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取予求”的成語出自《左傳》,意思是任意求取,貪得無厭,關(guān)于這個成語的典故,與春秋時楚國的一個專好投機鉆營的小人有關(guān)。
上回說到,公元前656年,齊桓公在召陵結(jié)束會盟后,便帶著大軍開始返回,而陳國的大夫轅濤涂擔心軍隊途經(jīng)陳國時會增加陳國的負擔,于是與鄭國大夫申侯商議,想建議齊桓公改走東方水路。
后來在轅濤涂的努力下,齊桓公本已答應,可沒過多久卻又改變了主意。
問題就出在這位申侯身上,申侯雖為鄭國大夫,但卻是個貪得無厭的勢利小人,他眼見齊國實力強大,就想在齊桓公面前獻媚,以求得一番重賞。
因此等到轅濤涂離開齊營后,申侯緊跟著就來到齊桓公身邊對他說;“如今部隊在外多日,早已疲憊不堪,如果冒險深入蠻夷之地而遭到對方伏擊,我軍必定危在旦夕,轅濤涂為使自己國家免于承擔酬軍之責,而置大軍的安危于不顧,君侯千萬不可上當?!?/p>
齊桓公聽完恍然大悟,立刻攔住了傳令官,并下令部隊仍經(jīng)按照原計劃,沿陳鄭二國返回。
接著齊桓公又命人將轅濤涂帶來指責說:“你為一己私利,竟敢公然戲弄寡人,將我三軍置于險境,如今若不重罰于你,寡人如何向三軍交代。”說完齊桓公便讓人將轅濤涂緝拿,等返回臨淄后再行懲處。
處理完袁濤涂,齊桓公又派人傳話給鄭文公,讓他將虎牢之地賞賜給申侯,作為對申侯的獎勵。鄭文公雖不情愿,但礙于齊桓公的威懾,也不敢不從。
之后齊桓公又秘密下令江黃二國在大軍經(jīng)過陳國時攻打陳國,但由于這兩位國君敬佩轅濤涂忠勇,因而將這一消息暗中告訴給了陳宣公,陳宣公大為震驚,第二天一早就帶著絹帛親自到齊桓公面前請罪。
齊桓公經(jīng)過一晚上的緩解,此時氣已消得大半,現(xiàn)在又見陳侯親自謝罪,于是就對他說:“寡人一時怒氣上頭,現(xiàn)在想來,轅濤涂的本意也是忠君愛國,雖然做法欠妥,但也情有可原,既然陳侯親自為他求情,那此事也就此作罷?!?/p>
說罷齊桓公就讓人將轅濤涂釋放,臨走時還將陳宣公所獻禮物,分出一半送給了轅濤涂,作為對他的嘉獎。
這件事情到此雖暫告一段落,但轅濤涂對申侯的仇恨就此結(jié)下,而很快發(fā)生的一件事,就讓轅濤涂找到了報仇的機會。
這件事情發(fā)生在齊桓公返回臨淄之后,在回來的路上齊桓公想到:“蠻荊之地自楚武王僭號以來,不敬天子已近數(shù)百年之久,如今寡人不廢一兵一卒,迫使楚子歸順朝廷,此等萬事之功,豈能不第一時間告知天子?!?/p>
因此齊桓公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隰朋,并派他帶著楚成王所供苞茅向天子朝覲。隰朋隨即領(lǐng)命而去。
等到齊桓公一行回到臨淄后半個多月,隰朋就從洛邑返回,齊桓公問他此行有何收獲,隰朋回答說:“王室可能會發(fā)生內(nèi)亂?!饼R桓公奇怪的問:“你是如何得知?”
