中,選入了陸游的這首詩與同是悼念唐琬的《沈園二首》,并評道:“古今斷腸之作,無如此前后三首者?!庇终f:“無此絕等傷心之事,亦無此絕等傷心之詩。就百年論,誰愿有此事?就千秋論,不可無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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