隰朋回答說:“當今的太子鄭乃是天子原配夫人姜氏所生,姜氏已經(jīng)病故多年,而天子的寵妃陳媯之子公子帶如今很得天子喜愛,臣此次去朝覲,一切禮儀接待之事都由公子帶代表天子完成,可見天子已有廢立的想法?!?/p>
齊桓公聽了點頭說:“如此看來,愛卿的擔憂不無道理?!?/p>
隰朋接著說:“主公身為盟主,理應匡扶社稷、正位東宮,如今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主公更該助太子一臂之力。”
齊桓公回答說:“此事寡人已經(jīng)知悉,你且退下休息,待寡人斟酌之后再作打算。”
隰朋走后,齊桓公就叫來了管仲,將隰朋剛才的一番話告訴給了他,然后詢問管仲有何良策。
管仲想了想說:“主公要想鞏固太子之位,不如借助諸侯之力,只要您能會同其他諸侯共同推舉太子,即使天子有意廢立,到時候也孤掌難鳴?!?/p>
齊桓公問道:“那該以什么名義聯(lián)絡諸侯?”管仲回答說:“主公剛剛收服蠻楚,不如趁此機會召集諸侯會盟,并邀請?zhí)哟硖熳觼碇鞒?,到時候主公領(lǐng)著眾人在會盟之上向太子叩拜,如見天子一般,君臣名分既定,任誰也難以再改變?!?/p>
齊桓公面帶喜色的說:“此計甚好?!闭f罷便按照管仲的建議,寫信給周惠王,將會盟之事告知于他,并請?zhí)忧皝碇鞒郑芑萃跣闹须m不樂意,但也只有勉強答應。
到了公元前655年五月,齊、魯、陳、曹等八國諸侯以及太子鄭紛紛在齊桓公的邀請下如約來到首止,齊桓公早已命令隰朋在這里建起了臨時祭壇。
眾人到齊之后,齊桓公先將太子鄭請于上座,然后領(lǐng)著眾人以君臣之禮向太子下拜,太子本想拒絕,齊桓公卻說:“見太子如見天子,豈有不拜之禮?!碧余嵵坏媒邮?。
接著齊桓公轉(zhuǎn)身對眾人說:“太子主位東宮已有多年,如今又受到列為的擁戴,為保社稷安穩(wěn)、天下昌盛,我愿在此與諸公盟誓,日后敢有癡心妄想、陰謀亂政之人,天下諸侯并立討之?!?/p>
在場的魯僖公、衛(wèi)文公以及許僖公感念齊桓公過去的定位之恩,所以當即響應,其余人等雖有不情愿的,但也不好明言,于是也都跟隨齊桓公發(fā)了誓。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洛邑,周惠王得知后大為惱怒,對周公宰孔說:“齊侯如今越來越專權(quán),竟然干涉起寡人的家事,難道寡人要立誰為太子,還需要他點頭不成?”
宰孔解釋道:“齊侯此舉也是為了朝政穩(wěn)定,還請大王體諒?!?/p>
周惠王不滿的說:“我看他就是太自以為是,如果再不制約,將來亂政的就是齊國,眼下楚國已經(jīng)歸順朝廷,何不借助楚國之力牽制齊國?!?/p>
宰孔反對說:“齊國向來忠順朝廷,自太公呂尚開始,就被封為王室近臣,如今楚國得以歸順,也全賴齊侯的功勞,大王豈能棄近臣而附蠻楚?”
周惠王擺手說:“此事我意已決,你休要多言,寡人這就修書一封,你即刻趕赴首止暗中交給鄭伯,要他背齊附楚,只要鄭伯一走,首止之盟不攻自破?!?/p>
宰孔不敢再說下去,只得帶著周惠王寫好的書信來到首止交給了鄭文公。鄭文公收到信后大喜過望,立即對大夫孔叔說:“我先君武公、莊公都曾擔任天子卿士,稱霸一時,誰料子孫不肖,致使國力日衰,如今大王主動授意于我,正是我光復祖業(yè)的最佳時機?!?/p>
孔叔勸阻說:“齊國為鄭而討伐楚國,如今主公奈何又要背叛齊國。鄭國夾在兩大強國之間,本就難以自保,如果再失去齊國這個強大的外援,只怕就要大難臨頭了。”
鄭文公說:“我并非要背叛齊國,只是王命在此,我如何能違抗,寡人明日拖言國中有事,與申侯先行離開,你則繼續(xù)留在此處替寡人周旋其事?!?/p>
孔叔看勸阻不住鄭文公,只得嘆息著答應了,第二天一早鄭文公就和申侯一起離開了首止。
齊桓公得知鄭文公私自回國大為震怒,正打算稟報太子然后帶人去追剿,管仲卻建議說:“我看鄭伯未必敢和齊國對抗,想來必是天子對于主公擁戴太子一事心存不滿,因而暗中授意,天子此舉無非就是想擾亂主公的計劃,讓首止之盟自行瓦解,主公不可中計?!?/p>
齊桓公問道:“那依仲父之見該如何應對?!惫苤倩卣f:“少了一個鄭伯并不影響大局,主公應留在這里繼續(xù)完成會盟,然后再處理鄭國的事情?!?/p>
齊桓公點頭說到:“仲父所言在理,就這么辦?!庇谑穷I(lǐng)著諸侯繼續(xù)完成會盟之事。
再說鄭文公回國以后,便將周惠王在信中所說的事情告訴給了申侯,然后讓他帶著金銀絹帛等物立刻出使楚國,商議抗齊之事。
鄭文公之所以要派申侯前去,是因為申侯過去曾與楚國有一段很深的淵源,他本是申國的女子所生,公元前688年,申國被楚文王所滅,申侯由此就歸順了楚國。
由于申侯擅長察言觀色、阿諛奉承,因此很快就得到楚文王的信任,楚文王對他也是照顧有加,不但給了他不少賞賜,還極力為他謀劃退路。
在楚文王臨死前,他將申侯叫到跟前,先是送給他了一塊玉璧,然后對他說:“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你這個人貪得無厭,對財富過分迷戀,我在世時你不斷的在我這里索取,我也不怪罪你,但是我死以后,繼任的國君未必能容納你,因此你必須離開楚國投靠他國才能保全性命?!?/p>
成語“予取予求”就是來自楚文王對申侯的這一番忠告,其中顯示出了申侯的對于財富的貪婪,也解釋了他當初出賣轅濤涂而選擇向齊桓公告密的原因。
楚文王死了以后,申侯便按照他的勸告來到了鄭國,憑借自己溜須拍馬的本事,申侯在鄭國同樣平步青云,受到幾任國君的信賴。
而此刻鄭文公想要結(jié)交楚國,也第一時間想到了申侯,可他沒想到自己的命令下達了一個月,申侯卻依舊都留在鄭國沒有出發(fā)。
鄭文公派人前去詢問,得到的回報是申侯此刻正忙著在自己的封邑上修筑宮殿。原來上次首止會盟時,轅濤涂對于申侯出賣自己一事耿耿于懷,就想給他找點麻煩,所以就建議他說:“我聽聞先生進言有功,齊侯已經(jīng)將虎牢賜給了先生,如此好事如果不傳揚出去,讓天下有識之士都來敬佩先生,豈不是太可惜了。”
申侯問道:“怎樣才能傳揚。”轅濤涂說:“您只要在虎牢上筑起一座漂亮的宮殿,眾人豈不是就能很快了解了?!?/p>
申侯聽了果然上當,跟隨鄭文公回國后馬上動工修筑宮殿,卻把鄭文公給他的命令拋在了一邊。
而鄭文公又幾乎是在申侯筑城的同一時間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寫到:“申侯其人陰險至極,過去曾為取悅齊侯,置國家利益于不顧,如今又在虎牢之地大修城防,其叛逆之心昭然若揭,明公不可不查?!毙派想m為署名,但可以想來一定是轅濤涂所為。
鄭文公得到信后,盡管對申侯十分懷疑,但如今與楚國結(jié)盟一事要緊,因此鄭文公裝作毫不知情,催促申侯盡快前往楚國。
申侯雖不情愿,但耐不住鄭文公再三催促,只好將筑城的事情先放下,按照要求來到了楚國。
到達郢都之后,申侯憑借自己過去的一些舊相識,很快就打通了各個關(guān)節(jié),順利向楚成王獻上了厚禮,并代表鄭文公傳達了請盟的意愿,楚成王欣然答應。
可鄭文公想不到他這邊剛和楚國結(jié)交,那邊齊桓公的部隊就已經(jīng)抵達鄭國境內(nèi),鄭文公得知后一面向楚國告急,一面逃往了新密,這里是當初鄭文公背叛首止會盟后為躲避聯(lián)軍討伐而臨時筑起的一座城。
可是齊桓公收到線報后,直接領(lǐng)軍繞過新鄭而將新密團團包圍,鄭文公無奈只得加派人手前往楚國。
而楚成王收到鄭國的告急文書后,雖有意出兵,但又擔心齊國勢大,便詢問子文該如何應對。
子文回答說:“聯(lián)軍人多勢眾,我軍不可貿(mào)然進攻,之前齊侯率兵來進犯時,許穆公因連續(xù)作戰(zhàn)病死于軍中,齊侯對此一直心存愧疚,眼下不如發(fā)兵許國,逼迫齊侯前去救援,到時鄭國之圍不解自破。”
楚成王覺得子文的話在理,便親率大軍攻打許國,許僖公趕忙向齊國求助,齊桓公果然移兵許國,楚成王得知鄭國之圍已解,也就領(lǐng)兵而去。
可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653年春天,齊桓公卷土重來,再次將鄭國包圍,鄭文公只得和孔叔商議說:“寡人之前不聽愛卿勸告,背叛盟約而去,如今敵兵屢次進犯,國人不堪其擾,愛卿有何辦法能化解此事?!?/p>
孔叔說:“如今事已至此,主公也只有去向齊侯謝罪,就說當初是受了奸人蒙蔽才做出如此不義之舉,請求齊侯的諒解?!?/p>
鄭文公明白,孔叔這是要他找個人來當替罪羊,而他馬上就想到了半年前收到的關(guān)于申侯的那一封匿名信。
于是鄭文公就將申侯找來問道:“大夫的宮殿建的如何了?”申侯不明白鄭文公此話的用意,因此不敢作答。
鄭文公接著說:“虎牢乃是鄭國之地,本應賞給有功之臣,可你卻靠著損害鄭國利益受封至此,難道心中就不曾有愧?!?/p>
申侯辯解說:“這都是齊侯之意?!?/p>
鄭文公冷冷的說:“既然如此,那寡人就成全你,讓你常伴齊侯左右?!闭f完便讓武士將申侯推出殿外斬首。
殺了申侯之后,孔叔就按照鄭文公的指示,帶著申侯的人頭來到齊營向齊桓公請罪,并對齊桓公解釋說:“我主之前因受奸人蒙蔽而得罪上國,心里萬分悔恨,如今奸人已經(jīng)伏法,還望上國開恩,我主愿與明公重修舊好?!?/p>
齊桓公向來知道孔叔的賢能,如今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答應了鄭國的請求,只說讓孔叔帶話給鄭文公,要鄭文公于秋天來寧母相會,重新商議定位東宮之事,說完后齊桓公就帶著軍隊返回了。
眼看著幾個月就過去了,距離寧母相會的日期越來越近,鄭文公由于懼怕齊桓公責問,不敢親自到寧母,于是就派兒子世子華代行。
而讓鄭文公沒想到的是,世子華見了齊桓公后,竟然差點給鄭國引來了一場戰(zhàn)爭。
那么世子華見了齊桓公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太子鄭是否順利登基,他即位之后又會怎樣感謝齊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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